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經濟特區文明行為促進條例(草案)》正通過深圳各官方網站,廣泛征求社會各方面的意見。據悉,像深圳這樣對市民文明行為規范進行立法處罰,在全國尚屬首次。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條例》引起廣泛關注。
《條例》擬對十大不文明行為予以重罰,其中包括亂丟垃圾罰200元、隨地吐痰罰200元、未清理路邊寵物糞便罰500元、禁煙場所抽煙罰500元、損壞或拆除環境衛生設施罰1萬元等?!稐l例》還規定了“執法人員在查處違反本條例的行為過程中,違法行為人拒不出示身份證明文件及提供地址、聯絡電話的,執法人員可以通知公安部門進行現場協助”“建立城管、公安等執法部門之間處罰不文明行為的證據、信息共享和執法合作機制”及“公安部門可以設立或指定專門機構或者派出機構,專門負責或者協助城管等執法部門開展執法活動?!?/p>
城市是人類文明發展的物質標志,也是文化繁榮的結晶。因此,創建文明城市,一方面是包括城市社會經濟指標在內的城市硬件建設,但歸根結底,有賴于市民文明意識的培養和道德水平的提升這些軟指標。對市民文明行為規范進行立法,涉及所有市民的切身利益,要使之最終成為促進城市文明的催化劑,有賴于社會與公民自身的參與,而不是單純依賴政府的行政力量。
曾經,我們習慣了事無巨細都由政府操辦——吃飯穿衣找政府,就業住房找政府,夫妻鬧矛盾也找政府。改革開放30多年,市場經濟地位的確立也有20年了,但這并沒有治愈我們的“行政依賴癥”。
“行政依賴癥”的存在,導致改革中,一遇問題,就擴編機構,提升管理部門的行政級別,其結果是加大社會財政負擔,產生大量的冗員,增加內耗的頻度和協調的難度,擴大行政權力,強化集權傾向,降低人們的獨立性、創造性,稀釋社會的活力和動力。
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應充分認識到在節省行政開支的前提下,從“全能”趨向“有限”。形象地說,政府的基本職能是當好“掌舵者”和“監管者”,其他職能大都應“外移”給市場、社會。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激發社會的活力,這在社會文化建設方面尤為重要。
深圳文明行為的立法,明文規定市屬國家機關、企事業單位及其他組織應當組織市民積極參與到文明行為的促進活動中,形成長效機制,創建文明城市。確實,只有市民的主動參與,并調動社會的力量,同時,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才是創造文明城市的保證。
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是本屆政府重要課題。去年2月19日,胡錦濤總書記在全國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社會管理及其創新專題研討班上提出“社會管理”這個議題,在執政者的視野中,這個問題的提出,有兩個維度,一是從時代發展的角度重新審視我們的社會,二是從以人為本的高度系統謀劃治理的改善。
“天地交,而后能成化育之功;上下交,而后能成和同之治。”過去,中國的社會管理基本上等同于行政管理,主要由政府唱獨角戲。而現代社會的要義是以契約精神為基礎,以公民精神或公民性為集中體現的,包括志愿精神、人本精神、法治精神、自治精神的公民文化,而這一切正是文明社會的內核,也應該是文明城市的內核。
正如深圳的文明行為立法所言,創建文明城市,應該是一個長效機制,而非為評比,更不是官員的面子工程。在這個過程中,民眾還擔心現實中的城管綜合執法制度有再度擴權的趨勢,這是基于《條例》中“建立城管、公安等執法部門之間處罰不文明行為的證據、信息共享和執法合作機制”。
其實,城管與警察常態公務協助機制并非此次深圳首創,這個制度已經在全國約200個城市建立。城管與警察的職責,其實有兩個方面,就是做好并落實預防城管執法時,發生暴力沖突的預案,既保護公民不受暴力執法侵害,也保護城管不受暴力抗法侵害。但最為根本的是,政府應該改變執政思路,處理好疏與堵的關系,支持社區自治、商販自治,培育社會組織,讓我們的社會有自我修復的功能。
以治理小商販為例。發達國家的城市管理中多靠商販自治,而在中國,主要是以行政的力量來對其進行干預和管制。2007年兩會期間,北京市崇文區革新西里小區在小區內的一棟樓前的人行道上畫出了一條白線——在線內,小攤販可以賣各種蔬菜。居委會和小攤販約法三章:要求攤販們成立自治會自我約束;自治會條例中明確要求攤販負責周圍衛生、不許缺斤少兩等;攤販如有違約,擺攤資格將可能被取消。那年的“兩會”期間,人大代表正激烈地討論是否應當適當解除路邊擺攤禁令。革新西里的舉動受到關注,被稱為“社區管小攤販”的一個大膽嘗試。遺憾的是,這一嘗試因為得不到街道辦事處和城管的支持與認同而被叫停。
服務型政府應當是有限政府,放松對社會的過度管制,還權于民,倡導公眾參與,社區自治,劃清政府與社會邊界,明確不同治理層次的權限,提高社區自治能力,只有這樣,真正的文明城市才能最終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