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操縱“天價煙”

從天價煙的生產到銷售，煙草專賣局完全掌控局面，但從不參與其中，同時，它們又常常從煙草零售商里被買走，又被賣回來。

賣了20多年的香煙，老顧也曾嘗過一根真龍（盛世）。他仔細想了想和一般煙的區別，“順溜，不嗆嗓子，沒了。”這個在北京朝陽區擁有四間煙草零售店的老板說。

“誰自己抽那么好的煙，都是送人。”在他的店里，三種最貴的煙是，紅河·道2500元/條、真龍（盛世）2300元/條、南京（九五之尊）2000元/條，“南京九五之尊賣得最好，名氣大嘛；紅河·道懂的人不多，掂量不出價格來，送禮有風險。”

這些單條價格在1000元以上的高檔煙，業內稱為“天價煙”。今年6月，在陜西省一個縣政府網的新聞配圖中，慰問貧困黨員的縣委書記案上，一盒黃色包裝的“九五至尊”擺在透明茶葉杯旁。而當地記者報道這則天價煙新聞后，還曾一度被停職。

由于實行完全的煙草專賣，各地煙草專賣局對煙草進行統一供貨管理，貨品品種和數量都有嚴格限定。天價煙的正規流通渠道亦被嚴格控制，而且數量極其有限——它往往是特定圈子的消費品。

老顧說，進“天價煙”，憑借的是煙草專賣局的“關系”和煙販子資源，“里面要有人，一旦有貨就通知你，或者直接從廠家調貨，一般人做不了。”

煙則有兩種，正規煙和內供煙。不過，內供煙一般都是“應急用的”，這種從廠商內部直接流通出來的煙，都沒有品牌標示和外觀圖樣，業內稱為“白盒煙”。“年底實在缺貨才要內供煙，因為拿不準，不放心。”

“煙草公司會定時定量出產高檔煙，尤其是春節前，高檔煙的數量會大幅增加，但絕對不會供過于求讓價格掉下來，只會更高或持平。”陜西省煙草專賣局工作人員說。

一家省級煙草代理公司員工李佳（化名）說，“煙草專賣局其實是推動‘天價煙’發展的關鍵環節。”她曾專門負責“天價煙”的供應，“一般是有人問煙草專賣局要，煙草專賣局就會給代理商打電話，代理商再問廠家要，然后直接送到客戶那兒。”在整個環節中，煙草專賣局完全掌控局面，但從不參與其中。

曾經，在某款天價煙推出時，李佳所在的省級煙草代理公司以每月一箱（每箱250條）的速度從廠家調貨，卻沒有一條煙流入市場，“全部內部消化，直接供給煙草專賣局了”

“天價煙主要在官員中流通，真正長期、穩定、量大的客戶并不會在專品陳列柜和零售店購買，太招搖了，而且價格高，還不能保證是真品。”因此，向煙草專賣局要貨成為最好的選擇。

有時，為了滿足官員需要低調的要求，廠家還會附送白盒或普通煙盒的包裝。李佳說，從代理商處拿貨時，老客戶一般會主動問，有“外盒”嗎，客戶不問，則不會主動提供。

老顧的煙草零售店還經營“高價回收高端煙酒”。去年春節，店里的真龍（盛世）和南京（九五之尊）都嚴重缺貨，他就從煙販子那兒買了“內供”白盒裝。為了區分，老顧在煙盒的邊角處做了記號。“整個春節，這批煙就在我手里賣出去、買回來，不知轉了多少圈。”——每次回收高檔煙時，他都會習慣性地看看煙盒邊角，是不是又回來了。

買“天價煙”的人并不多，老顧說，“很多都是送給官員，官員認這個，不敢收真金白銀，就收這些，當過年的串門禮了，回頭一變現，就是幾千塊錢。”

除了官員，“部分企業領導也認這個，一般年紀大點的領導都好這口。”老顧總結說，“官員送煙酒，國企愛旅游，外企要現金，私企全都有。”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在一個有關提高煙草消費稅的研討會上說：“在公款和私款消費的邊界上，最模糊的就是煙和酒。而且，用公款購置高檔香煙，普遍被視為政府正常行為而未被納入審計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