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的奉軍同吳佩孚、孫傳芳部隊比較,吳佩孚軍隊戰斗力最強勁,奉軍其次,孫傳芳部最差。裝備上以奉軍最精良,吳部與孫部差不多。
在第二次北伐中,農民協會對北伐軍幫助很大,農民群眾為我們擔任偵察、向導、運輸、通訊等工作。也有過幾次,有人拒絕同北伐軍合作,河南的紅槍會對我們不友好。可是,加入農民協會的紅槍會群眾向我們提供援助,這必須歸功于我們的政工人員。我軍每占領一地,有時在占領前,共產黨就派人去整頓紅槍會。那些未經整頓的紅槍會,對我們有所阻撓。有時騷擾我們的后方,掠奪我們的武器。他們裝備很差。總之,紅槍會的成員,協助我軍的多于妨礙我軍的。
臺灣的歷史學家蔣永敬在《鮑羅廷與武漢政權》一書中提及,在河南曾發生過農民與受共產黨影響的國民黨黨部之間的紛爭。我記憶中無此印象,但是這類爭斗是可能發生的。
人們常常抨擊湖南農運無法無天,但由于當時我對共產黨印象甚佳,所以我對此類報告一概不予理會。當時我認為工運與農運都是新生事物,對在運動發展的痛苦過程中出現的一些過激的行為,我們應該持寬容態度。此外,我對農民協會有極好的印象,因為他們幫助北伐軍。
5月中,獨立第十四師師長夏斗寅聯同第二十軍楊森部、第十五軍劉佐龍部從背后襲取武漢,武漢政府依靠葉挺部將十四師等逐出武昌。夏斗寅部駐扎在宜昌,葉挺對夏斗寅部與楊森部采取行動是正確的。
1927年5月21日,許克祥在長沙嘩變。當時我在河南作戰,對此事未太留意。許克祥是三十五軍軍長何鍵的下屬。我認為,湖南農民協會雖然犯了左傾幼稚罪,許克祥的濫捕濫殺也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倘若我處于他的位子,不會像他那么大動干戈。我不相信有關共產黨陰謀的報告,故仍然信任共產黨員,同他們合作。
1927年6月7日,我和一些參謀與一個騎兵連離開開封去鄭州。一到就看到張學良致國民革命軍的函件,他希望我們不要毀壞鄭州附近跨越黃河的鐵路大橋。這座橋正由一位比利時籍工程師管理。從軍事的觀點,張學良應該炸毀這座橋以阻止我軍追擊撤退的奉軍,但是,他顧及整個國家利益。他信中還說,希望把他留下的大量麥子分給貧民。我感到此人頭腦清醒,置國家利益于他個人利益之上。奉軍的軍紀不壞,張學良是足智多謀的。他原先以為河南守得住,所以構建了防御工事,臨潁尤其堅固。盡管外傳他是“太子爺”,他還是能干的將才。
幾天后,我在鄭州會議上遇見馮玉祥。他對我說:“你真了不起!你們南方人兩條腿比我的馬隊跑得還快!”他不知道,我的部隊是日夜兼程,一刻不停趕到開封的;他想不到我們跑得這么快。我們向開封急行軍的速度確實引起了北方官兵的欽敬。
馮玉祥對武漢政府的態度給我的印象是:他是左傾親共的,他不和我們站在一起,但也沒有同我們斷絕關系,似乎在騎墻觀望。
在鄭州會議上,我們決定把唐生智和我的部隊撤回武漢,把河南的軍政管轄權移交給馮玉祥。這是汪精衛提議的。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回師武漢的理由,原來計劃在鄭州與馮玉祥部會師后,稍事休息,然后進軍北京。
我們決定回師武漢,是因為湖南農民協會的不正當舉動。汪精衛報告說,農民協會發動騷亂,走向極端,導致后方不穩。他是鄭州會議上最活躍者,唐生智也講了許多,他也報告了農民協會制造的動亂。我們同意,鑒于前述暴行,我們不能再繼續從事第二次北伐了。有關前述暴行問題,要留待我們回到武漢再議。鄭州會議并沒有提議軍事長官解除各支部隊中共產黨員的武裝。
鄭州會議收到朱培德發來的電報,說蔣先生準備奪占江西,但我們回師的主要原因,乃是湖南農民協會的暴行。
摘自《張發奎口述自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