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爾·巴赫曼是美國明尼蘇達州國會眾議員,曾角逐2012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下文中,米歇爾,巴赫曼坦率地講述了她在明尼蘇達州從政初期的艱辛,以及那些讓她堅持從政的信念。
2000年的愚人節早上,我本來要參加一個婚禮,卻最終經歷了一場選舉。那天,我沒有按計劃去見證一對新人開始他們的新生活,卻誤打誤撞地踏上了政治這條路。是的,那天是愚人節,但我說的不是玩笑。
2000年4月1日是共和黨明尼蘇達州56選區參議員換屆選舉的日子。選舉在美麗的小城馬托梅迪(Mahtomedi)舉行,我和丈夫馬格斯都是那個選區的人。那天我們全家要去參加一個婚禮,但出門前。我猶豫地對丈夫說:“親愛的,如果今天我不跟你們去,你會介意嗎?”早晨剛起床時我還不曾想到參加共和黨大會,而是跟家人一起去婚禮。但最近在明尼蘇達全州強制執行的一套新課程讓我耿耿于懷,許多家長都和我一樣,不滿意當局對我們的孩子所做的事,應該有人去提醒他們。馬格斯知道我在想什么,便說:“好的。”于是,巴赫曼家改變了計劃。馬格斯帶我們的孩子去參加婚禮,而我去參加共和黨大會。
由于直到最后一刻才決定,我擔心遲到,飛跑出家門,上了車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匆忙。我穿著牛仔褲,頭發也隨意地挽著。但我已經沒時間轉回家去了。匆匆忙忙地趕到,我付了20美元的會議登記費,進入了會場。會場設在~個高中禮堂,熙熙攘攘地擁擠著大概200位共和黨人,歡迎來到美國最草根的政治活動。
看起來,大會還會繼續支持現任參議員。我們當中的一些人開始談論來這兒的目的,為什么這個休息日我們要拋下其他事情聚集到這里?只為了坐在禮堂里聽政治演講嗎?只為了讓現任參議員再次當選嗎?我們想做更多的事情——我們渴望被傾聽,希望能找到一個能真正代表我們的人。
那個參議員曾是一名海軍陸戰隊員,參加過越戰,自1982年始擔任明尼蘇達州參議院議員至今。他支持那項新課程,漠視像我這樣的父母多次想跟他對話的要求。我們打電話,寫信,向他陳述新課程的壞處,包括那些會讓學生越考越笨的考試。我們告訴他,選區里的父母、老師和納稅人都擔心我們的孩子,他們需要嚴謹的學習,不是州政府強加的世俗的價值觀,態度和信仰。
我和一幫人在大禮堂后開起了小會,認為一定要設法讓那位參議員知道,我們對他并不滿意。他以后要更多傾聽我們的聲音,關注我們的觀點。這時一個人提出,我們引起他注意的最佳辦法是,推出一個候選人和他競選。但是,誰站出來呢?誰來把我們的不滿傳達給參議員先生呢?人們都看向我(剛才的討論中我好像比較激動),一致推舉我去競選。我想,天啊,我哪里是做這種大事的人。沒有絲毫準備,現在上臺,只會像個傻子。在與會的人群中,我就是一無名小卒,我該怎樣向別人做自我介紹呢?
但我接著告訴自己:“米歇爾,有時你非冒險不可,只要它是值得的。”我迅速在心里默想著平時周圍的人們最關注的幾個問題,新教程的弊端、尊重生命權、降低稅收,不過度消費、改進全州商業環境等等,終于下定決心接受挑戰。至少,我們這樣做會引起那位參議員的注意。或許,他會認真考慮我們的意見,真正地做一些改變。
我問周圍的人:“我該怎么做呢?”答案很快就有了:“你把名字寫在一張紙上,站起來,告訴他們你要競選參議員。”好,我心里想,看起來不難。
在朋友們的鼓勵下,我根本不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徑直走向主席臺,把我寫的紙條塞到主持人手里。他吃驚地問:“你要競選參議員”“是的”,我說,“既然重新提名,大會就不應該直接授權給以前的參議員。”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顯然不喜歡我這么做——竟然阻擋現任參議員的前程。可是,我有權利這么做。實際上,在那個大禮堂里的每個人都有權利這么做,只不過我是第一個努力走向前臺的人。他嘆了口氣,指著主席臺說:“好吧,那你就來主席臺上講演五分鐘。”
好吧,我活到現在,沒做過多少次演講,就更別提這樣的政治演講了。我穿著舊牛仔褲、破毛衣,看起來就像是個賣二手貨的,我上臺演講會不會讓人以為是愚人節的玩笑?可我知道我想說什么,我就把自己當成一個憂心忡忡的家長——跟很多在大禮堂里的家長一樣。明白了這一點,我就感到平靜和自信了。我想起丈夫馬格斯,我們親生的五個孩子和我們收養的23個孩子,我為自己灌輸給他們的價值觀而驕傲。我要為我的孩子們斗爭,要為我們的價值觀斗爭。我們需要一個戰士沖鋒在前,我接受了這個光榮使命,現在,我要去完成它。
我走到臺上,發表了一番發自肺腑的演講,主題是自由——明尼蘇達人心目中的自由,甚至所有美國人心中的自由。我宣稱,自由跟生命,稅收,教育這些我們要關心的問題是相聯系的。在這些問題上,現任參議員以前跟我們站在同樣的立場,但現在卻站到我們的對立面。
看到臺下的人熱情地聽我說,我愈加有信心地表達自己。在一幫跟我有同樣想法的人中間,他們賦予我力量和自信。限定的五分鐘演講時間一下子就完了,裁走下臺去時。那位參議員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他說:“你付了20美元進會場,現在你得到你的娛樂了。”娛樂?他真是這么說的?在他看來,我的出現不過是惡搞。大禮堂里很靜,沒有誰能相信參議員剛才會說出那樣侮辱人的話。畢竟,即使那些完全不認識我、剛才也絲毫沒打算投票給我的人至少也認可——我是認真的。44歲的我工作,養家,認真地生活,他怎么能那樣公開侮辱人呢?
