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娃娃

湯姆爺爺是我們鎮上年紀最大的一位老爺爺。他和他的老伴，凱特奶奶一直在這里開著一家玩具店。雖然他們自己沒有兒女，卻特別喜歡我們這些小孩子。每次我走過他們的店鋪，都能看到他們拿著各式各樣的玩具，逗那些來買東西的孩子玩。所以，當我聽說湯姆爺爺去世的消息，心里特別難過。我讓媽媽領著我，到他家里去看看。

我們走到玩具店門前，發現那里站著一大幫人，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的。在人群當中有一個年輕人，正在高聲喊叫：“鄉親們，請別再來煩我的姑姑了！要知道，她剛剛埋葬了她的丈夫，這時候哪還有心思談什么盜竊案！”

“喲，這不是哈利嗎？”媽媽好像吃了一驚，“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你認識他嗎？”我問道，媽媽點了點頭，說：“他是凱特奶奶的侄子。我們曾經是中學同學。不過，畢業后他就去了城里。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媽媽牽著我的手，擠到門前，跟那個人打了個招呼：“你好，哈利。還記得我嗎？”

他皺著眉頭，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兒，忽然認出了媽媽：“是你呀，伊琳娜！這么多年了，你還住在這兒！”

“是啊。” 媽媽回答。“我一直沒離開鎮上。看，這是我的兒子，大衛。他是來向你的姑父表示悼念的。”

就在這時，凱特奶奶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是誰呀，哈利？”

我趁機一扭身，從哈利的身邊鉆進了玩具店，跑進客廳，看見凱特奶奶躺在角落里的一張沙發上，正用一條帶花邊的手帕輕輕擦著眼睛。

“是我，凱特奶奶。” 我邊說，邊撲到她懷里，抱住了她。奶奶摸著我的頭發，說：“乖孩子，大衛。你怎么來了？唉，這里太亂了。一件事接著一件事，我都沒有時間給你們準備點咖啡和點心。”

媽媽和哈利也走進了客廳，她向凱特奶奶表示了哀悼之后，就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哈利一臉沮喪地說：“真是禍不單行，我姑父剛去世，家里就發生了盜竊案。警察也不體諒一下我姑姑的心情，就把事情捅了出去，現在，全鎮都知道了。”

我在凱特奶奶懷里低下頭，看到那只經常趴在她大腿上的白色波斯貓。它的名字叫伯爵，已經陪伴凱特奶奶多年了。雖然它經常掉很多毛，有的孩子還對這些毛過敏，但凱特奶奶一直舍不得把它送走。這時，它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和我一起，聽著凱特奶奶用顫抖的聲音小聲說：“是的……太可怕了。我活了這么大年紀，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可怕的事。”她含著眼淚，向墻邊的那排柜子望去。那里曾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具娃娃。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是木頭做的，有的是瓷做的……當然，最多的還是布娃娃。她們穿著花花綠綠的裙子，大眼睛，紅嘴唇，一個個都像活的一樣。可是，現在那里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要是伯爵能說話就好了！”凱特奶奶忽然大聲說，目光落在了貓的身上。“事情發生的時候，只有它在屋里。”

我也非常傷心：從我很小的時候起，就經常看到湯姆爺爺做在柜臺后面，一邊等待顧客，一邊給這些娃娃縫裙子、帽子。有的娃娃還是他親手做的。他曾經給我看過一個娃娃，他在她的肚子里按了個發聲器，一把她抱起來，她就會叫“媽媽”。有時我覺得，他們一定是把這些娃娃都當成自己的孩子了。唉，怎么會有這樣的壞蛋，居然會偷走這些可愛的娃娃？

哈利走到凱特奶奶身邊，輕聲勸道：“姑姑，現在別去想它了。要我給你倒杯茶嗎？”可她只是搖頭。媽媽可能是怕他尷尬，就開口說道：“噢，如果方便的話，我倒有點口渴了。”哈利聽了，馬上點頭：“請稍等。”就到廚房去了。

等哈利出去了，媽媽走到凱特奶奶身邊，低聲問她：“凱特奶奶，除了娃娃，盜賊沒動別的東西嗎？”

