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如果你能回到過去,你會選擇改變什么?
此刻夏咫涵躺在一張墨綠色的按摩椅上。
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從鼻尖滴落,他使勁地咽了口唾沫。
“放松一些。先喝杯熱水吧。”
給夏咫涵遞水的是一位二十七八歲的男子。
他叫黃浩欣,是一名心理咨詢師,擅長心理危機干預(yù)和精神障礙治療。
現(xiàn)在夏咫涵就在黃浩欣工作的心理咨詢中心里。
“謝謝。”
夏咫涵接過杯子,喝了一小口,微微地吁了口氣。
“好些了嗎?”
“嗯。”
“很好。如果你覺得自己已經(jīng)平靜下來,那么就可以開始告訴我你所遇到的事了。”
咨詢師那平淡而友善的語氣,的確能讓人靜下心來。
夏咫涵舔了舔嘴唇,一臉認真地看著黃浩欣,正色道:“黃藥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哦?”黃浩欣有些好奇。
夏咫涵微微地吸了口氣,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你認為,世界上存在時光機嗎?”
“時光機?”
黃浩欣還沒回答,夏咫涵緊接著又說:“你是唯物主義者,一定不相信這種在科幻電影里才會出現(xiàn)的東西,對吧?”
沒想到黃浩欣卻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淡淡地說:“不,我認為,理論上來說,時光機是存在的。”
“哦?”夏咫涵沒料到黃浩欣會如此回答,“愿聞其詳。”
“根據(jù)愛因斯坦提出的狹義相對論,一個人如果能夠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進行運動,那么時間對他來說,是停滯不前的。”
“什么意思?”
“我打個比方:譬如,我們建造了一艘宇宙飛船,你在2011年的現(xiàn)在進入飛船,接下來,飛船以光速在太空中行駛了一百年——這段時間對于正在以光速運動的你來說可以忽略,最后飛船回到地球,那么,當(dāng)你走出飛船的一剎那,地球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2111年了,但對于你本人來說,時間可能只是過了一分鐘。”
他頓了頓,緊接著說:“也就是說,你到達了一百年后的未來。”
“好玄哦。”夏咫涵聽得似懂非懂。
黃浩欣笑了笑:“當(dāng)然啦,人類目前根本無法達到光速,人類現(xiàn)有的飛行器,如果想要達到光速,或許需要同時燃燒地球上的所有能量。但無論如何,要前往未來,理論上是行得通的。也就是說,在不久的將來,時光機是有可能出現(xiàn)的。”
“那么,”夏咫涵問道,“如果我真的到達了一百年后的2111年,我要怎樣才能回到2011年呢?”
“哈哈,回不來啦。”
“回不來?你剛才不是說時光機有可能被制造出來嗎?”
“是的,不過那是‘通往未來的時光機’,至于‘回到過去的時光機’嘛,是永遠不可能出現(xiàn)的。”
夏咫涵皺眉道:“為什么?”
黃浩欣解釋道:“我們現(xiàn)在所知道的四維時空,就是三維空間加一維時間。對于空間上的長寬高三個維度,人們可以來去自如,但對于時間維,卻只能向前,絕不可能向后倒退。換句話說,人類想要‘前往未來’,理論上是可以的,但要‘回到過去’,卻是永遠無法實現(xiàn)的……”
“黃藥師!”
夏咫涵忽然以極為嚴肅的語氣打斷了黃浩欣的話。
“嗯?”
夏咫涵嘴唇微張,欲言又止,猶豫了好幾秒,才終于下定決心,一字一頓地道:“或許你會認為我在癡人說夢,不過,我真的回到了過去……”
第一章、漆黑
一臺黑色的比亞迪F0疾馳于高速公路上。
公路兩側(cè)的花木和廣告牌飛速倒退,形成一個“動”的世界。
相對之下,車內(nèi)的空間是“靜止”的,空氣似乎是凝固的,而收音機也在靜靜地播放著L市廣播電臺的節(jié)目——《都市零距離》。
“各位聽眾,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近日我市驚現(xiàn)‘?dāng)嗾瓶衲А瑢R允说蕉臍q的年輕女性為目標(biāo),不僅殺人,而且還要切掉死者的手掌帶走,十分變態(tài)。”
女主持人的話聲在婉轉(zhuǎn)和親切中帶有一絲客觀的冰冷。
“據(jù)警方透露,到目前為止,已有六名女性遇害。接二連三的殺人事件,讓市民們?nèi)诵幕袒獭5降住當(dāng)嗾瓶衲А癁槭裁匆獨⑷耍繗⑷撕螅瑸槭裁匆獛ё咚勒叩碾p掌?”
女主持人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半秒,接著說:“今天,我們請來了心理專家楊教授,為大家剖析‘?dāng)嗾瓶衲А膬?nèi)心世界。楊教授,您好。”
“大家好。主持人好。”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低緩,略沙啞,卻又悅耳。那甚至像是專業(yè)的播音員,而非什么專家教授。
“楊教授,我們就直奔主題吧。您認為‘?dāng)嗾瓶衲А袛嗨勒呤终频睦碛墒鞘裁矗俊?/p>
“咳咳,”教授清了清嗓子,“根據(jù)我的推測,罪犯很有可能患有戀物癖,會對年輕女性的手掌產(chǎn)生極大的興奮。不過,一般的戀物癖,大多數(shù)患者是以收集無生命的物品為主的,偶爾也有患者會通過接觸自己或他人身體的某一部位而獲得滿足。而在現(xiàn)在這個案例中,患者竟然通過殺人來滿足自己的癖好,已屬于心理扭曲變態(tài)。”
“楊教授的分析十分深入。對了,”主持人不滿足于此話題現(xiàn)有的娛樂性,“現(xiàn)在很多市民都在推測‘?dāng)嗾瓶衲А男詣e、年齡、職業(yè)等資料,甚至有的市民懷疑‘?dāng)嗾瓶衲А褪亲约核J識的人。那么,楊教授,根據(jù)您的推測,‘?dāng)嗾瓶衲А悄行赃€是女性?他(她)應(yīng)該是哪個年齡段的人?”