大禮堂里的人們開始用一種新的眼光去看參議員。他的舌頭在不經意間揭露了他的心。我們這些不起眼的選民從他眼里讀到了信息,我們心里想:參議員先生,你騎的馬太高了,看不起我們,我們現在要把你從馬上拉下來。
除了那句貶低我的話,沒有誰會記得那天他說過的別的話了。后來我才知道,那位參議員的助手們馬上就意識到他搞砸了,立刻進入“損害修補模式”。他們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州參議院的共和黨領導人,告訴大老板這里發生的事情。大禮堂里,投票時間到了:選現任參議員還是選巴赫曼夫人?每個人都在一張小紙片上寫下了他(她)的選擇,然后交給他們的選區領導。接著,太會主持人要求參加競選雙方派代表去唱票和計票。他問:“巴赫曼競選團由誰來計票啊?”坐在觀眾席上,我想:什么巴赫曼競選團?到現在為止,我就是整個競選團。所以,我轉向坐在我右邊的女人,問:“你愿意代表我嗎?”那是芭芭拉·哈珀,一個勇敢的婦女。
一小時后,大禮堂內的人們開始不耐煩了,為什么計幾百張票用那么長時間?參議員的助手們還在打手機,他們想知道怎樣才能使這次投票無效。終于,一小時二十分鐘之后,芭芭拉從計票室里沖出來,邊跑邊把寫有投票結果的手高舉著,喊道:“你贏了!你以絕大多數的優勢贏了。”有60%的人投了我的票。就這樣,我成了明尼蘇達州共和黨參議員候選人,那位前參議員失去了進入下一輪競選的資格。正如我上文說的,這是最草根的政治,最草根的人說話了,他們的話是決定性的。那位參議員,手里拿著一張紙,想宣布投票無效。但這次大禮堂里不再沉默,反而充滿了噓聲和叫喊聲。終于,主持人不得不走到麥克風前,極不情愿地說:“投票結果已經出來了,獲勝的是米歇爾·巴赫曼。”聽眾——大部分聽眾歡呼起來。
在那個大禮堂里,我意外地成了一名政客。我原先沒打算參加大會,沒打算競選,沒打算演講——更沒打算獲勝。然而,我獲勝了。我該怎么跟家人說呢?上午離家時我還是一個全職母親、一個家庭主婦、一個曾經的稅務律師——下午回家我變成了共和黨明尼蘇達州參議員候選人。在接下來的選舉中,我不知道結果會怎樣,我最終能不能坐到明尼蘇達州的立法機關里?去參加政治大會是一回事,而開始政治生涯是另一回事。
我回到家里等著家人。過了一會兒,我聽到開門聲,馬格斯和孩子們回來了。那些熟悉的聲音對我來說如音樂一般動聽:鑰匙“叮當”,腳步“嘀嗒”,還有大衣脫下時發出的“咝咝”聲。接著我聽到馬格斯在客廳里按下電話留言:“祝賀你,馬歇爾。”“祝賀你競選得勝。”馬格斯一定以為這是對我們全家人開的愚人節玩笑。片刻后,他走進來問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訴我?”“哦,是的。我成了州參議員候選人。上午我去參加大會的時候做了個演講,結果……多數人投我的票。”
“你真的明白你做了什么嗎?”他沉默了一會兒后問。很多努力之后,很多犧牲之后,我們建立起了一個美滿的家庭,有了成功的事業。但我單方面轉向了一條新的路,他和孩子們的生活都將因我的轉變而受到影響,如果我贏了,真的進了立法機關,將會給我們帶來意外的負擔,大部分的負擔會壓到他身上。然而,他真的是一個極好的男人,他花三天時間考慮了這些事情。他知道改善教育,保護生命、降低稅費這些問題的重要。“你知道”,他警告說,“你這一腳一邁出去就收不回來了。”他說得對,我陷進去了,我一進去,就全身心地投入。但我向家人和馬格斯作了一個承諾:我每在政治上前進一步,都會與家人溝通,只有得到他們的同意我才去努力。
所以,我就走到了今天這么遠。因為我有幸有馬格斯這樣的丈夫,有我那些孩子們。有了他們,我才能站到那個明尼蘇達州東部的演講臺上,然后才有一個個政治未來——州立法機關,美國國會,國家舞臺。這也是我學到的政治第一課:利用最普遍的力量,普通的人往往可以做出不平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