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談中職 應放緩全面實施中等職業教育免費政策

王蓉：國家教育咨詢委員會委員，中國教育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北京大學教代會常務委員會委員，民盟中央教育專委會副主任，中國教育經濟學研究學會副會長，北京市教育預算咨詢委員會委員，世界銀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歐盟、英國國際發展部等國際機構教育咨詢專家。曾多次參與教育部、財政部和世界銀行多項相關教育課題的研究。

《教育》旬刊：不久前，您所在的中國教育財政科學研究所最新公布了名為《應放緩全面實施中等職業教育免費政策》的研究簡報。這可能是迄今為止第一份對一項正在實施的教育政策明確提出“放緩”建議的研究報告，這份報告是在什么背景下提出來的？

王蓉：今年年初，有關政府部門讓我們對2012年加大中職財政投入、實行全面免費的舉措提出一個政策建議報告，于是做這項研究的小組成員便聚集到一起討論，最終形成這樣一個報告并在春節前上交給了政府部門。這個報告的基礎首先應該說來源于一線的深入調查。不管是教育口的同志，還是財政口的同志，只要是真正下到基層的同志，多多少少都會聽到這樣的聲音：“這個中職免費的錢，國家花得太不值了！”這一點，在很多地方是有共識的。

第二個基礎來源于研究所連續幾年對中職教育研究的積累。從2007年10月開始，我們所里一批年輕的研究人員就赴重慶萬州地區做了“中等職業教育財政問題研究”，自那以后，我們又分頭去了江蘇、浙江、湖北、四川4個省做“地方屬普通本科院校、高職院校和中等職業學校財政狀況調研”，后續還做了“中國職業教育擴招、質量評估及財政投資研究”、“資產增加對流動人口子弟初中畢業后繼續學業的影響”等等，甚至在西部某省41個貧困縣做“農村初中階段的分流意向、教育選擇及影響因素”的調查時，我們也都會自覺地把中職免費政策的這一影響因素考慮進去。

諸多的調查研究發現，學費高低并不是初中畢業生選擇上中職還是普通高中的關鍵因素，真正影響學生分流意向和教育選擇的最重要原因還是其個人的學業成績。中職免費政策在“促進中職招生”和“資助貧困學生”這兩個目標上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教育》旬刊：對于中職發展您的建議是什么？

王蓉：來自一線的觀察和調查讓我們發現：國家實施的中職免費與適當的生活補助政策，并沒有帶來中職招生人數的顯著提高。不僅如此，而且在已經到校報到的學生中，整體年流失率接近15%。這個數字相當驚人，有必要來尋找其背后的原因。一些地方明明知道中職質量差，卻人為地將中職和普高比例強制性規定為5∶5，然后用高壓手段逼迫和免費政策誘導這些社會最底層的孩子進入中職，進去以后又是一團糟，還浪費了他們的青春年華。這對他們就不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針對這個情況，我們不贊成近期內以實施全面免費為加大中職財政投入的優先項目，而建議將新增財政收入全部用于提高中職辦學質量這一政策目標上來。

中職缺乏吸引力，關鍵不在于學生家庭的學費壓力，而在于現階段中職的辦學水平總體實在太差，學生即便去了也不見得有什么好出路，這一點老百姓都心知肚明。所以說，國家投入的錢與其用來全面免費，倒不如拿來先投入到加強中職學校的能力建設中去，投入到為學業水平差的學生進行文化補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