主持人那清脆的聲音帶有一點兒狡黠。
“理論上來說是男性,但也不能斷言。至于年齡和職業(yè),在沒有足夠線索的情況下,不能妄下結(jié)論。”
教授沒有上當(dāng),回答模棱兩可。
主持人還沒答話,教授緊接著補充:“事實上,警方說他們已經(jīng)掌握了足夠的線索,在短時間內(nèi)便可把罪犯逮捕歸案,所以大家不必過分恐慌,只要夜間避免前往偏僻的地方即可。”
“謝謝楊教授。接下來是廣告時間,廣告以后,我們繼續(xù)探索‘?dāng)嗾瓶衲А膬?nèi)心世界。”
主持人那機械般的臺詞,暫時結(jié)束了關(guān)于“斷掌狂魔”的討論。
“真可怕呀。”
雖稱“可怕”,但夏咫涵的口吻卻頗為冷靜。
此刻駕駛著這臺比亞迪F0的就是他。
坐在副駕位的是一位二十二三歲的長發(fā)女子,皮膚白皙,面容清秀,如小家碧玉一般。
“孫芮伊,在這個‘?dāng)嗾瓶衲А痪齑∏埃阃砩峡蓜e單獨外出呀。”
夏咫涵說這句話時,臉上的關(guān)切和語氣中的擔(dān)憂交融在一起。
“我晚上本來就很少出去嘛,每次外出,幾乎都是跟你一起的。”
被喚作孫芮伊的長發(fā)女子說罷,嫣然一笑。
“跟我在一起就安全了嗎?”夏咫涵森然一笑,“或許,我就是‘?dāng)嗾瓶衲А兀 ?/p>
孫芮伊怔了怔,微嗔道:“你推理小說看多了呀?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嘿嘿!”
夏咫涵向?qū)O芮伊瞥了一眼,欣賞著她那扁著小嘴、稍微有點生氣的樣子,笑嘻嘻地自娛自樂。
“對了,你說組織這次活動的人,是你們公司的太子爺李睿?”
孫芮伊轉(zhuǎn)移了話題。
“嗯。”
對于這個問題,夏咫涵的反應(yīng)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冷漠,還是不太愿意回答。
“你跟他很熟?”
細心而敏感的孫芮伊覺察到夏咫涵的異常。如果在平時,善解人意的她,是不會再追問的。但這一次,她竟刨根究底。
“還可以吧。”
夏咫涵的語氣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但我跟他不熟呀,”孫芮伊舔了舔嘴唇,一臉認真地望著夏咫涵,“我也一起去,會不會很奇怪?”
“不會啦!你是我女朋友嘛!”
夏咫涵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個話題。
孫芮伊卻沒有這個意思,嘴唇微動,試圖再次發(fā)問。
“到了!”
夏咫涵把孫芮伊接下來的問題扼殺于搖籃之中。
孫芮伊有些不悅。但她沒有發(fā)作,抬頭一看,果然已到目的地——維嘉歡樂度假村。
維嘉歡樂度假村位于L市以東的郊外,是一個集休閑、娛樂、度假、觀賞、文化于一體的自然景點,度假村內(nèi),奇峰怪石,山明水秀,鶯歌燕舞,玉宇瓊樓,可謂人間仙境,讓游客流連忘返。
度假村由別墅區(qū)、娛樂區(qū)、飲食區(qū)等部分組成,其中別墅區(qū)內(nèi)有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別墅五十多座,供旅客休息娛樂之用。
夏咫涵直接把車開到飲食區(qū)的星晴西餐廳門外。停好車后,他給活動的組織者李睿打了一通電話。
“喂?”
年輕男子的聲音。雖然是公司的總經(jīng)理,但事實上,李睿比夏咫涵還要小一歲。
“李總,我到星晴西餐廳了。”
或許是上司的緣故,夏咫涵跟李睿說話的語氣有些拘謹。
“你女朋友也來了吧?”
李睿的聲音中竟帶有一絲期待。
“嗯。”夏咫涵的聲音很低。
“我馬上就到了,你們先進去吧。對了,我有個朋友已經(jīng)在里面。就是這幾天經(jīng)常到公司找我的那個美女呀!你們先去跟她碰個面吧。”
“好。”
掛掉電話后,夏咫涵微微地吸了口氣,牽著孫芮伊的手,走進了西餐廳。
因為是下午,餐廳里只有稀稀落落幾個客人,有的在兩兩閑聊,有的自個兒看著書或玩著筆記本電腦。夏咫涵站在門前四處張望,最后把視線落在餐廳角落的一位正在玩手機的女子身上。
那是一位留著長卷發(fā)的女子,二十五六歲,一雙大眼睛如水晶般明亮,雖然鼻子有些平塌,但唇似綻桃,近乎完美,讓人一看之下,便有跟她接吻的沖動。
夏咫涵認得她便是那個這幾天常到公司來找李睿的女子,于是帶著孫芮伊走到她跟前。卷發(fā)女子聽到腳步聲,“咦”的一聲,抬頭向夏孫兩人看了一眼,眼神有些疑惑。
這時候,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幽幽沉沉。夏咫涵輕輕一吸,身體一陣莫名興奮。
大部分男人對涂著香水的女子免疫力不高。
他定了定神,笑了笑:“你是李總的朋友吧?認得我嗎?”
他一邊說,一邊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這位卷發(fā)女子,發(fā)現(xiàn)她原來化了濃妝,眼線內(nèi)側(cè)涂上了較深的眼影,微卷的眼睫毛像是貼上去似的,面頰上的腮紅稍顯不自然,臉色則白得有些詭異。那是厚重的粉底液,還是輕薄的面具?
“她卸妝后,我可不一定能把她認出來哦。”夏咫涵心想。
“我認得你!”
卷發(fā)女子的聲音打斷了夏咫涵的思索。她的話聲有些嘶啞,像是烏鴉的叫聲。
面容可以掩蓋,聲音卻無法更改。
“哦?”
“你是李睿公司里的……執(zhí)行總監(jiān),對嗎?”
“嗯,我叫夏咫涵。”夏咫涵笑著點了點頭。
“她是我的女朋友孫芮伊。”他緊接著又向卷發(fā)女子介紹道。
“你們好哦。”
卷發(fā)女子向兩人展現(xiàn)了一個如花兒一般的甜美笑容。
跟小鳥依人的孫芮伊相比,這位女子身上所散發(fā)的是一種睿智之魅、知性之美。
“李睿說要去接一個朋友過來,馬上就到。你們先坐一會吧。”
卷發(fā)女子一邊說,一邊從口袋里掏出兩張名片,微微站起身子,把名片分別遞給夏孫兩人。
那是一張純黑色的名片,中間用白字寫著姓名和職業(yè):
蔣熙雯 魔術(shù)師
名片的右下角則寫著手機號碼、郵箱地址和微博網(wǎng)址等資料。
夏孫二人接過名片,一邊看,一邊在卷發(fā)女子蔣熙雯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蔣熙雯呀。是一位魔術(shù)師?”
對于專門從事魔術(shù)表演的人,而且還是女子,夏咫涵心中有些好奇。
“對了,你是李總的女朋友吧?”
