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風車國已不見最初的人

我在荷蘭，你在哪里？

滿城的郁金香都開了，你在哪里？

我在你夢想中的風車之國，你在哪里？

【chapter 01】

現在是荷蘭時間下午四點多了，我剛剛把房間收拾完然后就突然的想起你了。現在的你是在睡覺還是在打游戲呢，中國那邊應該已經是午夜了吧。

今天是我到阿姆斯特丹的第一天，出西佛爾機場的那一刻我就突然哭了。身邊有旅客問我怎么了，但是我卻只能搖著頭努力地不讓眼淚再落下來。

他們不知道的是，我想你了。

像現在一樣，十分想念你。

從我踏上飛機的那一刻我就在想你，我在想你有沒有在想我。給你發的信息終究還是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一點的回應。

在離開北京之前我交代好了所有的一切，也決定要跟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做個告別。只是誓言終歸還是太薄弱了，我可以切斷所有的過去，唯獨那里沒有你。

在四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中我就一直在想我們過去發生的所有一切。像是你的笑，你的好，我的倔強，你的包容。

當飛機沖上九千米高空的那一刻，我突然看見了你站在云朵上對著我微笑。你張嘴，但是我卻聽不見一點的聲音。

我把臉靠在飛機窗上，直到看見你的臉在我的視線里一點一點的消失。

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就像是突然震動起來的飛機，一點一點的往下沉。我想要哭，但是眼睛卻干澀的流不出一點眼淚。

在上飛機前Lulu和我說起了你，她說你終究還是薄情負我，她說她希望我到荷蘭后可以重新找個男生好好的過，她說：“景安，以后再不開心你也不要輕易的回來。”

Lulu是了解我的，她知道我的不快樂在北京只會被放大。因為只有這里，才是我所有不快樂的根源。

以前我從沒想過我會離開這座城市，可是現在我卻不會再想回到這個城市。

就跟很多被情所困的人一樣，這里是我的傷心地，是我一輩子都不能言說的故事開始。在這里我跟你相識，在一起，再分開。在這里，你讓我愛了，恨了，最后疼了。

過去我曾聽人說北京是個蘊含著太多悲傷的城市。以前我不信，而現在我信了。

【chapter 02】

我現在所就讀的學校在郊外，這個季節正好可以看見一大片抽綠的枝椏。

我沒有認識很多的朋友，僅限于知道同桌的名字叫做艾爾，具體的姓氏太長了我記不住。你知道的，我的記性一向是那么差。

偶爾我會出教室站在走道上面看下面的風景。這里真的跟北京不一樣，我記得我們當時讀的那所高中教學樓外都是雜草叢生，而這里風景卻美得像是一幅畫。

早上上課的時候竟然意外的收到了Lulu的信息，很丟臉的在課堂上面慌亂的把手機給關了。幸好上課的老師很開朗，只是調侃的朝我笑了笑問我是不是男朋友。

我搖頭，但是卻在那一瞬間想起了你。

你是我的男朋友，只不過已經變成了過去式罷了。

下午的時候有同學約我一起去逛街，但是卻被我拒絕了。我知道她們都很熱情也很關心我這個從中國來的學生，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跟一大群不熟識的人在一起，雖然每個熟悉的最初都是陌生。

放學的時候我照例去學校外面的快餐店里買了漢堡和可樂。以前你總是說這些快餐食物對身體不好，當時的我總是一邊笑你的擔心一邊吃的樂此不疲。而現在在這里，我的一日三餐全部都變成了快餐，我也終于明白你說的那些話是對的。

