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國家 后他人 再自己發現

日本東京的居民住房一般是兩種規格：五十多平方米的和七十多平方米的。老板、教授和相當職級的住七十多平米，余者住五十多平米。日本是僅次于美國的超級富國，卻是普遍住在全世界最窄小的房子里。他們不是缺少蓋豪宅的錢，而是缺少蓋房的地。日本是全世界人均占有國土最少的國家之一。如果大家都想住得寬敞舒適，這個島國便只見房子不見泥土了，為了國家還有泥土，大家都節制一點，委屈一點，不要擺架子、耍派頭、顯威風了。日本朋友羨慕中國人住得寬大，但絕不埋怨自己住得窄小，他們為自己能為國家省一寸土地而自豪。一個頻頻往返于中日兩國之間、熟知中國住宅情況的日本朋友請我去他家喝茶，在他那個視線最佳距離僅適宜使用十八英寸電視機的小小客廳里，最喜愛說“對不起”的客套話的日本人，不曾對我說過一句房間太小不好意思之類的話。

東京的街道與北京的長安街相比，只能算是羊腸小道了。在這個買輛好車如同小菜一碟的國度里，大家卻是競相使用小型車。在這個道路狹窄、停車場緊缺的大都市里，大家都在盡努力少占一點地方。一個車窄一寸、短一尺，幾百萬輛車將是個什么數字概念？日本生產的大轎車都賣給外國了，自己坐小車。車小還要省油，日本是個資源貧乏、依賴進口油的大國，這個危機，也成了國民使用小型車的自覺之一。

在城郊或者可跑快車的地段，常可見汽車或電車一下便鉆進了兩堵高墻之間，倏地將車窗外的好景致隔斷。如此的高墻比比皆是，真是大煞風景。后來明白了：凡是路邊有人居住地方，必設有這種能吸音的高墻，顯而易見，這是為了隔開車輛奔跑時發出的噪音，盡量為居民創造一份安靜。

于是，再看那刻板單調的隔音墻，便要頓生若干溫暖和感概來。

日本市井的格局，多與我國南方城市的古建筑相似，有若干小巷如蛇似的扭著腰將都市的街道連接起來，到處可見小小的巷子。走進任何一條巷道，除了干凈整潔，是不會看到一臺侵占公共空間的空調主機的；不會有人把自家的拖把、掃帚、痰盂什么的擺到門外來；不會有人在自家屋檐下晾曬衣物；更不會在屋門口燒爐子做吃的、擺攤子兜售日用品。所有當街居住的人們，無不爭相在各自家門口墻上，精心設置懸掛一點有趣味的飾物，以博得過路人一份高興。去日本逛大街，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比我們國家好的地方來。而去那些街頭巷尾走走，卻是能收獲許多溫馨和祥和。在那些老巷人家的室內，到了傍晚或吃飯的時候，一般是座無虛席的，那是來日本的外國人最愛去的地方。

日本人有個傳統，主婦清早起來，不是先打掃家里，而是要先打掃屋外的公共場所。當然絕不會有人朝窗外扔煙屁股和瓜子殼什么的。由此看來，那些低矮、窄小、陳舊的里弄仍能體現出一個民族雅致的精神品質也就不足為奇了。

看來先想想國家，先想想他人，再考慮自己，一切所謂文明、和諧、人性化之類的命題都無需再做深奧文章了。

（胡浩良薦自《領導文萃》）

責編：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