三人稍微尷尬地沉默了數(shù)秒后,夏咫涵如是問道。
“不是啦,只是好朋友。我和他是在酒吧喝酒的時候認識的,覺得大家比較投緣,所以就經(jīng)常約出來玩啰。”
“是露水情緣呀?也只有像李睿這種富二代,才有時間和金錢到處發(fā)展露水情緣吧?”
夏咫涵這樣想著,也不知道自己是覺得不屑,還有稍微有點兒羨慕。
“對了,你是一名魔術(shù)師?好棒喲!要不現(xiàn)在給我們表演一段魔術(shù),好不好?”
“好的呀。我就給你們表演一個穿透魔術(shù)吧。”
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跟別的女子談得如此投機,孫芮伊秀眉一蹙,神色有些不悅。
她不希望自己跟夏咫涵的愛情世界里,有任何女子插足,哪怕,對方只是一名匆匆過客。
“你有硬幣嗎?”
夏咫涵正在找著硬幣,孫芮伊已從自己的錢包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幣,遞給蔣熙雯。
雖然孫芮伊對她沒什么好感,但見夏咫涵對她接下來要表演的魔術(shù)大感興趣,愿意積極配合。夏咫涵喜歡的事情,孫芮伊都不忍讓他掃興。
蔣熙雯把硬幣放在桌子中央,接著左手拿起桌上的鹽瓶,右手拿起一張餐巾紙,用餐巾紙把鹽瓶緊緊地包起來,最后握在右手中。
“她要干什么呢?”
夏咫涵瞧得目不轉(zhuǎn)睛。孫芮伊也有些好奇。
“接下來,我只要用這鹽瓶在硬幣上敲打幾下,硬幣就會穿透桌面,掉下桌底哦。”
“不可能吧?”
夏咫涵不相信。孫芮伊也有些期待。
“那么,請你們瞧清楚啦!”
蔣熙雯說罷,用鹽瓶輕輕地敲打著硬幣。
叮——叮——叮——
硬幣紋絲不動。
“故弄玄虛。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夏咫涵心里暗笑。
“哦,對了,我忘了,必須把硬幣翻到有圖案的那一邊才可以哦。”
蔣熙雯舔了舔嘴唇,向著孫芮伊淡淡一笑:“孫小姐,麻煩你幫我翻轉(zhuǎn)一下。”
孫芮伊依言翻轉(zhuǎn)硬幣。不知怎的,她現(xiàn)在對這位知性美女的敵意稍微減弱了一些。
“好了,謝謝你,這回一定成功。”
蔣熙雯把被餐巾紙裹得嚴嚴實實的鹽瓶放在硬幣上,深深吸了口氣,忽然右手一揚,手掌向著鹽瓶一壓,只聽“砰”的一聲,鹽瓶竟被壓扁了。
“啊?”孫芮伊輕呼一聲。
夏咫涵也驚訝得半張著嘴。
蔣熙雯把餐巾紙掀開,硬幣還在桌面上,但鹽瓶卻神奇地消失了!
“不好意思哦,”美女魔術(shù)師笑道,“用力過猛,把鹽瓶給壓下去了。”
她一邊說,一邊把放在桌面下方的左手伸出來,果然已接住鹽瓶。
夏咫涵目瞪口呆。孫芮伊也一臉驚訝。
“怎、怎么辦到的?”夏咫涵回過神來,“能不能再表演一次?”
“看來你們聊得蠻高興的哦。”
蔣熙雯尚未回答夏咫涵的話,她身后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是李睿到了。
這位李睿把自己的頭發(fā)全染成金黃色,長發(fā)遮耳,蓬松卻不失美感。他不僅耳朵上戴著黑寶石耳釘,鼻梁上還釘著一顆星狀鼻釘。各種要素,組合成一顆閃亮的腦袋,奪目,卻又有些另類。
“與其說這是潮流,不如說是內(nèi)心空虛的掩飾。”夏咫涵如是想。
在李睿身后還站著一位女孩。那自然便是李睿剛才去接的人。
“我還以為蔣熙雯是他現(xiàn)在的女朋友呢,沒想到他又帶來一個女孩,艷福不淺呀。”
這一回,夏咫涵清楚自己心里是嫉妒的成分略多于不屑。
但一轉(zhuǎn)瞬之間,想法又已改變:“哪怕身邊圍滿了美女又怎樣?沒一個對他是真心的。而我,我有孫芮伊。這就足夠啦!”
想到這里,心里頗感甜蜜,卻又格格不入地滲入了一些自嘲的味道。
夏咫涵是L市創(chuàng)維游戲科技有限公司的執(zhí)行總監(jiān)。他當(dāng)初能坐上總監(jiān)這個位置,七分靠實力,三分靠運氣。
而李睿則是該公司董事長的獨子。他名義上是公司的總經(jīng)理,實際上什么都不干——也不會干,偶爾回公司看看,調(diào)戲一下女同事。
他能當(dāng)上總經(jīng)理,自然全部是靠運氣的。
出生于富豪之家的運氣。
有一晚夏咫涵回公司拿點東西,聽到經(jīng)理室傳來響聲,走到門前,透過門縫窺視,竟然看到李睿正跟一位平日冷若冰霜的女同事一絲不掛地摟抱在一起。夏咫涵嚇了一跳,狼狽地逃離公司。
那次以后他才知道,李睿對公司的女同事,并不是只停留在調(diào)戲這個程度上的。
“不過,這也跟我無關(guān)吧。”
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夏咫涵只想多賺點錢,然后跟孫芮伊結(jié)婚。
李睿的說話聲打斷了夏咫涵的思索。
“這位是我朋友,唐諾時。”
“唐諾時?”夏咫涵心中暗叫一聲。
他抬頭一看,站在李睿身后的是一位比自己小一兩歲的女子,短碎發(fā),瓜子臉,眉如柳葉,鼻翼微鼓,雖非傾國傾城,卻也楚楚動人。
“大家好哦。”
這位名叫唐諾時的短發(fā)女子態(tài)度熱情。
夏咫涵看著她的眼睛,笑了笑,沒有說話。那稍顯復(fù)雜的笑容之中,似乎摻雜著幾分感慨。
“咦,夏咫涵?是你呀?”唐諾時認出了夏咫涵,一臉興奮。
“好久不見。”夏咫涵的反應(yīng)比較平淡。
“認識的?”孫芮伊在夏咫涵耳邊悄聲問道。
“嗯,高中同學(xué)。”
孫芮伊聽出了夏咫涵的語氣中有些言不由衷,但在外人面前,不便追問。
“真的好久不見啦!你近來怎樣?還好吧?”
