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升職上位有那么容易嗎?別人做來看似輕巧,你自己去試卻破綻百出,一個不小心,還遭別人暗算踏只腳,牙齒落了,勉強和血吞。金瓶梅里的李瓶兒,賠上全副身家,一個孩兒,還搭上自己一條命——人剛死,正房吳月娘已經將她房里家私統統搬走,什么臨死前訴衷情掉熱淚,心是假的錢才是真的。要不為什么潘金蓮床上費了百般心力,哄得西門慶歡心,也無非就跟他要些衣服首飾而已,那好強爭風的心境,不過是“跟李瓶兒一樣就好”,誰叫她是第五房李瓶兒是第六房,后來的總該受些踐踏。
職場炮灰 高調炫富惹眾怒
宋惠蓮這等書中小角色,不過是專來扮演炮灰的,地位相當于白日鼠白勝,人家劫了生辰綱,你被迫頂缸,被拷打出賣過兄弟,以后論功行賞,也夸耀不得,只能混在眾人堆里,沒有出頭的可能。宋惠蓮身份微賤,自己也常說自己是“奴才老婆”,看了西門家女人們的繁華光景,忍不住混在房中做點使喚,順便學了不少時髦打扮用在身上,到底被西門慶看上了。她僅有的幸運和所有的悲哀,就此啟航。
“害死了還要看出殯的”宋惠蓮意識到了這一點,已經太晚了,她的男人已經被遠遠發配出去,就為了西門慶要長久地霸占她,而這并不是她偷情的目的。她的想法有種勢利的單純,無非就是肉體和物質上的兩便,順便出點小風頭,她把西門慶給的零錢隨手亂花,背地里夸耀自己的腳比潘金蓮的腳更小更好看,地位也有暫時提高,能跟著主人的妻妾們一起胡鬧玩笑,這些“占了大便宜”的錯覺,讓惠蓮跟麻雀上枝頭一樣喜得不知所措,卻不知背后有彈弓早已瞄準了她。
就像曬富的郭美美,愛馬仕包包,豪華超跑,拍照秀給人看,虛妄的歡樂膨脹起來——像不像宋惠蓮,略得點甜頭,已經整日站在門口買首飾,置衣服,西門慶給的銀子不怕給別人看見,不以為禍反以為榮。宋惠蓮在西門家已是上下一片議論嘲笑之聲,也就是西門慶一個人多少顧惜著她一點兒而己,顧惜得也不過就是她,并不是她男人,必將眼中釘除去,女人才好任由擺布。宋惠蓮萬萬沒想到,自己出罷了風頭,卻害得男人被陷害發配。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自以為把出身踩在腳下,平步青云,實際上還是被命運撥弄。
職場高手 深諳職場金律
反觀潘金蓮這樣的職場精英,心計險狠不下于王熙鳳,先是大肆籠絡惠蓮,那邊給西門創造機會博他歡心,一來讓惠蓮受恩為己所用,二來顯示自己的大度體貼,跟主人是一條心。兩下都當她是真心,這才有機可趁。王熙鳳于尤二姐“不露一點壞形”,金蓮對惠蓮拉攏布恩,小利小情專門打動這樣的小女人。王熙鳳讓下人虐待尤二姐,放縱秋桐借刀殺人,自己冷眼旁觀,連尤二姐死了的殯葬銀子都是平兒打點的。金蓮一邊挑撥大房月娘,讓她直斥西門勾引家仆媳婦,一邊又攛掇西門慶,對惠蓮的丈夫下手。不給競爭者任何的機會,自己的位置才會穩固,這是一條職場金律,笑瞇瞇把那些野心勃勃的后來人捏成餅,拍成灰,手上還不帶一點血污,那才是高手。
惠蓮剛出場的時候,還是個怯生生的家人媳婦,除了口齒伶俐容貌出眾外,還有“一根柴禾燒爛豬頭”這樣很樸素的才能,懷才的往往多不安分。
西門家只能有一個金蓮
到最后,尤二姐宋惠蓮都是自殺的,這能怪誰,好好的工作你自己做不下去,那不能說是別人的錯吧,別人何嘗不是吞寶劍鉆火圈飛刀還颼颼地從背后過呢?既然你沒有高貴出身,做上威風赫赫的璉二奶奶,也沒有心計手段,當上西門慶最得意的愛妾,連點明確的進取心都沒有,郭美美暈頭暈腦還幻想著要當總經理,大長今還想做“最優秀的宮女”,只是貪圖那點跟主人上床換來的碎銀子,虛榮心一滿足就不知該往哪里走了。三分才華五分運氣本來已經出了頭露了尖,卻毫無長遠打算,連自我保護的基本的意識都沒有,白白給人做了祭品—性子偏偏又執拗,干脆不活了,工作遭人排擠打擊,我不是“跟你拼了命”,而是“我不要這條命”了,那不要就不要吧,誰還能替你珍惜你自己?別人看熱鬧而已,難道還想以此來譴責誰?沒有人負責,畢竟你是自殺,不是他殺,這結局對你是悲慘,對別人來說實在不能再干凈利落了。
因這點天真懵懂,郭美美在鋪天蓋地的網絡追擊下竟意外逃生,開個淘寶店貌似生意還不錯。可惜宋朝沒這么開放,不然宋惠蓮也許不用死了,也可開開網店曬曬新衣悠然過活。
惠蓮最終沒有成為金蓮,那句古惑仔的臺詞說“銅鑼灣只有一個浩男”,西門家也只有一個金蓮。不是惠蓮,從來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