
5月23日和24日,備受爭議的葉海燕工作室在廣西博白縣遭不明身份人接連兩次打砸。
自2006年開始,曾在天涯論壇走紅的“流氓燕”——葉海燕,成立草根組織“中國民間女權工作室”,開展民間女性維權與防艾宣傳工作。2011年8月,葉海燕在廣西玉林成立“浮萍健康工作室”,倡議“免除對底層性工作者的經濟處罰”。
事后,葉海燕發微博稱:“當時我正在接電話,沒有注意到有人沖進來了。當時有8個人左右,我沒看到背后發生的事情,他們就七手八腳把柜子弄倒,我被擠到桌角,我丟掉電話問是怎么回事,戴帽子那個就過來打我。”
消息發出后,很多志愿者趕到工作室所在的博白縣。有人懷疑,被打砸是由于葉海燕的性教育觀念以及免費為農民工提供性服務的行為“招來不滿”,盡管葉海燕聲稱工作室是致力于民間女性維權和防艾宣傳,但有人仍然想要趕她們走。
“不受歡迎”的性教育
5月23日晚,志愿者點點獨自坐在位于廣西玉林市博白縣的浮萍健康服務工作室里,一群年輕人沖進店里,將店里物品打砸一通。
此時,工作室的負責人葉海燕和志愿者梁子遠在50公里外的玉林市,她原本打算在玉林建立一個工作室的分站。得知消息后,葉海燕和梁子連夜從玉林趕回博白。
本以為風平浪靜了,第二天,又有8個人來到店里,將店內的東西亂砸一氣,由于人少力單,葉海燕和梁子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工作室亂成一團。
作為葉海燕在廣西玉林成立的第一個工作室浮萍健康服務工作室,葉海燕聲稱工作內容是對女性服務者和感染者人群進行預防艾滋病宣傳、行為干預和關懷救助。此舉招來一些當地人的反感。
事情發生以后,多地志愿者來到博白,聲援葉海燕的工作室。截至5月28日,當地派出所對此事的回復仍舊“不溫不火”-——“案件正在進一步偵查當中”。
類似的遭遇已不止一次。2011年4月,原本在武漢開展艾滋病干預工作的葉海燕因為工作屢遭阻撓,不得不從武漢來到廣西。
葉海燕說,自己從2005年就開始從事公益性的艾滋病干預工作,最初的幾年,她在干預艾滋病方面做了許多努力,甚至跑到河南走訪艾滋病患者的“紅絲帶”活動。
剛到廣西時,她并沒打算繼續從事公益事業,而是找了份其他工作,不過最終,葉海燕還是“放不下她們”,直到2011年7月,博白縣浮萍健康服務工作室成立。
在工作室成立的這段時間,葉海燕并沒有受到很大的阻礙,甚至還得到很多志愿者的幫助,直至今年初,葉海燕為讓公眾對性工作者這一群體提高重視,親自去“十元店”臥底,并且全程微博直播,此舉在當地招致不少非議,有律師甚至認為她“網上招嫖,擾亂社會治安”。
在葉海燕的印象中,雖然網上爭議很大,但她并沒有遇到特別的阻力,直至這一次店面被砸。
麻煩不斷
在玉林,除了葉海燕的工作室,很多類似的NGO都有類似的經歷。
歐陽是廣西蕾絲聯合社玉林分社的負責人,這是一家女同性戀組織,與葉海燕工作室相仿,它的生存也相當艱難。
歐陽介紹,玉林在廣西雖然談不上是大城市,不過人口眾多,有600多萬人,同全國絕大部分城市一樣,當地人對女性同性戀也存有偏見。
“很多工廠招工,一看我們這樣子的,就不接受,”歐陽說,“我們現在找工作的途徑,很大程度上是成員之間的相互幫助,所以我們組織所做的事情很多都是幫助成員選擇工作。”
在玉林,還存在著一個玉林牽手同志社區,這是由一幫男同性戀所組成的公益組織。小贊是這個組織的負責人,小贊說,該組織的社會認同度同樣不高。
“我們小組掛靠在疾控中心下面,不過具體工作都是要由我來做。”小贊說,他每周都會去附近的廣場做外展活動,宣傳防治艾滋病知識,“剛開始做這件事,很多人都會有抵觸,不過慢慢的會好起來。”
在武漢,豪杰所領導的武漢姐妹花健康工作室也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自從葉海燕離開武漢后,她在武漢所建立的工作室就一直沒有人打理,現在豪杰和另一位志愿者承擔起了武漢工作室的工作任務。
與葉海燕的經歷相似,豪杰在當地也遇到了很多麻煩,5月28日,豪杰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說,當地街道辦以及派出所的工作人員多次來到工作室,要求他們搬離,“他們甚至通過房東,要求房東收回租給我們的房子”。
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研究員李銀河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對NGO的上述境遇表示同情,但她同時提醒,草根NGO在日常工作中也要注意工作方式方法,特別是一些有違法律精神的做法,需要引起注意。
未來之路
據《中國新聞周刊》了解,現在大多數從事艾滋病干預工作的NGO資金來源都是項目支持,不過以后,這種情況將難以為繼。致力于抗擊艾滋病的機構——全球基金近日決定將于今年底提前結束對中國的艾滋病項目援助,此舉意味著,大批依靠全球基金項目生存的防艾公益組織,將不得不面對資金短缺的新挑戰。
葉海燕同樣面臨這一問題,5月27日,為解決云林工作室的辦公用品問題,葉海燕來到玉林市舊貨批發市場,不過她手里僅僅有1000元錢。“這些錢還是貴港市的網友剛剛捐助我們的。”
葉海燕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工作室的賬上所有資金只有一萬多,她一直不敢用這筆錢,怕用過之后就沒有資金了,但過幾天要購買一批投影設備,必須得動用這筆錢。至于以后怎么辦,她也不知道。
由于資金來源減少,部分防艾項目已開始放緩,中國艾滋病工作聯席會議現任秘書長王寶義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今年全球基金的項目至今沒有開展,這比往年推遲了很長時間,正式啟動要到7月1日。
作為一個全國性民間抗擊艾滋病的組織,中國艾滋病工作聯席會議已經有118個成員,其中涵蓋男男、艾滋病感染者等各類人群,其主要是倡導有關艾滋病政策的落實,對各類人群做干預工作。
“最大的問題是經費緊張,其次是社會的排斥,甚至是人身傷害。”王寶義說,在中國的一些公益基金項目里,預防艾滋病屬于很大的一類,所以會有很多組織依靠這類項目資金生存。但很多草根NGO根本拿不到項目資金,有的還面臨生命財產安全危險。
文刀是一位抗擊艾滋病志愿者,今年3月份,他從老家河南出發歷經西安、四川、云南、廣西,一路義務宣傳抗艾。文刀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說:“云南等邊疆地區,很多草根工作小組很難開展工作,他們大多都是由一些患者自發組成的工作小組,但因為條件限制,他們甚至很難與外界取得聯系。”
“現在聯席會議秘書處已經承諾要向各個基金會積極申請資金”,王寶義說,秘書處也打算拿出自己的一部分工資,用于對農村最基層草根的資助。(文中部分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