孫芮伊本來已經(jīng)有些不悅,唐諾時對夏咫涵那滔滔不絕的問候,讓她更感郁悶。
在她怔怔出神之際,李睿倒跟她說起話來:“你好哦,你就是夏咫涵的女朋友小伊吧?我叫李睿,第一次見面,多多指教哦。”
他說罷彬彬有禮地伸出右手。
孫芮伊不善交際,也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只是由于對方是自己男朋友的上司,出于禮貌,跟他握了握手。沒想到李睿竟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不放,蕩然而笑,一臉淫邪。孫芮伊驚慌失措,本能反應(yīng)般地望向夏咫涵,用眼神求助。然而夏咫涵正癡癡地看著唐諾時,若有所思,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孫芮伊身陷“險境”。孫芮伊咬了咬下唇,使勁地從李睿的手中掙脫出來,心中委屈,兩眼微微地濕潤了。
“對了,我聽夏咫涵說,過幾天是你生日,對吧?”
李睿只當(dāng)剛才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邊說,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遞到孫芮伊面前:“鉆石項鏈,送給你的,生日快樂哦。”
夏咫涵總算回過神來,望了望李睿,又看了看孫芮伊,雖然馬上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怎么做。
孫芮伊深深地吸了口氣,一臉嚴肅地說:“對不起,我這個人比較迷信,沒到生日那天,是不能收禮物的,否則不吉利。”
李睿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有意思!沒關(guān)系,過幾天我再找你!”
他頓了頓,對夏咫涵說:“好了,咱們走吧。”
星晴西餐廳門外停著兩臺車,一臺是夏咫涵的比亞迪F0,另一臺則是紅色的保時捷911Carrera。那是李睿的一臺跑車,接近兩百萬人民幣。
兩臺在價格上相差了幾十個層次的車緊靠在一起,這讓夏咫涵感到有些尷尬。
“小伊,我載你吧?”李睿的神情有些得意。
“不用了,謝謝。”
孫芮伊的回答脫口而出,絲毫沒有拐彎的余地。
李睿雖然早料到對方會拒絕,但沒想到竟如此毫不猶豫,不禁皺了皺眉。
孫芮伊瞧也不多瞧他一眼,挽住了夏咫涵的手臂:“我們走吧。”
李睿輕輕地“哼”了一聲,對身后的蔣熙雯和唐諾時說道:“走吧。”
接下來,李睿坐到保時捷的駕駛位上,蔣熙雯坐副駕位,唐諾時則向夏咫涵又望了一眼,笑了笑,才上車。
夏咫涵微微嘆了口氣,跟孫芮伊一起走上比亞迪F0。正在啟動小車,卻聽李睿那不可一世的聲音傳來:“我先走啦!咱們山頂見啰!”
沒等夏咫涵答話,保時捷已疾馳而去。
前往山頂?shù)倪^程中,夏咫涵和孫芮伊似乎各懷心事,兩人沒有交談,凝固的空氣夾雜著一絲流動著的尷尬。
“我覺得你的老板很猥瑣。”
片刻的沉默后,孫芮伊忍不住說道。
“哦。”
對于夏咫涵的心不在焉,孫芮伊終于有些生氣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啥?”
“夏咫涵!”
“嗯?”
夏咫涵向?qū)O芮伊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呆滯。
孫芮伊吸了口氣,問道:“剛才那個叫唐諾時的女生,真的只是你的高中同學(xué)嗎?”
霎時間,夏咫涵臉上的肌肉輕輕地抽搐了一下。
“是、是的呀,”他咽了口唾沫,“咋啦?”
“沒什么。”
孫芮伊低下頭,一臉黯然,再也不說一句話。
十來分鐘后,夏咫涵把車開進了度假村的別墅區(qū),一路來到山頂,最后在一座風(fēng)格奇異的別墅前方停了下來。
之所以說這座別墅風(fēng)格奇異,是因為這座別墅的外墻被涂成純黑色,另類無比,甚至連屋頂也是由黑色的瓦片砌成,遠遠望去,整座別墅漆黑一團,毫無光澤。
這是維嘉歡樂度假村內(nèi)最具特色的別墅。度假村的工作人員為其命名為——漆黑館。
鮮艷奪目的保時捷早已停在別墅旁側(cè)。李睿、蔣熙雯和唐諾時三人坐在車里談笑風(fēng)生。
“終于到啦?”
李睿向車外的夏咫涵瞥了一眼,話語中略帶一些并不友善的笑意。
“嗯。”
對于李睿的態(tài)度,夏咫涵并不介懷——至少表面是。
他緊接著問道:“我們預(yù)約的時間是幾點?”
“四點。”
李睿說罷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那是價值一百多萬人民幣的勞力士鑲鉆鉑金表,還差兩分鐘就到下午四點了。
就在這時候,漆黑館的大門打開了。
一個二十二三歲的男青年從漆黑館走出來。
那男青年頭發(fā)雜亂,眼神呆滯,表情木然,宛如一具僵尸。
他身上穿著黑色的襯衣和西褲——看上去像是工作服,但腳上不僅沒穿襪子,還穿著一雙灰色的洞洞鞋,如此搭配,怪異絕倫。
在神秘的建筑里突然走出來一個古怪的青年,這讓夏咫涵五人多少有些不安。
怪青年一步一步地走到眾人跟前。夏咫涵看到他的襯衣上佩戴著一枚長方形的胸章,上面印著兩行字:
維嘉歡樂度假村
服務(wù)生 慕容思炫
“服務(wù)生?這個怪模怪樣的男青年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員?”夏咫涵心里有些驚訝。
名叫慕容思炫的怪青年以極快的速度向夏咫涵五人掃了一眼,目無表情地說:“我是漆黑館的工作人員。接下來的一天,由我來負責(zé)各位的起居飲食。”
“這個怪人?不會吧?”夏咫涵覺得有些別扭。
其他人的心中也有類似的想法,眾人面面相覷。
“你好哦,”最后是熱情的唐諾時打破沉默,“我叫唐諾時。這枚胸章上印著的是你的名字?你叫慕容思炫?”
“是。”慕容思炫的回答沒有任何感情。
“我第一次碰到復(fù)姓慕容的人呢,好酷的名字哦,好像武俠小說中那些大俠的名字。”
唐諾時一口氣說道。
“看來她是對誰都這么健談的。剛才是我想得太多了?”孫芮伊對于唐諾時剛才對夏咫涵的熱情表現(xiàn)不那么郁結(jié)了。
慕容思炫沒有回答唐諾時,輕輕地打了個哈欠,淡淡地說:“現(xiàn)在我們進去吧。”
“等一下!”
