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無關道德

人類最野蠻的斗爭本性被國家間的體育競賽激發出來。

2010年1月9日凌晨，距離2010年非洲杯開幕只有不到2天時間，參賽隊之一的多哥隊在安哥拉境內乘坐大巴途經卡賓達省時遭到機槍掃射，造成4人死亡，6人受傷。據路透社報道，當多哥隊遭到槍擊后，非洲杯組委會官方發言人在最初的聲明中僅提到了大巴發生爆胎，而隱瞞了多哥隊被槍擊的事實。遭到多哥足協的控訴后，非洲杯組委會才承認槍擊案的存在。

事件發生后，卡賓達省當地分裂勢力“卡賓達解放組織”所屬武裝組織宣稱對襲擊事件負責。該組織還發出一封公開信，宣稱槍擊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將有一系列的恐怖活動。遭遇安保之痛的多哥隊決定退出非洲杯，但考慮到對半年之后的南非世界杯的不良影響，非足聯還是決定非洲杯按照原定計劃開賽。

這是近年來國際體育賽事中最為嚴重的惡性事件。它所揭示的，是體育無法擺脫國家關系、政治形勢的纏繞，最終的畸形表現或者荒誕可笑，或者脆弱可悲。

虛無的體育道德

同為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成員的南非，在當年主辦世界杯足球賽時，秩序也很混亂。

南非世界杯開賽前，該國知名體育學者R.W.約翰遜專門撰文，描述了發生在開普敦的各種負面事件：預算超支、貪污腐敗、為了建設新體育場強拆學校、公共交通員工和出租車司機的沖突、裁判行賄受賄等等。

幾乎在同一時間，巴基斯坦和印度的關系也出現了令人瞠目的事件：巴基斯坦的立法委員取消了前往印度訪問的計劃，原因印度的板球聯賽拒絕出價引入11名巴基斯坦板球運動員。

加拿大則在2010年溫哥華冬奧會期間，成為美、英等國體育官員的批評對象，后者向媒體抱怨，加拿大奧委會官方拒絕這些國家的選手使用比賽場地中滑雪坡道和滑冰場。

在訓練中熟悉場地和環境的重要性不言自明，但加拿大人的意圖異常明顯：保護自己的主場優勢。《紐約時報》報道稱，惠斯勒高山滑雪場上的景象實在讓人驚訝：一些有力的獎牌競爭者隔著柵欄，眼巴巴地看著加拿大的隊伍進行訓練。“每個人都想登上那個滑雪場的坡道，”加拿大首席體育官員馬克思?高特納說，“這是我們不能放棄的優勢。”

話語中其中透出的是個歪理：這里是我們的地盤，你們不能在上面訓練，或者等我們練得差不多了再說。“我們是唯一一個主辦了兩屆冬奧會（1976年蒙特利爾和1988年卡爾加里）卻沒拿過金牌的國家，”溫哥華奧組委的負責人卡希?阿林格抱怨道，“這可不是什么光榮的紀錄。”但在家門口把客隊趕出訓練場就很光彩？

一屆規模盛大的國際級賽會卻透出了小肚雞腸和敵對的意味，美國觀眾自然不樂意自己的國家隊在鄰國“受欺負”，他們在媒體上發出了各種不客氣的評論，認為加拿大的手段太過卑劣，缺少體育道德，呼吁比賽選手訂立所謂的“君子協定”。

體育競賽=模擬戰

現代體育賽事中從不缺少這樣的丑聞。無論是兩國之間的交惡，還是人性中最惡劣的品格展示，體育世界都能提供最精彩生動的事例：NBA球星阿里納斯帶槍進更衣室、泰格?伍茲的性癮、隨處可見的毒品和禁藥??????

就像喬治?奧威爾在1945年撰寫的“體育精神”中所言，國際足球比賽場上混雜了蓄意傷害和沙文主義，人類最野蠻的斗爭本性被激發出來了。“國際性的體育競賽就像是一場模擬戰，但最重要的不是運動員的表現，而是那些把這些比賽荒謬地看作復仇的國家在觀眾面前以及背后的態度，他們還認為在短時間的任何比賽中，無論是跑步、跳遠還是踢球都是國家實力的體現。體育競賽是仇恨經久不衰的源頭。”

看熱鬧的人總會希望“讓這一切來得更猛烈些吧”。但想想1969年薩爾瓦多和洪都拉斯之間發生的邊境戰爭——一場混亂的足球賽成為了“足球戰爭”的導火索，最終發展到了空中轟炸。

而在蘇丹首都喀土穆，一場埃及和阿爾及利亞之間世界杯預選賽導致了兩國球迷的大規模沖突，隨后是頻繁的外交照會，時任總統穆巴拉克稱這是對國家榮譽的冒犯，社交媒體上充斥著埃及人和阿爾及利亞人歇斯底里的憎恨。

這次交惡還是兩個阿拉伯聯盟成員國之間發生的。曾經有一種說法認為，如果兩個對手國家把對抗放在體育場內，這兩國間的爭吵就能被一種代價小得多的方式解決。而在喀土穆的足球比賽之前，埃及和阿爾及利亞并沒有外交爭端。比賽之后，義憤填膺的開羅人說，國內的氛圍幾乎和1967年中東戰爭戰敗時差不多。

在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間，情況恰恰相反：兩國的糟糕關系已經持續了數十年，在板球領域的沖突則毫無疑問地可以“四兩撥千斤”，讓關系進入新的低谷。

體育從沒有遠離政治，對黨派的熱愛就像是對一直球隊的忠誠，即一種最為細微和狹隘的感情。

與此同時，不斷攀高的商業贊助浪潮，意味著原本也是常人的運動員被規律性地市場化，擔當起社會榜樣的角色。許多報紙的頭條也無數次讓位給眾所周知的比賽結果，或形象嚴重受損的禁藥服用者。

可以想見，在即將到來的倫敦奧運會期間，不可避免地將迎來媒體的狂轟濫炸，無論喜歡與否，賽況、人物、獎牌榜都將占據報紙、網頁的頭條和電視的黃金時段，似乎一時間全世界除了體育比賽別無他物，對比賽本身的欣賞也會被獎牌爭奪所侵占。想躲個清靜，實在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