“當然不是。還有一筆錢，原來是放在一個娃娃后面的，現在不見了。” 凱特奶奶說著，繼續用手絹擦眼睛，“可是，對我來說，丟失這些娃娃比丟錢更讓人傷心。我已經和警長說了，即使找不回錢，也要把娃娃找回來。”

“奇怪，”媽媽說出的也是我心里的疑問，“這個小偷為什么不只偷走錢，還要拿走娃娃們呢？”

“可能覺得它們還能賣點錢吧。“凱特奶奶說，”為了給湯姆治病，我曾經托人到城里賣了幾個娃娃。因為他做得很精巧，人家出的價錢還不低呢。但是，賣掉它們讓我很不好受。湯姆也埋怨了我，我們就再也沒有動這個念頭。”

這會兒，哈利端著茶從廚房里出來了。他剛一放下茶壺、茶杯，就趕緊從西裝口袋里拉出一條手帕，阿嚏、阿嚏，連著打了五個刺耳的噴嚏！哎呀，他打噴嚏的聲音真是太響了。看來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趕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藥瓶，就著茶吃了幾片。咦，那個藥瓶我好像見過幾次--嗯，對了，每當有孩子因為伯爵的毛開始覺得身上癢癢的時候，湯姆爺爺就會一邊向他們的爸爸媽媽道歉，一邊給他們拿一片那里面的藥來吃。說是吃完之后，就會覺得好多了。這么說，這個哈利也有一樣的毛病呀。

“凱特奶奶，”當哈利又跑到廚房里去打噴嚏時，媽媽放下茶杯，繼續問道，“哈利要接你到城里去住嗎？”

“不，他今天晚上就走。” 凱特奶奶握著我的手，讓我坐在沙發邊上，一邊說，“他說他的工作很忙，沒時間照顧我。等過一陣子再說。”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高大的人影，原來是我們鎮上的警長喬治。媽媽立刻站起來，和他握手，問：“喬治警長，你找到線索了嗎？”

“還沒有。”警長看起來很疲倦，“鄉親們說的也有道理，現在是守靈期間，不能搜查這座房子，太失禮了。”

“可是，”媽媽拉著警長的衣袖，把他拽到一邊。我裝作去抱伯爵，偷偷聽到她低聲說：“我必須向你提供一個重要的情況：哈利在上學時就有賭博的毛病。我聽同學說過，他這些年在外面欠了很多賭債。他的嫌疑很大。”

喬治警長嘆了口氣，說：“在找到證據之前，我不能做這個判斷。”

我把伯爵交給凱特奶奶，走到客廳門口，向外面張望。我記得，當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店外好像停著一輛小汽車。湯姆爺爺和凱特奶奶都不開車。那么，這輛車應該是哈利的。這時，外面聚集著看熱鬧的人們已經走光了。我看到那輛小汽車果然停在院子里。于是，我向它走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我懷里滿滿地抱著十幾個玩具娃娃，跑回了屋里。媽媽和喬治警長都驚呆了。凱特奶奶一下子推開了伯爵，向我驚叫道：“天啊！你是在哪兒找到它們的？”

“在哈利那輛車的行李箱里。”我回答說。這時，哈利從廚房走了出來，氣急敗壞地瞪著我。可是我不怕他。“所有的娃娃都在那兒，塞得滿滿的，他都鎖不上后車門了。”

“喂，等等，”哈利喘著氣說，“好吧，姑姑，我向你道歉，我是拿了這些娃娃，作為對我姑父的一份紀念。但錢的事可和我無關。”

“是嗎？”我拿起那個黑頭發的玩具娃娃，它是這些娃娃中最大的一個。“那么，讓我們問問她吧。”

“怎么回事？”喬治警長走了過來。我把娃娃遞給他，告訴他：“這是湯姆爺爺自己做的。他在娃娃的肚子里放了一個錄音機。只要抓住她的胳膊，就會開始錄音。我想，湯姆爺爺一定會把錢放在她的后面。”

喬治警長按照我說的，按下了娃娃背后的按鈕。于是，從娃娃的肚子里傳出了一連串響亮的噴嚏聲。果然，是哈利偷走了娃娃“保管”的錢，然后又急著偷走這些娃娃，讓她不能告訴我們真相。可惜，他的計劃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