說話的是李睿。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向他望去。
“你怎么知道是我們預(yù)約了漆黑館?”
李睿一邊打量著慕容思炫,一邊如是問道。
慕容思炫腦袋微轉(zhuǎn),向李睿瞥了一眼,淡淡地說:“根據(jù)來電記錄,前兩天打電話過來預(yù)約入住漆黑館的人說他們共有五個人要來,而你們剛好是五個人,此為一;打電話過來預(yù)約的人自稱姓李,而這臺保時捷的車身上則貼著‘Cyril Lee’的貼紙,車主很有可能也是姓李,兩者吻合,此為二;漆黑館是我們度假村所有別墅中房租最貴的,租一晚需要五千元,入住率極低,當(dāng)然,對于開著兩百萬的跑車、戴著一百萬的手表的人來說,區(qū)區(qū)幾千塊可以忽略,此為三;漆黑館位于度假村山頂,地處偏僻,附近沒有其他別墅,旅客如果不是要入住漆黑館,一般是不會到這里來的,此為四。綜合以上四點,我便推出你們便是預(yù)約了入住漆黑館的人。”
這人是何方神圣?
眾人瞠目結(jié)舌。
“進館吧。”
慕容思炫丟下一句,轉(zhuǎn)過身子,一步一步地走進漆黑館。
“走吧!”李睿回過神來說道。
眾人隨慕容思炫走進漆黑館后,慕容思炫把漆黑館的大門關(guān)上了,霎時間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漆黑,名副其實。
“漆黑館不僅外墻全黑,館里也以黑暗作為主題,所以,漆黑館內(nèi)沒有任何窗戶,關(guān)閉大門后,便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光源。此外,漆黑館里也沒有燈具,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蠟燭。”
慕容思炫向眾人介紹漆黑館的概況。
“為什么要這樣呢?”唐諾時的聲音有些顫抖,“黑乎乎的,有點可怕呢。”
“這就是漆黑館的特色呀!”
慕容思炫尚未回答,李睿搶著解釋。
“特色?”
“漆黑館是要讓由于生活節(jié)奏太快、工作壓力太大而逐漸迷失自我的城市居民在黑暗中好好思考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和未來方向哦。”
李睿一氣呵成地說出這拗口的句子。
“李睿呀,你說話怎么文縐縐的,”黑暗中蔣熙雯那稍微沙啞的聲音響起,“不愧是文學(xué)社的社長呀。”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咚”的一聲巨響,把眾人給嚇了一跳。
一聲未畢,一聲又起。
咚——咚——咚——
加起來一共四聲。
“什么聲音?”
孫芮伊有些害怕,緊緊地抓住了夏咫涵的手臂。
“像是座鐘的聲音,”夏咫涵推測道,“現(xiàn)在剛好是下午四點,所以響四下。”
“是的,那是安放在大廳里的一口老式座鐘。”
慕容思炫話音剛落,隨著“唰”的一聲,忽然漆黑之中亮起一道微弱的黃光。
原來慕容思炫用火柴點燃了一根蠟燭。
眾人終于隱隱約約地看到漆黑館的結(jié)構(gòu)和館內(nèi)的擺設(shè)。
“漆黑館只有一層。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是漆黑館的大廳,大廳左側(cè)的走廊通向飯廳、廚房、活動室和共用的洗手間,大廳右側(cè)的走廊則通向客房。”
慕容思炫頓了頓,舔了舔嘴唇,接下來著重介紹客房的情況。
“走廊里一共有二十間客房,左邊十間,右邊十間,左邊的是單號房間,從一號房依次到十九號房,右邊的則是雙號房間,從二號房依次到二十號房。待會大家可以隨意挑選自己喜歡的客房入住,除了二十號房。”
“二十號房不能入住?為什么?”
夏咫涵心里冒出這樣一個疑問。
“為什么要除了二十號房?”李睿說出了夏咫涵心中的疑惑,“難道二十號房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被鎖起來了?”
慕容思炫回過頭來向眾人看了一眼。忽明忽暗的燭光在他那張目無表情的臉上微微地閃爍著,森然詭異。
“怎、怎么了?李睿猜對了?是什么事情呢?”夏咫涵咽了口唾沫,“瘋狂的殺人魔曾經(jīng)住在二十號房?被肢解的尸體曾經(jīng)在二十號房被發(fā)現(xiàn)?害人無數(shù)的惡鬼曾經(jīng)在二十號房出現(xiàn)?”
“因為,”慕容思炫輕輕地咬了咬指甲,一字一頓地說,“二十號房我已經(jīng)入住了。”
慕容思炫派給每人一盒火柴和三根蠟燭。
借助微弱的燭光,眾人隨慕容思炫走進大廳右側(cè)的走廊。
如慕容思炫所說,走廊左側(cè)是單號房間,一、三、五、七……右側(cè)則是雙號房間,二、四、六、八……每扇房門上都安裝了一個玻璃插槽,印著房號的門牌,就插在插槽里。
“孫芮伊,我們就住一號房吧。”
夏咫涵一邊說,一邊打開了一號房的房門,探頭一看,發(fā)現(xiàn)房間只有七八平方,房里放置著一張大概一米寬的單人床、一張圓臺和兩把椅子,擺設(shè)頗為簡單。
夏咫涵沒料到客房如此“袖珍”,不由得微微一怔。
“這里的二十個房間都是單人房。”
慕容思炫在后頭解釋道。
“單人房呀?唔,咫涵,你就住這里吧,我住三號房。”
不能跟夏咫涵同房,孫芮伊有些不情愿。
“等一下哦。”唐諾時叫住了孫芮伊。
“嗯?”
對于唐諾時的叫喚,孫芮伊覺得有些奇怪,畢竟自己跟她根本不熟,甚至還沒有說過一句話。
“剛才在餐廳的時候你說過幾天是你的生日,這么說,你是金牛座的啰?”
