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路過那里,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紅漆實木建筑,拿鐵裝飾風格。在陽光晴好的白天,它安靜得像個熟睡的孩子,似乎夜幕燃燒的激情才能將它喚醒。我不知道那扇門里的世界什么樣,一些怎樣的人消磨著怎樣的時光,只是憑空想象著性感的DJ和勁爆的Dancers引領著一群人瘋狂扭動腰肢HIGH翻全場的畫面。
那里是五月花酒吧——學生黨小申工作的地方。
從沒踏進過酒吧半步的人,真心對那里充滿好奇。我在電話里對小申說:“可不可以帶我去酒吧聽你唱歌?!彼t疑了一下,為難地說:“我工作的時間是晚上11點到凌晨2點……”
在沒見到小申之前,我在心里勾畫過很多畫面。第一眼見他,我卻有點失望了。紅T恤、休閑褲、運動鞋。沒文身沒戒指沒項鏈,沒有一身丫丫叉叉。干凈清爽還有點嬰兒肥,可愛如鄰家男孩。
小申今年18歲,剛剛經歷過高考,進入長春大學流行音樂系。在他的臉上我看不到大一新生的輕松自在,不經意間卻捕捉到了他眼里流露的一絲倦意。
“你看樣子很累,沒睡好吧?”
“是啊,一直沒時間好好睡一覺?!?/p>
在生存面前,那純潔的理想,原來是那么脆弱不堪
2012年8月18日,上海,雪碧明星籃球表演賽。小申作為長春賽區冠軍與周杰倫、科比、張靚穎、炎亞綸等明星同臺演出。休息區內,周杰倫在幾米遠的籃球架下一個人練投籃,小申躊躇地走過去想要個簽名,沒幾步就被8個保安攔截了,經紀人跑過來勸阻,這樣不好,不好……
“如果你將來成了大腕兒,說不定也會人墻護駕,與世隔絕。”
“不知道,但是我不想過那樣的生活。藝人也不容易,感覺像個小丑一樣,沒自由?!?/p>
小申從小就特別崇拜周杰倫,媽媽買的復讀機,美其名曰學英語,其實都讓他拿來偷偷聽歌練歌了。周杰倫的每一張專輯他都有。每年生日,媽媽送的禮物就是周杰倫的新專輯。
和很多家長一樣,每天聽自己的孩子哼哼呀呀,早就和吃飯睡覺喝水喘氣攪在一起。沒有人注意小申唱得好不好、有沒有天賦、要不要培養。直到小申在學校各種文藝演出中嶄露頭角,成為老師同學眼里的大明星,有一天小申突然自己提出來想學唱歌,爸媽被嚇了一跳,覺得這個孩子簡直是瘋了。
“我爸說,唱歌這條路太窄,不是咱家能學得起的?!?/p>
小申知道自己家里條件不好,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階層,一家三口擠在四五十平的房子里,沒車、沒錢、沒靠山。就憑爸媽每月那點固定工資怎么支付得起藝術生的高額學費?年少的夢被現實砸進塵埃里,除了默默接受似乎沒得選擇。
高二那年,如果沒有“戴爾明星制造”全國高校才藝大賽,沒有朋友暗自做主幫他報名,如果他在比賽中沒能拿獎,小申還在不知名的校園里跟著一群哥們混日子。
“拿獎之后,我又跟爸媽提我想學唱歌的事,我說我肯定好好學。他們看出我有點實力,同意讓我試試。但要求我必須考上大學?!?/p>
爸爸的話也許是對的,人改變不了世界,卻能改變自己
考大學這事對小申來說要比拿冠軍難得多,因為他從來不是一個好學生。認識小申的人都知道,他不光是學校的“大明星”,還是平陽的“小混混”。上學十幾年,他逃課、打架、上網、談戀愛、玩游戲,學習一直都是副業?,F在,突然讓他背叛過去蛻變成乖乖少年可不是說說那么容易。但是,為了自己的夢想,為了給爸媽的承諾,他知道他必須做點什么。
爸爸托關系給小申找了專業的聲樂老師,他一邊跟著聲樂老師學專業課,一邊重拾書本逼自己惡補文化課。他的基礎實在太差了,上課時坐在那里鴨子聽雷完全跟不上老師的節奏。高三這一年,爸媽決定讓他去外面專門的補習學校拼一拼。