現在的我吃漢堡吃到想吐，而可樂也再也不是當初我喝的那個味道了。

我租的房子離學校很近，步行十分鐘就到了。房東很好，經常過來問我有沒有什么別的需要。噢，忘了和你說，我住的房子是很歐式的小建筑。

以前你總說要有那么一棟房子，然后我們一起在里面生活。

可是現在我住在了這里，你卻早就已經離開了。

有時候我會想到底是你錯了還是我錯了，或者是我們都沒有錯，只是命運開了個玩笑。

在這邊我依舊還是跟Lulu聯系著，只是她不會再提關于你的消息，而我也像是徹底忘記你一樣絕口不提所有關于你的問題。

可是我知道你在我的心里，并且一直都在。

就像是永遠不會結痂的傷口，一想起就有血液往外涌。

【chapter 03】

生物鐘依舊在六點鐘把我驚醒，而在收拾完一切后我才想起來這里是荷蘭。明明已經來了半個多月了，可是依舊還是不習慣這里周末兩天不用補課的事情。

以前在北京的時候我總是跟你抱怨上課太累什么的，可是現在我卻一點都不希望自己有休息下來的時間。因為只要一停止手中的事情，腦海中就會自然而然的想起你。

你看，我連想你都想成了一種習慣。

早上八點在收拾完所有的一切并且再也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后，我翻出了我剛到荷蘭買的阿姆斯特丹的地圖。

我想自己總歸該干點什么。

詢問了房東該坐哪班巴士去我想去的地方后我就去找了站牌，可是無論我怎么找都沒有找到，那一刻我真的沮喪得想要哭。

我記得有一次和你去外地旅游，我因為看到路邊新奇的東西而停下來的時候跟你走丟了。打電話給你你讓我乖乖的站在原地等著你回來，那個時候的我不難過也不害怕。因為我知道無論我在哪里走丟了，你都會找到我的。

可是現在就算我打開手機也再也找不到你來解救我了，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迷了路也再也不會出現一個你。

最后我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找到一個站臺，可是卻沒有到達我要去的地方的班次。巴士停下來的時候，我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跳了上去。

既然已經找不到方向了，那么干脆就隨遇而安吧。

我是在巴士到達終點站后才下的車，然后沿著路往前走了一段就看見了一座教堂。很典型的歐式教堂，像電影里面出現的那樣廣場上有著無數的白鴿。

有無數的大人和小孩在廣場上面玩耍著，他們的臉上都無一例外地洋溢著笑容。陽光很溫暖地打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一切都顯得那么靜謐而美好。

走到婚禮堂的時候里面有人在結婚，新郎和新娘都是白人。我走進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坐在了最后一排。這個時候牧師正在說著誓詞。

而當那代表著走向幸福的“I do”說出口的時候，他們的臉上都充滿了幸福。

所有的人都站起來鼓掌，我也混在其中，看著他們牽著手一步步的往外走。

等到所有人都走出去之后我又再次的坐了下來，教堂中央擺著莊嚴的圣母雕像。我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很久前做的一個夢。

那個時候我們應該還在初三，當時的你和我剛剛走到一起。年少的時候總是戀愛大過天，以為你便是我一輩子所要尋覓的良人。所以我甘愿為你付出一切，鐵了心的要嫁與你。

雖然我從未說過，但是那時我所有關于未來的藍圖都有你的參與。

我以為我們會相愛到老，我以為我會與你結婚生子，我以為我會陪你完成所有的一切。可是那一切都是我以為，而當時的我忘了“我以為”從來就是一個假設詞。

我也不知道我在教堂待了多久，當我出去的時候夕陽已經降落在了整個廣場上。這時我真的覺得這個城市太美了。就像是一軸畫卷，里面是安靜而美好的一切。

回去的時候沒有花很大的力氣，這里有直接通往學校的巴士。而在我踏著月色回到家的時候房東正在擔心著我，她說她以為我出了什么事情。

她的關心讓我莫名覺得溫暖起來。

我想這里真的很適合我，你說是不是？

【chapter 04】

這是我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一次陰天，早上剛出門的時候就發現今天下著小雨。或許真的是習慣，習慣了這里的晴天，所以一直忘了原來有再多的好天氣終究也會有壞天氣的。