孫芮伊猜不透唐諾時為什么這樣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唐諾時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個星座運程查詢軟件,一邊熟練地查看著,一邊煞有介事地說:“金牛座本周的幸運號碼是十一哦。如果你住十一號房,這幾天會有好運氣喲,而且,愛情值也會大幅度上升哦。”
“真的嗎?”孫芮伊對唐諾時的話稍感興趣。
她不在意有沒有好運氣,但那句“愛情值也會大幅度上升”卻讓她怦然心動。她太在乎自己跟夏咫涵的感情了。
跟夏咫涵結(jié)婚,生兒育女,平平淡淡地把一輩子走完,是孫芮伊跟夏咫涵戀愛后心中最大的心愿。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跟愛情有關(guān)的事情,還是別冒險。”孫芮伊心想。
“那好吧,我就住十一號房吧。”
“唐諾時,那我的幸運號碼是多少?”夏咫涵笑問。
“處女座呀,等一下哦,”唐諾時在手機屏幕上迅速地點了幾下,“是二十三。”
“為什么她會知道咫涵是什么星座?他們以前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
孫芮伊有些不高興。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這里哪有二十三號房呀?”夏咫涵想了想,“我就住孫芮伊旁邊的十三號房好了,同樣是‘三’,至少會提升一半運氣吧,哈哈。”
眾人跟隨慕容思炫來到走廊中央。夏咫涵打開了十三號房的房門,只見十三號房的大小和布置跟一號房絲毫無異:房間里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張圓臺和兩把椅子。房內(nèi)沒有窗戶,也沒有通風(fēng)口,只有通往獨立洗手間的門,以及天花板上那中央空調(diào)的出風(fēng)口。房間內(nèi)的墻壁、地板、大床、圓臺、椅子等,全部都是純黑色的。身處房中,壓抑感陡然而生。
看來漆黑館里二十個房間的布局和擺設(shè)是一模一樣的。
“那我就住十五號房吧。”唐諾時那熾熱的話聲讓沉浸于陰冷漆黑中的夏咫涵回過神來,“夏咫涵,無聊的話,隨時到我房間找我玩兒哦。”
這句話,讓孫芮伊的心再次狠狠地痛了一下。
十一號房、十三號房、十五號房。孫芮伊、夏咫涵、唐諾時。夏咫涵被夾在唐諾時跟自己的中間,這讓孫芮伊很是在意。
“這僅是客房的情形?還是,現(xiàn)實的情況?”
“那我就住十四號房吧。”李睿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索。
十四號房,剛好在夏咫涵的十三號房的正對面。
“那我住你旁邊的十六號房好了。”蔣熙雯最后說。
五個人都定下自己要住的房間了。五個房間,兩兩相鄰,相距極近。
“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昏暗的燭光中,慕容思炫冷不防冒出一句,把眾人給嚇了一跳,“我在二十號房,就是走廊盡頭右側(cè)的房間,需要服務(wù)時,隨時來找我。”
他說罷,不再多瞧眾人一眼,轉(zhuǎn)過身子,低著頭,微微地彎著腰,一步一步地向走廊盡頭走去。
夏咫涵把點燃的蠟燭立在十三號房的圓臺上,微弱的燭光只照亮了半個房間。
他放好行李,到洗手間洗了個臉,接著回到臥房,坐在床上,稍作休憩。
這里的木床結(jié)構(gòu)極為簡單,沒有床頭板和床尾板,僅由骨架支撐,床底是空心的,整張床看上去不怎么牢固,坐上去時更“吱吱”作響。
休息了一會,他便站起身子,拿上蠟燭,走出了房間。
他來到了孫芮伊所在的十一號房前,輕輕敲了敲門。
“誰呀?”
房內(nèi)傳來孫芮伊那充滿警惕的聲音。
“是我呀。”
“稍等一下呀。”
一聽到是夏咫涵的聲音,孫芮伊那戒備的語氣瞬間瓦解。
數(shù)秒后,“咔嚓”一聲,門打開了,站在門后的孫芮伊甜甜地一笑,嬌柔無限。
“在干嗎呢?”
“剛放好行李,正想去找你。”
兩人一邊說一邊回到房間里。夏咫涵順手關(guān)上房門,舉起蠟燭,四處張望,果然,這個房間的大小和布局,跟一號房及十三號房完全一致。
“這漆黑館還蠻神秘的,有點像推理小說里的那些詭異的建筑呢。”
夏咫涵一邊說著,一邊在床上坐了下來。他的語氣有些興奮。
那是因為他酷愛閱讀推理小說,尤其是本格推理。
暴風(fēng)雪山莊、密室殺人、不在場證明、消失、解體等,都是他所喜歡的要素。
“我們到處走走吧,我要多拍幾張照片,發(fā)到微博上和推理論壇里。”
夏咫涵的語氣充滿期待。
“嗯,我先換件衣服。”
孫芮伊今天穿著黑色的內(nèi)衣褲——那是夏咫涵情有獨鐘的女性內(nèi)衣顏色。
她的身體是上帝賜予她的禮物。
性感的鎖骨,豐滿的胸脯,纖纖細腰,圓滑的臀部,修長的雙腿。一身肌膚,雪白無瑕,柔如凝脂。整個身體宛如一道沒有接口的曲線,極具美感。
那是足以讓大部分男人垂涎三尺的胴體——這只是猜想。因為事實上在她懂事后,看過她的身體的,就只有夏咫涵一個人。
他是她的初戀。這段感情,她全情投入,毫無保留。
當(dāng)然,他也深深地愛著她。
雖然那是擁吻過無數(shù)遍的嬌軀,但此刻夏咫涵還是看得熱血沸騰,身體蠢蠢欲動。
他站起來,把蠟燭立在圓臺上,隨后熟練地把孫芮伊擁在懷里。
兩人熱吻。
夏咫涵解開了孫芮伊的內(nèi)衣。
“門上鎖了嗎?”
孫芮伊喘著氣在夏咫涵耳邊悄聲問道。
她稍微有些神經(jīng)過敏,平時在家里,不把臥房的門上鎖是睡不著的,何況此時是在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中?而且還是如此激情時刻?
“我去看看吧。”
欲火稍微熄滅了一些。夏咫涵有些掃興地走到房門前。
門上安裝著一個黑色的不銹鋼插銷,插銷上方還安裝了保險鏈。看來這里的房間是只能從房內(nèi)上鎖的。
夏咫涵把鐵桿插進門框上的插銷鼻兒,還順手掛上保險鏈,如此一來,房外的人是進不來了——除非破門。
隨后兩人擁吻于狹窄的單人床上。
這一刻,時間似已定格,世間萬物也停了下來。
第二章、謀殺
咚——咚——咚——咚——咚——
座鐘悠悠傳來的報時聲,讓半夢半醒之間的夏咫涵醒了過來。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側(cè)頭一看,燭光之下,隱隱約約地看到孫芮伊也已經(jīng)醒了,正癡癡地看著他,嘴角邊帶著甜蜜的笑容,一臉幸福表情。
夏咫涵也笑了笑,在孫芮伊的雙唇印上深深的一吻。
兩人穿好衣褲,拿上蠟燭,走出十一號房,攜手回到漆黑館的大廳。
李睿、唐諾時和蔣熙雯三人,正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沙發(fā)前方的玻璃茶幾上豎著幾根點燃的蠟燭,旁邊似乎還放著一副撲克牌。
“咦,你們出來啦?快過來吧!雯姐要給我們表演魔術(shù)呢。”
唐諾時首先發(fā)現(xiàn)了夏孫兩人來到大廳。
“魔術(shù)?說起來,她在餐廳表演的那個穿透魔術(shù),我還沒想通呢。鹽瓶到底是怎樣穿過桌面、掉到桌底的?”
