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垂死的婚姻要成長

結束一段婚姻很難，但真正難的是，分手時我們都要把傷口清洗干凈，不給心靈留下疾患。

挽救婚姻，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實用

簡明在和我過了8年之后，毫無征兆地向我提出離婚，理由是：“你一直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和所有女人一樣，在被老公要求下崗時，我抱了魚死網破的決心：既然你不想過了，那你就別想好過。我的第一反應是反駁：“當年，窮小子一個的你，能一天只吃一袋榨菜兩個饅頭，只為生日時能送我一部手機；我老爸生病的那段時間，你不眠不休地端屎端尿，何止頂了半個兒子……如果不愛我，你怎么可能做到這些？”

我的第二個反應是調查取證，看看到底是哪個狐貍精敢動我的婚姻。那是一段近乎失去理智的時期，誤罵過他的女同事，掀翻過他應酬時的餐桌，砸爛了兩部他不讓我查看的手機，甚至半夜里打電話給他的老板。我沉浸在被背叛的瘋狂里，全然看不見周遭的眼神。

沒有抓到“真兇”，我的進一步行動是告知他的父母、親戚，生生把雙方的老人都折騰進了醫院。眼看著他就要屈服，在老人那里表下各種決心，我使出了殺手锏——吞了安眠藥、留下一封催人淚下的遺書。等我被搶救過來時，基本上被折騰得只剩半條命的簡明，聲淚俱下地承諾：“咱們好好過日子吧。”

我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看來，不管時代怎么進步，挽救婚姻，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土辦法最實用。

無愛婚姻的成本如此之高

簡明的“身”回來了，作為知識女性，我當然知道得為他的“心”設計一條回家的路。簡明喜歡吃甜食，家里一日三餐都向蘇杭菜靠攏；他喜歡運動，我置辦了情侶運動裝，就算是熬夜到凌晨1點鐘，也照樣早起陪他跑步……

我像一個渴望贊賞的孩子，用力過猛，并且天真地以為，只要付出就會有回報。可這一切，都是徒勞。

世界在我的眼里開始變得陰暗——我懷疑小販克扣我買菜時的斤兩；懷疑同事背后說我的壞話；甚至懷疑簡明是不是在轉移家庭財產……

大學時最好的閨密來看我，可在機場，她竟沒認出我來。等到我叫她時，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下崗了，還是離婚了？”臨別時，她給我發來一條短信：除了垂死的婚姻，你一無所有。這樣的生活對誰都是一種折磨，不重生，別來見我。

我向簡明求證，傷害我的，是他的謹小慎微：“這樣的問題別問我，我不想吵架。”那天，看訪談節目里洪晃談她與陳凱歌的前塵往事。她說，當年陳凱歌成名后，她像所有的女人一樣猜忌懷疑，當她覺得眼前種種即將激發出人性中惡的東西時，她果斷地結束了那段婚姻。對婚姻，她是一個知錯就改的人。

我忽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我給自己算了一筆賬：待在婚姻里，我有一個看上去相對完整的人生。但實際上，我要像舊時代的小妾一樣，把尊嚴放到泥土里，長期的委屈讓我失去原本開朗的性格，失去同事的友好、朋友的歡迎，我守著寂寞的婚姻，提前進入更年期……

這筆賬算得我心驚肉跳，原來待在這無愛婚姻里的成本竟如此之高!

結婚自由離婚更需心甘情愿

簡明在確信我沒有過激之舉后，讓我再給他一周時間考慮離婚的事。我永遠記得我向他提出離婚時他的驚恐，結婚8年，他對我的關心，最終停留在了別讓我死在他手里的層面。放在從前，我會聲討，會向他乞愛，但現在我只會感激：至少在感情沒有了的時候，他沒有用一個又一個謊言欺騙我。

其實，他在給我面子，用這個時間來表示他對我們婚姻的慎重。我沒有像從前那樣粗暴地拒絕，而是平靜地接受，耐心地等待。在那段時間里，我找了一間單身公寓，慢慢地把家當搬了過去，今天買一盆花，明天添置一個漂亮腳墊，我努力為自己營造一種氛圍——離婚，只不過是從一個家搬向另一個家，從一種不舒服的生活，過渡到另外一種更好的生活方式。

一周過去了，我的新家初具煙火味，簡明卻對我說，他不同意離婚。據我所知，他與那個小三兒的感情出現了波折。這要是放在從前，我會認為這是個卑鄙的理由，但現在的我卻沒有火冒三丈。那段尊嚴掃地的日子讓我明白一個道理，結婚自由，離婚更需要雙方的心甘情愿。因為，離的姿態，決定了未來人生的狀態。

日子換做簡明委屈自己。每天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關掉手機，鉆進廚房；周末，輪流去雙方老人那里，在濃郁的親情中，撫平傷口。

簡明一步一步變成曾經的我，削足適履地想留在我們的婚姻里。直到有一天，他酒后駕駛，被刑拘15天。我去探望他，他沉默了許久，對我說：“這些天，我覺得自己很像前一階段的你。越是了解你曾經的委屈，越覺得對不起你。所以，很想留住我們的婚姻。可是怎么做都別扭，我們回不去了。”我點點頭：“我最近發明了一個新詞，叫‘婚奴’，挺適合咱倆。其實，何苦何必？”

15天后，簡明被放出來了，我們一起吃散伙飯。這一次，我放肆地點了自己喜歡的菜：水煮魚、農家三燉、蔥油豆皮……我流著口水說：“跟你的最后這幾年，就沒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吃飯。再跟你過下去，估計我要得糖尿病了。”

那頓飯，簡明沒有另外點菜，我提醒，他卻說：“讓我也嘗嘗你的委曲求全吧。”只這一句，讓我找到放下所有愛恨情仇的理由。

直到這時，我和他才明白，結束一段婚姻很難，但真正難的是分手時我們都要把傷口清洗干凈，不給心靈留下疾患。人們常說，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其實，盡管“初婚”了多年，我們也可能不懂婚姻，初婚時，我們可以不成功，但絕不能不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