這就好像是習慣了你在身邊陪著我，所以一直忘記你也會有離開的一天。

到學校的時候是早上七點半，這里的時間放真的很松。剛進教室沒有多久艾爾就問我來這里一個月了有沒有習慣，我帶著笑跟她說我覺得這里很好。

你看，今天我真的跟“習慣”這個詞語扯上關系了。

中午的時候我第一次沒有回租的小屋里，雨勢下的有些急，已經變成了中雨。看著濕漉漉的地面，我真的不想要踏上去。

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不愿意打傘，而那時候有你幫我打傘。可是現在我依舊還是不愿意打傘，所以為了避免被淋濕我只有留在教室里不出去。

和我一樣的，有很多同學也留在了教室里。有的是因為離家遠所以每天都會帶著便當在這邊吃，也有些是跟我一樣因為下雨而被困在這里不想要離開的。

接近十二點的時候有個男生走過來把面包放在我的桌子上。他很高，有著比我還白皙的皮膚，可是那時他的臉卻像是被煮熟的大龍蝦，從里面紅到了外面。最后他用結結巴巴的聲音跟我說：“景安同學，你應該餓……餓了吧？”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面前的這個男生我甚至叫不出名字來，可是我知道他喜歡我。因為他的表情和動作都像極了當初的你。

那個時候的你也是在我跟你告白的時候瞬間爆紅了臉，那個時候的你也是結結巴巴的問我你是不是聽錯了。

只可惜，面前的這個男生永遠都不可能變成你。

周圍有同學在叫著，也是在那時我知道這個男生的名字叫做杰西。我很想對他笑，可是那時候我想到了你，所以我所有的笑容都再也擠不出來。

我幾乎是用冰冷的語調拒絕了他的好意。

就在我轉過身離開教室的時候，我視線的余角看見了他一臉無措地站在原地。

你說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呢？我想你要是知道一定會這樣說我的，因為你是那么的善良。可是我不明白，為什么那么善良的你最后會那么狠心的傷害我。

我最后還是跑回了家，在開門后房東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被嚇到了。她迅速的去浴室拿浴巾出來給我裹住身體，還問我冷不冷，要不要下午請假待在家里面。

我跟她說沒事，然后道了謝后在她一臉的擔憂中走回了房間。

剛一回到房間里我就覺得寒冷鋪天蓋地地席卷了我，迅速的換好衣服我就躲進了被窩里。不知道為什么，現在這樣讓我想起了北京寒冷的冬天。

下午剛回到學校里，艾爾就湊過來問我杰西是不是對我表白被拒。我看著她興奮著想要八卦的表情后只是笑著沒有答話，沒有一個人有權利去傷害另外一個人。

我對于杰西，只不過是一個他所好奇的人罷了。愛情離我們都還太早。

你不知道的是，從離開你之后，愛不愛對于我來說都是那么一回事了。

【chapter 05】

下午的時候學校組織了寫生，去的是Keukenhof花園，是你當初興致勃勃跟我描述的郁金香花園。而這個時候正是郁金香的花期，來看的人很多。

當我站在這個被郁金香圍繞的世界里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你。

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選擇來荷蘭吧，那是因為你當初跟我說你夢想中的國家就是這里。你說你喜歡這里的風車，這里的郁金香和這里的莊園。你永遠不會知道當初的你是用怎么樣的神色來跟我描述這里的一切，眼神里都好像散發出了光澤。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告訴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和你一起來這里，來這個你夢想當中的風車國。你的話我都牢牢地記在心里，而我的夢想我也放在心底。所以當你要跟我分開，當我再也沒有辦法待在北京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里。

因為至少這是屬于我和你的美好回憶。

忘了告訴你，我在這邊也開始學美術了，只因為你也是學美術的。我想這樣我是不是又能離你近一些。

Keukenhof花園里面也有個很大的風車，我登了上去，看到的是園外大片的花田，像是蔓延到了天際。

只是我想這里的風車你不會喜歡，因為你說你最想要去看風車的地方是贊丹風車村。因為你說了，所以即使這里的風景再美我依舊還是覺得那個我沒去過的贊丹風車村還是會更美一點。

