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遠的地方

作家賈平凹先生曾記述了這么一件事：

有一次，他到中國西部山區的一個鎮上游玩，到了一戶老農家，賈平凹便和這家的老漢閑聊。老漢說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就在鎮上，一個女兒卻考上了大學，最后分配在北京工作。他問賈平凹，你是北京來的嗎？賈平凹說，我不是北京來的。老漢說，我女兒接我到北京去住了一個月，我剛回來不久。賈平凹問，那怎么不多待些日子呢？北京多好啊。老漢答，北京好是好，就是太偏遠了！賈平凹聽了哈哈大笑。

相信不少人讀到這里也會莞爾，這個老漢，北京還偏遠??？不過，無獨有偶，有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子，竟然也說了一句類似的話，她認為巴黎也是偏遠的。

小女孩子的故事來源于丹麥電影《巴貝特的盛宴》，說是有個音樂家在一個偏僻的鄉村小教堂里，發現了一個唱詩班女孩有著驚人的天賦，他便很想她去巴黎發展，他對小女孩子說，那里是全世界藝術的中心，全世界的人都會排著隊來聽你的歌聲，相信我，那些正享譽世界的歌唱家，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你。但出人意料的是，小女孩拒絕了這從天而降的大好事，要知道，這位音樂家可是當時音樂界一言九鼎的人物啊。小女孩子回答說，也請您相信，當我在這個小小漁村，在這個二三十人的小教堂，開口贊美上帝時，宇宙中所有的天使都在傾聽。我不要其他的滿足，或者，其他的滿足并不是滿足。音樂家失望地走了，他想不通，這世界上會有這樣固執的人，把巴黎當作偏遠的地方。

一直以來，隨著工業化時代的來臨，城市化進程的加速，離開小村，離開小城，去往更遠的世界的中心，成了絕大數人的終生奮斗目標。這當然不能說不對。但是否每一個去往中心的人，都會得到他（她）人生的滿足呢？這恐怕未必吧。被時代的某種浪潮裹挾著，盲目地去往中心，生怕被中心拋棄，生怕被邊緣化，已是我們這個時代某種病癥之一。其實，中心和邊緣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如果我們的內心足夠豐盈，我們在地理上的小地方，內心卻有足夠的大愛，那么，相對我們的內心，中心與邊緣就有另外的衡量標準。我們應該自豪地、淡定地說，我這里就是中心。

當中國的那個老漢與丹麥的那個小女孩對別人說出，他的小鎮與她的小村就是世界的中心時，內心一定充滿了驕傲、自豪與滿足。

（余國偉薦自《安慶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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