夏咫涵一邊想,一邊跟孫芮伊走到沙發(fā)前,兩人一起坐下。
“爽不爽呀?”
剛好坐在夏咫涵旁邊的李睿一臉淫穢地問道。
“什么?”夏咫涵皺眉。
李睿淫笑不語。
“這混蛋!看來真的想對孫芮伊下手!”
夏咫涵生氣之余,又有些擔(dān)心。
“決不能掉以輕心!”夏咫涵緊緊地咬著牙想道。
“雯姐,快開始吧!”
唐諾時那充滿期待的語氣,掃除了空氣中那緊張和尷尬的氛圍。
“好的。”蔣熙雯拿起蠟燭旁邊的撲克牌,熟練地切了幾下,說道,“一副撲克牌有五十四張。諾時,你隨便說一張你喜歡的撲克牌吧。”
“唔,梅花9吧。”
蔣熙雯以極快的速度把梅花9從撲克牌中找了出來,放在玻璃茶幾上。
“芮伊,你也隨便說一張吧。”
作為女魔術(shù)師,她表演時語氣充滿了親和力及感染力。
“我?”孫芮伊想了想,說,“紅桃A吧。”
蔣熙雯又把紅桃A找出來放在梅花9的旁邊。
“李總也來一張?”
“好!我選大王。”
“王?你以為你真的是王?你只是一個小丑而已!”夏咫涵心里不屑。
這副撲克牌的JOKER,是嘶吼著的魔鬼,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在那忽明忽暗的燭光的照耀之下,令人不寒而栗。
“李睿你這個魔鬼!”
“小夏,你也挑一張吧。”
蔣熙雯的話讓夏咫涵從遐想中回到現(xiàn)實。
“唔,方塊Q吧。”夏咫涵隨口說道。
“好的,那我自己也挑一張,唔,我就挑紅桃7吧。”
梅花9、紅桃A、大王、方塊Q、紅桃7,五張撲克牌依次擺放在玻璃茶幾上。
蔣熙雯把五張牌拿起,整理成一沓,牌面朝下。
“諾時,現(xiàn)在我把這五張牌交給你。”
“哦?”唐諾時接過撲克牌,臉露疑惑。
蔣熙雯笑了笑:“接下來,你可以隨意地切牌,把這五張牌的順序打亂,如果你怕被我看到,甚至可以把牌放到身后切幾下。”
唐諾時依言把撲克牌放到身后,切了幾下。
“好了,現(xiàn)在這五張牌的順序我是絕不可能知道的了,對吧?”蔣熙雯笑問。
“是!”唐諾時認真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你把這五張撲克牌披開,牌的背面對著我,不要讓我看到牌的正面。做得很好哦。現(xiàn)在,這五張牌的順序,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我是不可能知道的,對嗎?”
“是的。”
“很好。現(xiàn)在,請你隨便挑選一張牌,然后心中默念著這張牌的花色和點數(shù),十遍。”
唐諾時挑選了紅桃A。當(dāng)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紅桃A、紅桃A、紅桃A、紅桃A……”她真的一絲不茍地默念了十遍。
“好了嗎?”
“好了。”
“接下來,你把你默念的這張牌抽出來,放在茶幾上,注意哦,牌面要朝下,千萬不要讓我看到這張牌是什么。至于另外四張牌,也放到茶幾上,當(dāng)然,也是牌面向下的哦。”
唐諾時點了點頭,迅速地把紅桃A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幾上,生怕被別人看到這是什么牌。
緊接著,只見蔣熙雯從茶幾上拿起剩下那四張牌,隨意地切了幾下,最后把牌放回原處。當(dāng)然,切牌的過程中,四張牌都是牌面朝下的,蔣熙雯并沒有看到這四張是什么牌。
除了唐諾時,夏咫涵、孫芮伊和李睿三人,也瞧得聚精會神。
“她的葫蘆里賣什么藥?”眾人心中或多或少有著這樣的想法。
“諾時,現(xiàn)在請你把你挑選的那張牌放回這四張牌中,然后隨意切牌,把五張牌的順序打亂。當(dāng)然,避免讓我看到,你可以像剛才那樣,把撲克牌放到身后切幾下。這是最后一步了,加油哦。”
唐諾時依言切牌,最后把五張撲克牌放回茶幾上。
蔣熙雯輕輕地吸了口氣,舔了舔嘴唇,說道:“好了,現(xiàn)在讓我們回憶一下,剛才你干了什么:你把五張牌的順序打亂,然后隨意挑出一張,抽出來,再放回去,最后把五張牌的順序再次打亂。整個過程中,所有撲克牌都是牌面向下的,除你以外,誰也無法看到。換句話說,你所挑選的那張牌是什么,理論上就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知道,對嗎?”
“是!”唐諾時的語氣有些緊張。
“這只是理論上啦。”蔣熙雯呵呵一笑,神秘兮兮地說,“你知道嗎?我可擁有看穿別人內(nèi)心的能力喲。你剛才在心中默念著那張牌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我看穿了,你相信嗎?”
“那不可能!”
唐諾時夸張地搖了搖頭。
“看穿別人的內(nèi)心?”夏咫涵、孫芮伊和李睿三人也一臉好奇。
“不相信呀?”
蔣熙雯笑了笑,把五張牌拿起,披開,隨后迅速地抽出一張,放到茶幾上,牌面朝下。
“你剛才選中的就是這張牌!”
蔣熙雯信心滿滿地說道。
唐諾時咽了口唾沫。
“不信可以打開看看哦。”
唐諾時尚未回答,李睿問道:“你剛才選的是什么牌呀?”
“紅桃A。”唐諾時聲音微顫。
李睿亟不可待地把蔣熙雯抽出來的撲克牌翻開——
果然是紅桃A!
“太神奇啦!這是怎么辦到的?”
唐諾時是叫出來的,像個孩子一般。
夏咫涵和李睿也一臉驚訝。
只有孫芮伊黯然神傷,想著心事:“她可真活潑呀,男生都喜歡跟這種開朗熱情的女孩子交往吧?讀高中的時候,她跟咫涵一定相處得很好。或許,他們還曾經(jīng)談過戀愛?有接吻嗎?”