我下去后就在天鵝湖邊的郁金香田里開始寫生。可是無論我怎么樣畫，我畫中的郁金香永遠都沒有當初你畫給我看的美。

天鵝湖里面有天鵝在來回的游著，我換了張潔白的紙索性就開始畫起你來。

你的樣子在我的腦海里一直從來沒有消失過，所以即使我不閉上眼依舊還是能夠完整的畫出你的一切。像是你眉毛里的那顆痣，你微翹的嘴角。或者是你的白色襯衫和棉布褲子。

不可否認，你的畫真的是我畫過最美的一幅了。

其實你一直不知道，在沒有來荷蘭前，在沒有學美術前。我總是會在上課的時候偷偷在草稿紙上面畫你的畫像，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畫了多少次才能夠把這么神似的你畫在紙上。

臨走時在去集合的路上有游客詢問我方向，我想他一定跟我一樣不是荷蘭人。而在我告訴他方向后，他很禮貌地稱贊我的英文很好。

我朝他笑，然后看著他走遠。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我的英文是在和你分開后惡補了三個月才勉強夠的上出國的水平，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了要來這里。

以前你總是笑我英文太差了，可是你看如今我也有了足夠大的勇氣到這個沒有國語的陌生國度里來。

我想時間總是會讓我們長大很多。

就像是當初的我以為離開你自己就會死掉，可是現在我還是好好的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一端。原來那些我們自以為過不去的坎不過是自己為自己設下的一個牢。

【chapter 06】

這里是距離阿姆斯特丹十五公里的贊丹風車村。昨天我就已經來到了這里，在一家風俗很濃厚的家庭旅館里面住的宿。

我是昨天下午到這里的。因為時間短的關系，所以就沒有去看風車，而是在晚上的時候去逛了集市。這里的一切都跟你說的一樣，帶著濃重的古樸氣息。我想你會喜歡上這里是應該的，而我也喜歡上了這里。

街道上有很多的店鋪林立著，也有人在街上現場表演荷蘭木鞋和青花瓷的制作。這里是熱情而奔放的，跟北京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存在。

我吃了現做的奶酪，很膩滑的口感。我想你一定不會喜歡這個，你總是不喜歡吃甜食，就連我過生日時也是皺著眉才吃了一口蛋糕。

我總是這么輕而易舉的想起你，以及所有關于你的一切。

我想如果Lulu知道的話一定還是會罵我，可是我就是這么的想你能怎么辦呢。就算你和我分手，就算我們已經不在一起了。

今天早上剛起來我就把自己收拾干凈準備去看你所說的風車。

旅館里面提供導游，但是我卻只想要一個人去走走。因為那是你想要看的風車，所以我希望這只能夠由我一個人來完成。

這里并不大，所以我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風車所在的地方。

幾座大的木制風車矗立在這里，間隔的也不算很大，看起來就好像真的是風車國了。每個風車的下面都有個碼頭，還有船只。

我沒有上船，只是在碼頭上走了走。

這里很安靜，有風吹過湖面泛起波紋，偶爾還能聽見一兩聲的鳥叫。有人從我的身邊經過，但是卻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我想他們是怕驚擾了這片寧靜。

以前我就一直在想這里是什么樣的，可是當我真到了這里我卻沒有找到任何一個詞語來形容我心里面的感覺。

我想要跟你說我現在在你夢想中的地方，但是我卻早就已經丟失了所有可以聯系到你的方式。我想要哭出聲音，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流淚。

我一直在湖邊待了接近兩個小時，在回旅館的路上我給自己買了木鞋，一雙大的和一雙小的。我想既然你不來，那么我就買個紀念品給你。

大的是你的，小的是我的。

盡管我知道它永遠沒有辦法送出去，安全的抵達你的手上。

可是這有什么關系呢，只要我還想著你就夠了。只要我還想著你，那么我就能想象得出你收到它驚喜的表情。

只要這樣就夠了。

我是坐傍晚的火車回阿姆斯特丹的，在僅有二十分鐘路程的火車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面是你站在風車下笑的明媚的樣子，你依舊穿著白色襯衫和棉布褲子，你的眉毛里還是藏著一顆黑痣。

有風吹過你的衣擺，歲月靜好的一片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