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年紀（外一首）

我相信沉默是最好的爭辯

我俯視著泥土

既高于它又趨同于它

像一件形容枯槁的砂器

一陣微風，勢必散失

我曾無數次傾聽落葉飄飛

而今夜我聽到星辰

滿地都是可恥的幸福

對這個世界我始終心存善意

它所帶來的痛苦遠遠高于快樂

羞慚高于滿足

而無法克制的是始終張開的懷抱

到了這個年紀

我成為一個人的毒也是他的藥

到了這個年紀

我還是相信希望真的是個好

東西

到了這個年紀

我與失敗相互不給機會

這些年

我知道自己花葉已落

伸出去十指

背后是泥土

手心里是空

星辰一壓再壓

大地一塌再塌

這中間游走的女子

多像摔出去的鉛筆

外表如常，內芯截截寸斷

這些年

我教會一個孩子如何奔跑

而我學會對生活匍匐

我教會一個男子相信愛情

而我學會懷疑

那些碎玻璃般的幸福

仿佛枕邊落發，走得無知無覺

清掃時已沉得拾不起來

月亮始終不肯從云層鉆出

路面陰影比隕石坑還多

比夜還冰涼

責任編輯 王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