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路遇到“中國通”
遇到魯尼的那天,天下著毛毛雨,夜幕降臨,霍爾特清冷的大街上燃起了萬家燈火。我背著包像只過街的老鼠般倉皇,低著頭沿著掛滿綠色藤蔓植被的墻疾步行走。
哥本哈根的小鎮都這樣空蕩,除了身邊時不時靜悄悄過往的車輛,很難看到一名行人。行走在異國的街道上,我有些不知所措。有穿著風衣戴著墨鏡的男生牽著狗迎面走來,我停下腳步注視著他,張著嘴很久都沒說一句話。這里的秋風似乎比家鄉的還要寒上三分,我緊了緊毛衫重新低下頭向前走。
沒走幾步,身后便傳來那個男生的聲音。
“嗨,中國的女孩,你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來自中國?”
憋了這久,我卻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問題。
他并不介意而是爽朗的笑了幾聲:“因為中國人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我曾去過中國好多次,我喜歡那里。”
他講得繪聲繪色,我一時把自己的事拋到了腦后便和他邊走邊聊。我們聊到了長城,聊到了北京糖人,聊到了京劇,聊到了秦兵馬俑,也聊到了中國的現狀。我意外地發現他竟然知道的中國比我還多。
我們在同一條街上來回游蕩了很久,我忘記之前已經走的腿發麻了,我忽而感到很輕松,獨自一人來到異鄉后,還從沒有個人像這樣和我聊過天,我感覺我都得自閉癥了。
“對,你剛才到底怎么了?”末了他問我。
我猛地想起我是要去上課,由于找不到學校,正在發愁。
“我第一次上課,公車下錯站,迷路了。”
“哈哈,你在中國也經常這樣嗎?”他笑著問,“你有沒有地址?”
我一臉窘相地點了點頭,掏出地址給他,然后環視著四周。
“你們這里的小鎮布局都一個模樣,而且好多房子還藏在綠色植被的后面,外國人想找到一個地方,談何容易?”
他嘴角再次慢慢揚起:“學校就在不遠處,我帶你去吧。”
“不用了!課都上到三分之二了,今晚我不去報到了,”我懨懨地說,“我還是回家吧。”
他開始支吾,撓著頭,好大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問:“可以把你郵箱告訴我嗎?”
圣誕節和安徒生的故鄉
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我收到魯尼的郵件,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看了幾眼郵件里他和三只牧羊犬的合影,他的笑容很燦爛。我關掉郵箱,窗子外的粉色月季開得正艷,陽光鉆了進來,打在我的臉上,心情很好。
后來再次收到他的郵件,他和我討論了很多關于小說的問題,中國的和丹麥的。他說他喜歡作詞唱歌,還給我發了一些他錄歌的視頻。
于是我們這樣郵件聯系了很久,直到圣誕節前一個星期,他提到圣誕節和我一起過的想法,我答應了。
圣誕節那天,霍爾特這個小鎮依舊很安靜。街道依舊空蕩,來往的車輛也依舊靜悄悄。可表面的安靜并不能包羅內部的沸騰,小鎮的每座房子里還是很喜慶的。
騎單車去魯尼家的路上,想了很多祝福的話。到了魯尼家,他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我卻只想到一句話,“圣誕快樂,魯尼。”
“圣誕快樂,帕姆。”他笑起來,像朵向日葵。
“你說你想去歐登賽看安徒生的故鄉,你去了沒?”坐在沙發上他無意間問我。
我搖了搖頭。
“那我們明天去吧,”他提議,“就坐火車。”
我聽了頓時很興奮,真想立刻背著背包飛去那里。
“不過,我有個請求,”他停頓一下,看了我幾秒,慢慢說:“中國新年的時候你要和我一起過且也要去一個地方,可以嗎?”
我點點頭。
第二天,我們真的坐著火車去了安徒生的故鄉。我從沒想過,會選這樣一個季節去安徒生的故鄉看一看。畢竟,多少顯得有些落寞。
魯尼說只有這樣的季節我們才能真正感受到安徒生。
中國新年和美人魚
中國新年臨近時,天越來越冷。第一次不在家過年,多少有些傷感,給家里打了幾通越洋電話,心情才恢復了些許。
三十那天,我邀請了幾名朋友來我的住所包餃子,看新年聯歡晚會。
魯尼來的時候,拎著幾袋年糕和幾棵大白菜。
“你會不會包餃子?丹麥帥哥。”朋友在一旁調侃。
魯尼放下東西,便進廚房和大家一起準備年夜飯。
我看著年糕和大白菜,一陣感動。我跑了好幾家中國超市都沒買到年糕。
走進廚房,我望著這名清瘦高大的丹麥男生的身影,思緒紛紛。丹麥人一向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認識他這幾個月的時間,他從沒說過一些歐美劇中男主角說過的煽情的話,一直都是做一些細微的小事,但這些小事卻足以令人銘記在心。
朋友們說說笑笑,新年的氣氛暈染開來。
魯尼弄了一臉的面粉,卻一直嚷嚷著包餃子,我拗不過他,只好讓他包。結果,我和朋友們都張大了嘴,他包的餃子不亞于我們任何人。
“那么你剛才假裝不會和面,是故意騙我們了?”我問。
魯尼嘿嘿地笑起來,眼睛里閃著可愛的狡黠。
“還記得嗎?明天我們要去一個地方。”他認真地說。
圣誕節的時候答應過他,但具體去哪里他卻沒有說。
“記得,但去哪里呢?”我問。
他卻一臉神秘,沒告訴我。
直到第二天,我們坐上火車,來到美人魚銅像前,我才明白。
“帕姆,我喜歡你。”
魯尼用生硬的漢語沖著美人魚喊了一句。
我有些意外,他竟然偷著學了漢語。風吹在我的臉上,鼻子突然一陣發酸。
“當我女朋友吧。”魯尼神情莊重地對我說。
我滿臉壞笑地回答:“讓我考慮考慮啊!”
小美人魚依舊在靜思,我們的手早已不知覺地牽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