“當時心里只有一個想法:為爸媽考大學。每天除了犯愁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學,什么都做不了。心不在焉,學不進去,一點不適應。”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完了大半個高三,直到沖刺一百天,小申才慢慢進入狀態。他開始記筆記、背單詞、上課能聽多少是多少。這種感覺是之前從未有過,任何一次的自由、放任、隨心所欲都無法帶來的滿足感。
“以前我玩游戲玩得特別兇,后來我親手把電腦游戲全刪了。朋友來找我我也不出去玩了。爸爸的話也許是對的,人改變不了世界,卻能改變自己?!?/p>
高考的時候小申沒有讓爸媽失望,專業課第一,文化課300多分的成績本來可以考到更好的大學,他只是舍不得一直教自己聲樂的張羅蕭老師,執意考到他所在的長春大學流行音樂系。
青春期的男孩總是缺一雙像樣的球鞋,渴望換一部手機,再添一臺電腦
“你在酒吧唱歌是為了專業訓練還是為了賺錢?”
“更多是為了賺錢吧。爸媽為了我花盡積蓄不容易,我希望我可以撐起這個家?!?/p>
賺錢對小申來說沒什么難的,上中學時他就已輕車熟路。因為一直缺錢,他比任何人對錢的渴望都強烈。
2007年12月22日,小申在空間日志里寫著——
“新年愿望……好多??!首先想換個手機,其次想買雙像樣的球鞋(阿迪達斯,耐克之類的),青春期的男孩總是缺一雙球鞋。還想讓家里再添一臺電腦!……”
小申身邊有一群家境好又很能玩的朋友,每次跟他們一起出去,基本都是別人請客,時間久了小申覺得很不自在??伤朗〕詢€用的爸媽是絕對不會為兒子的這點面子埋單的,他必須靠自己賺錢回請朋友才有尊嚴和他們混在一起。初二那年,15歲的小申第一次步入社會,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當時聽別人說賣二手摩托車賺錢,他從朋友那借了一千塊錢做本金弄來一輛,倒手一賣就賺了一千塊。嘗到甜頭的小申,在圈子里干起了倒騰摩托車的行當,沒想到運氣來了有如神助,不到一個月,賣了將近十臺,凈賺五千塊。
上了高中,成人模樣的小申還干過房屋中介里的業務員,可這錢沒有賣摩托車好賺,跑了兩個多月一套房子沒賣出去。后來他干脆賣鞋,在自己的空間里貼圖打廣告,正品代購阿迪、耐克,新款八折、八五折,老款低至五六折。買家也可以在專賣店看好,記住貨號,然后他去朋友店里低價拿貨。
“爸媽知道你能賺錢了肯定特高興吧?”
“我賺了錢請他們吃飯,我爸說,寧可我不掙錢,好好學習比什么都強?!?/p>
小申的無本生意本來干得不錯,后來因為高二要學唱歌,得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學習上,“小店”被迫歇業了。
只要堅持自己的夢想,總有一天會獲得成功
“你為什么叫自己MC小申?”
“MC是主持的意思,在酒吧里我不只唱歌還做與臺下客人互動的主持人?!?/p>
小申的演唱風格和酒吧很搭,是那種能引爆全場的說唱歌手。他幾乎每晚都唱英文歌,才登臺一個多月就有客人專門為他而來。上學時小申英文學得并不好,英文歌卻能唱得超級棒,啟蒙老師是同學的一個MP3。他在那里第一次聽《love the way you lie》就被深深吸引了,一字一句苦練三個月之后也能唱得有模有樣,從此愛上了英文歌。
小申說只要堅持自己的夢想,總有一天會展翅飛翔。他希望自己成為一名說唱明星,把中國的音樂帶到世界。
編輯:張春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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