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穆斯林的葬禮》,必須用一顆明澈、安寧、溫和的心,跟隨著文字的引領,去感受、感悟、感動。
《穆斯林的葬禮》雖然以回教文化、人物為故事背景和主體,但如果你心里有一顆愛的種子,就會感受到不論是“回回”“卡斐爾”,還是“鼻子長高了”的沙蒙·亨特之間,都充盈著真情和摯愛。(注:回回,信奉伊斯蘭教的人。卡斐爾,伊斯蘭教用語,意指不信教者。)
故事開篇,精明過人的韓子奇不惜高價買下“博雅”,不為炫耀斗富,只為對“玉魔”的敬愛、對玉的癡愛。人活著,除了需要食物,還需要愛和被愛。
他本是個流浪的孤兒,被好心的吐羅耶定巴巴收養后,又“因禍得福”成為玉器梁的弟子、女婿,繼而磨礪、成熟,成長為“冠蓋滿京城”的“玉王”。這除了自己的聰慧,離不開“一切穆斯林,四海之內皆兄弟”的愛的土壤。因為受到愛的感染,他的心中也種植了愛。所以,不但回報穆斯林、師傅一家,以及“玉魔”、亨特以善和愛,更施予“姑媽”以愛。他使身邊的人,都活在愛的潤澤中。
然而,平靜的日子遭遇戰爭的襲擊。一個男人,不但有愛家、愛人的溫情,有愛玉的癡情,更有愛國的胸襟。因為愛國,他舍小家之愛,帶著玉器,遠避英國。只為玉不但是他的命根子,更是國寶。
“十年生死兩茫茫”,他和玉“完璧歸趙”。卻因一段愛,帶回愛女——新月。
然而,梁君璧用寬恕的愛,留下了丈夫和妹妹的女兒,卻又用“怒其不爭”的愛,一邊傷害親妹妹,一邊暗自傷心流淚。愛,有時是矛盾的。
孩子的愛是天真純樸的,天星非常疼愛新月妹妹。而姑媽因為失去自己的孩子,將所有的母愛給了韓家兄妹,尤其寵愛新月。梁君璧自然也愛女兒新月,只是“糊涂”起來的時候,用冷言冷語疏離著新月。
終究,新月還是在愛的護佑中長大,考上心儀的大學,又得到同學的友愛和楚老師堅貞不渝的愛情。雖然,她美麗的生命過早地凋零,但亦是被愛重重包圍。父兄的憐愛、媽媽的懺悔、同學的送別、楚雁潮的生死相隨,讓陳淑彥跪在她的“赫赫”前,哭著嘆羨:“新月,你活得值啊……”
其實,我們也生活在這樣的愛里。如果感受不到,那是心里的“我”長得太大了,以致遮蔽了感受愛的能力。
梁君璧以老板娘的身份,懷疑掌柜老侯偷了戒指,結果不但失去了一個忠心的兄弟,失去奇珍齋,還導致了后來的一場人禍……人,種的是什么因,收的就是什么果。
梁君璧好強,習慣以一家之主的方式愛身邊的人。
她用家長式的母愛,離間了兒子天星對小容子的愛,再用對宗教的愛,阻止楚雁潮對女兒新月的愛。但是,誰說“回回”與“卡斐爾”,不能有愛?信基督的小亨特至死深愛梁冰玉;而梁君璧愛了一輩子的韓子奇,恰恰是個“卡斐爾”——
當韓子奇臨終“招供”時,韓太太堅定地認為:不,決不可能!韓子奇一定是在說胡話。當年他是從泉州來的,泉州是回回最早的立足之地;他是跟著吐羅耶定巴巴來的,巴巴是篩?!じ锿勰ǖ牡障底訉O;他和巴巴一路念著真經、帶著“伊瑪尼”來的;他和妻子的婚禮是在清真寺舉行的,是真主締結了良緣;他一輩子都謹守著“回回”的規矩,他做出了大事業,為“回回”爭了光;他一輩子都遵從著真主的旨意,他和玉兒的那點兒過錯,也應該原諒了!
感謝真主“阿拉”,引領他的孩子感悟到了愛的真諦。若沒有愛,一切的行為,即使是驚人耳目,也都是虛無,就像從韓太太手里湮沒的“奇珍齋”。
讀《穆斯林的葬禮》,之所以感動淚流,因為整本書中貫穿著濃濃的愛,同宗教的愛,異教徒的愛,親人的愛,家庭的愛,朋友的愛,情侶的愛……
愛,是一顆奇妙的種子,一旦被種進適合的土壤里,不僅會長出真誠、善良、寬柔、慈愛的美德和心靈,還會生生不息,長出更豐盛更充盈的愛。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一顆種子,正是依靠我們這些種子,維系著宇宙、天地的平和與美麗。
我們必須在愛之中成長。生命,只有在喜悅里,才能健康、快樂。而愛,是一切的源泉。
附:《穆斯林的葬禮》節選賞析
“新月同學,你遇到了一點兒煩惱,是不是?”楚雁潮輕輕地問。
“楚老師!”新月委屈地望著老師,“我不明白,為什么……”
“你不必說了,”楚雁潮平靜地說,“羅秀竹已經告訴我了。可是,我并不希望聽到她向我轉述那些說法,也不準備去批評謝秋思和鄭曉京?!?/p>
“為什么?”新月覺得這個老師太軟弱了,“難道她們說得對嗎?少數民族的同學就低人一等嗎?人的靈魂是平等的!”
“是的,”楚雁潮說,“種族沒有高低,人沒有貴賤,靈魂和靈魂之間是平等的,這,你已經用事實證明了。詩人拜倫說過:‘真有血性的人,決不曲意求得別人重視,也不怕別人忽視?!瘎e人的誤解、偏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自信;如果你是自信的,就什么話都不用說了。真理從來都是最簡單、最樸素的,除了它本身之外,并不需要額外地加以解釋,正如一個真正美的人,任何附加的首飾都是多余的!”
啊,新月覺得心中像吹進了一陣清風,把那些煩惱都吹散了。和老師相比,她覺得自己的心胸太狹隘了,讓那些嘁嘁喳喳的閑言碎語攪擾自己,太不值得了!望著水天一色的未名湖,她感到心清神爽,不由得說:“老師,您使我想起了維克多·雨果的話:比大海寬闊的是天空……”
楚雁潮接下去:“比天空更寬闊的是人的胸懷!”
新月笑了:“謝謝您,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