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去食堂(上)

最近在看日劇《深夜食堂》。深夜食堂是一個從午夜12點開到早晨7點的“小褲兜”(“食堂”的日語發音)，由一個臉上有蚯蚓樣疤痕的老板(小林薰飾演)一個人照料，常去的食客組成的人生百態故事，每個故事有一個中心人物加上一道典型的菜式，最后由主角出來介紹那道菜的做法，一集25分鐘。深夜到深夜小褲兜吃飯的人有黑社會頭目劉小龍，OL茶泡飯三姐妹，脫衣舞女郎瑪麗琳，以前大熱過的AV男優大木，同性戀異裝癖子凌先生，流浪歌手五郎，算命女人，攝影師，作曲家，甚至美食品評家等等。

菜式是飯島奈美的手筆，前幾期我介紹過她作為菜式設計師的電影《海鷗食堂》和《南極料理人》。飯島奈美鐘愛那種親切而精致的家常菜，因為要符合劇情的要求，所以有的菜式會比較“窮人”化一些，也都符合我們的口味。對于深夜食堂來說，最適合不過的家常便飯，菜牌上只有一套豬排飯，但只要顧客想要吃什么，而老板又能做得出，老板一定滿足你。《深夜食堂》在2009年以小投入拍出了10集，在深夜時段播出后，卻取得了極高的收視率，這大大鼓舞了劇組成員，2011年又推出了續集，網上查來查去只找到2011第二季的4集。真是讓人迫不及待。片中飯菜混合的菜式比較多，茶泡飯、牛油拌飯、魚凍飯以及酒蒸蛤蜊湯飯。第一季的第二集就是貓飯。

貓飯的堅持

鰹節算是深夜小褲兜里很高級的食材了。鰹節這種魚干的制作雖然很繁瑣，對于做飯的人來說，使用鰹節卻是很輕省的。一天凌晨，小褲兜來了一個女孩，怯生生地問，有鰹節嗎?鰹節片放在熱乎乎的米飯上……老板問，是貓飯嗎?老板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他臉上的疤痕也會很平靜。那女孩笑笑地說，是啊。女孩的笑非常貓樣。老板拿出一節黑木頭樣的鰹節，在一個刨盒上刨，拉出刨盒，捏出卷卷曲曲木刨花樣的鰹節片放在熱米飯上，滴上醬油。貓女把臉埋進貓飯中，沉醉而滿足。在快要黎明的時候，味覺還能保持清醒狀態，真是幸福的事情。

女孩叫千鳥美幸，是一個不出名的歌手，因為喜歡唱歌又沒有機會，就自己到卡拉OK BOX里唱。老板要來美幸的海報，貼在小店里，要來她的CD送給常到小店里的作曲家。老板還請美幸給小店里的客人OL茶泡飯三女、攝影家、工人、作曲家、旅行者唱歌，她的聲音感動了大家。作曲家送給美幸禮物——歌曲《迷路的貓》，作曲家說，重要的是你唱歌的心情。很快《迷路的貓》登上紅白榜，美幸紅透日本，到處演出，路過新宿的小街還會想起深夜小褲兜。但不幸降臨，美幸得了絕癥，臨死之前，美幸掙扎到深夜小褲兜，而那碗只吃了一口的貓飯成為美幸絕世的告別。

美幸壯絕而死的消息登滿大小報紙，深夜小褲兜停業一天，常客們聚在一起悼念這個給他們帶來美好歌聲的貓女。那一夜，老板把一碗貓飯放在門口，一只流浪貓前來覓食，老板輕聲地說，歡迎你，美幸。故事挺簡單的，也比較俗套，但那種感人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相信這種感動多半因為美幸演唱的真誠和貓飯的親切。

上網查哪里有賣鰹節的，查出很多有鰹魚或者是鰹魚口味的貓糧，這大概就是鰹節片做成的米飯被稱為貓飯的原因吧。還查到了鰹魚的圖片，很猙獰的一種魚，有藍色的皮膚和劍樣的棘刺。大的鰹魚長1米，身體為紡錘形，粗壯，無鱗，體表光滑，尾鰭非常發達，小的也有400至500毫米。屬于沙丁魚科。所以鰹魚經過蒸、晾曬、霉變等過程以后雖然只有原來的1／6也仍然很大塊。有的日本家庭鰹節是奶奶買的，一直吃到孫女輩。現在多數都買鰹節片(也有叫柴魚片或者干魚片)吃，做湯或者貓飯比較常見。鰹魚的產量很大，在很多水域都有大面積的鰹魚，但五月初的時候，鰹魚會到日本的神奈川，那時的鰹魚最為肥美，被稱為“初鰹”，在江戶時代只有將軍級的貴族才能吃到初鰹。像所有曾經大量存在的魚類現在已經被人類捕殺殆盡一樣，鰹魚現在的數量也大大減少了，而日本現代家庭也很少有鰹魚刨盒。所以，貓飯雖然簡單，但有象征意義。

片子里，一碗米飯上的鰹節花片輕薄晶瑩，單是那種賣相也足以勾出人的好奇心。

茶泡飯三姐妹追求純愛

茶泡飯三姐妹是三個OL，追求電影里有的那種純粹的愛情，什么相親啊之類的都被她們嗤之以鼻。每次來各自要一碗梅干茶泡飯、鮭魚茶泡飯和鱈魚子茶泡飯。來深夜小褲兜，她們總是東家長西家短地嘰嘰喳喳，有時候也會讓別的客人討厭，但老板還是對她們照顧有加。一度，鮭魚泡飯女孩堅持不住回老家相親去了，而鱈魚子泡飯女孩和梅干泡飯女孩大打出手，因為前者和后者的前男友戀愛，泡飯三姐妹沒有了茶泡飯的清香，亂成了一鍋粥。老板讓她們換換泡飯的口味，鱈魚子泡飯女孩吃了梅干泡飯，覺得味道不錯，梅干泡飯女孩覺得鱈魚子泡飯也挺好吃，而鮭魚泡飯女孩受不了相親這樣的愛情又回到了深夜小褲兜，三姐妹和好如初，堅持純愛，堅持茶泡飯。

茶泡飯做法簡單，一般用綠茶，待茶稍微涼一些后淋入飯中，再放人喜歡的菜，就是最好味的茶泡飯了。

《紅樓夢》第四十九回中有寶玉吃茶泡飯的描寫：“寶玉卻等不得，只拿茶泡了一碗飯，就著野雞瓜齏忙忙的咽完了。”寶玉的茶泡飯一定很高級，賈家的茶好不說，那野雞瓜齏在清代《調鼎集》中有記載：“野雞瓜，去皮骨切丁配醬瓜、冬筍、瓜仁、生姜各丁、菜油、甜醬或加大椒炒”。野雞瓜不是野雞爪，是野雞腿上的腱子肉，腱子肉因外觀圓滑像瓜，揚州人俗稱“瓜肉”。要是有那樣的配菜，我當然喜歡茶泡飯。

下一次說深夜食堂里的另一款拌飯——“牛油拌飯”引出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