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不會忘記的

外婆的記性變得越來越糟糕了。她記不住剛剛才吃過早餐，或兩分鐘前來拜訪過她的客人，甚至弄不清楚時下的季節。

“外婆怎么了?”艾麗諾問媽媽——她不明白外婆到底患了什么病，只是覺得在外婆腦海里所有的記憶正在漸漸消失。

“就像大海在退潮一樣”，媽媽悲哀地解釋說，“不過現在仍然需要給她更多的愛。”

“難道所有人到老了腦海都會退潮?”艾麗諾追問道，“我老后也會這樣嗎?”

“那倒不一定”，媽媽回答說，“外婆患的是老年癡呆癥，這種病的一大特征便是漸漸喪失記憶，直至腦海一片空白。其實在年過八旬的老人中，此患病率可高達三成，而且更糟的是，目前還沒有什么治愈此病的方法。”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發明一種不讓記憶喪失的靈丹妙藥!”艾麗諾堅定地宣稱。

“不過眼下我們還無計可施，而只得把外婆送往敬老院，因為只有在那里，像外婆這樣的癡呆癥患者才能享受到科學的特別護理。”媽媽傷心地說。

“那就是說，外婆得離開我們家了。”艾麗諾并不贊成送走外婆，“她肯定會很想念我們的!”

“那也沒有辦法呀”，媽媽解釋說，“或許外婆在那兒還能交到一些新朋友——她們的同病相憐倒可能會緩解她的病痛。”

“我們得經常去看望她”，艾麗諾說，“不然她會感到寂寞的。”

“每個周末我們都去看望她，還可以帶許多禮物給她”，媽媽說，“外婆的智力可能會減退到不如兩歲幼兒，所以你也可把你以前玩過的玩具送給她。”

“不過最好能帶給她草莓冰淇淋”，艾麗諾發出會心的微笑，“我記得外婆最愛吃的就是草莓冰淇淋!”

“那就帶草莓冰淇淋去吧。”媽媽也表示贊同。

她們頭一次去敬老院看望外婆時，艾麗諾直想哭。

艾麗諾發現外婆正孤獨地端坐在房間一角，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窗外的樹林。

艾麗諾奔到外婆跟前把抱住了她。“您看我給您帶來了什么”，艾麗諾說，“您最喜歡吃的草莓冰淇淋。”

外婆惘然地注視著艾麗諾，顯然已辨認不出面前的小姑娘就是她最鐘愛的外孫女。她什么話也沒說，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不過她最后還是接過艾麗諾遞上的紙杯和勺子，吃了起來。

“外婆似乎不認識我們了。”艾麗諾十分失望難過。

“也許在外婆狀況好些的時候，能恢復些記憶”，媽媽安慰艾麗諾說，“也許下次來時她又能認出你了。”

然而當她們第二次去敬老院探望外婆時，外婆并沒有出現轉機。她還是吃艾麗諾送上的草莓冰淇淋，但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也不說一句話。

“外婆，難道您不記得我了?”艾麗諾眼淚奪眶而出，“每次我都給您帶來您最喜歡的草莓冰淇淋呢。”

“這我知道，冰淇淋是你帶來的。”外婆終于開了口。

“我還是您最喜歡的小孫女艾麗諾呀!”艾麗諾的心中又升起了朦朧的希望。

“你是帶來冰淇淋的小姑娘，這我知道。”外婆喃喃地說著，卻不看艾麗諾一眼。

突然，艾麗諾覺得外婆可能永遠不再記得自己了。她能想象，外婆正生活在一個完全屬于她的孤獨世界里，那里沒有紛爭，也沒有話語，安靜得就像片被冬雪覆蓋的茫茫大地。“我永遠愛您，外婆，不管您是否還記得我。”艾麗諾深情地吻著老人的縷縷白發。此時，她看見一滴眼淚從外婆的眼中滾落。

“愛，我當然不會忘記，我的寶貝。”外婆的臉上終于漾起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艾麗諾，看到了嗎?外婆是不會忘記你的愛的。”媽媽也笑了。

艾麗諾這才明白了一個道理：記住愛，實際上要比記住一個人的名字來得重要得多!

[譯自美國《心靈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