她想得快要哭出來了。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擁有看穿別人內(nèi)心的能力哦。”
蔣熙雯稍微有些得意。
雖然是專業(yè)魔術(shù)師,見慣了大場面,又雖然只是一個小魔術(shù),毫無難度,但表演成功后,看到觀眾們一臉驚訝的表情后,滿足之情還是不由自主地洋溢于她的臉上。
“你真的看穿了我的內(nèi)心?”唐諾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好可怕哦!”
“你真相信她呀?”李睿沒好氣地說,“蔣熙雯,別賣關(guān)子啦!快把魔術(shù)的原理說出來吧!”
“好吧。雖然‘不公開魔術(shù)的秘密’是魔術(shù)師的戒條之一,但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心理魔術(shù),我可以傳授給你們,讓你們?nèi)ヲ_騙朋友,呵呵。不過呢……”
蔣熙雯嘴角微微一笑:“你們還是要先好好思考一下哦,我等晚飯以后再把這個魔術(shù)的原理告訴你們。”
既然她答應(yīng)晚飯后說出魔術(shù)的原理,李睿雖然急于知道謎底,卻也不再強人所難了。
接下來,眾人就在漆黑館的大廳玩著撲克牌。黑暗之中,燭光之下,打著斗地主,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晚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冰冷的聲音突然傳來。眾人都微微一驚。李睿更嚇得失聲叫了出來。
是漆黑館的服務(wù)生慕容思炫。他就站在眾人的身后。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到大廳的,也不知道他在后面站了多久。
“真是個怪人呀!難道度假村為了配合漆黑館的黑暗主題,特意讓這樣一個怪青年來招待我們?”夏咫涵心想。
“喂!你下次別突然出現(xiàn)好不好?”
一時失態(tài)的李睿惱羞成怒了。
“請隨我來。”
慕容思炫瞧也不瞧他一眼,丟下如此一句,轉(zhuǎn)過身子,朝飯廳的方向走去。
眾人隨慕容思炫來到大廳左側(cè)的飯廳,只見飯菜都已擺放好了,飯菜的四周,圍著數(shù)根蠟燭。
五菜一湯。
“哇!看上去好豐富喲!”唐諾時一臉興奮,“全部都是你做的?這些菜叫什么名字?”
慕容思炫微微扭動了一下脖子,淡淡地說:“魚香茄子煲、東坡肉、宮保雞丁、芙蓉鯽魚、扒栗子白菜,還有東北疙瘩湯。
粵菜、江浙菜、川菜、湘菜、魯菜、東北菜,各一道。可以看出,慕容思炫有意為之。
“真是人不可貌相呀。這怪青年竟是烹飪高手?雖然還沒吃,但這些菜肴,至少色香俱全。”夏咫涵心中驚嘆。
眾人坐下,開始享用這別開生面的燭光晚餐。
嘗了幾口,眾人又驚又喜。
“味道好棒呀!”
首先表態(tài)的是唐諾時。
“真的不錯。”夏咫涵緊接著贊賞道,“雖然只是一些家常小菜,但都達到了大廚級的水準(zhǔn)。”
“待會吃過飯,要好好向你請教一下烹飪技巧喲。”
唐諾時一邊說,一邊轉(zhuǎn)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慕容思炫不知何時離開了飯廳。
“咦,人呢?”
“切!真是神出鬼沒!”
李睿一邊咒罵,一邊夾起一塊東坡肉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
“味道真的很棒。”蔣熙雯也忍不住表達贊意,“這個人要在白金五星級酒店當(dāng)個總廚,絕對綽綽有余,為什么會在這里當(dāng)服務(wù)生呢?”
“或許這就叫真人不露相了,哈哈!”
夏咫涵說罷,心想:“這個怪模怪樣的服務(wù)生,身上可真充滿神秘色彩。接下來,他還會給我們什么驚喜?”
吃過晚飯,眾人回到漆黑館的大廳。
“接下來我們要玩些什么?”
唐諾時興致勃勃地問。
“大話骰吧。”李睿提議道,“輸了喝酒。”
“這里有酒嗎?”唐諾時問。
“待會問問那服務(wù)生。不過在此之前,”李睿說到這里望向蔣熙雯,“你要先把剛才那撲克魔術(shù)的原理告訴我們。”
他的語氣有些嚴肅,甚至帶著命令。
“對呀!雯姐,快說吧!”
唐諾時拍著手附和,語氣之中充滿興奮。
夏咫涵和孫芮伊也一臉期待。
“好吧。其實謎底很簡單。”
蔣熙雯故意頓了頓,以極快的速度向眾人掃了一眼,輕輕一笑,算是賣個小關(guān)子。
她緊接著一語道破了剛才表演的那個撲克魔術(shù)的關(guān)鍵原理:“一副撲克牌中,有一部分牌是當(dāng)你把它旋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后,所看到的圖案跟旋轉(zhuǎn)前是一樣的,在此我暫稱它們?yōu)锳類牌;而剩下的那部分牌,則是當(dāng)你把它旋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后,所看到的圖案跟旋轉(zhuǎn)前是不同的,我暫稱它們?yōu)锽類牌。”
她一邊說,一邊從放在玻璃圓臺上的撲克牌中找出了一張紅桃K,放在自己面前:“譬如這張紅桃K,把它旋轉(zhuǎn)一百八十度或旋轉(zhuǎn)三百六十度,所看到的圖案都是完全一樣的,它就是A類牌。”
她的講解比較復(fù)雜,眾人認真聆聽。
蔣熙雯緊接著又從那副撲克牌中把黑桃A找了出來,置于自己的面前:“而這張黑桃A,現(xiàn)在從我的角度看,桃尖兒是對著你們的,可是當(dāng)我把這張牌旋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后……”
她旋轉(zhuǎn)撲克牌的動作跟自己的講解配合得天衣無縫:“桃尖兒就對著我了,整張牌的圖案跟剛才就不一樣了,它就是B類牌。”
“那又怎樣呢?”李睿聽得有些不耐煩了。
“剛才那個魔術(shù),挑選出來的表演牌,必須大部分是B類牌。”
“咦?”夏咫涵若有所悟。
蔣熙雯接著說:“表演開始后,我先讓諾時挑牌,她挑了梅花9,旋轉(zhuǎn)前后圖案不同——重點在中間那個黑桃,是B類牌,可以作為表演牌;接下來我讓芮伊挑牌,她挑了紅桃A,也是B類牌;然后我再讓李總挑牌,他挑的大王當(dāng)然也是B類牌——而且旋轉(zhuǎn)前后區(qū)別十分明顯;最后我讓小夏挑牌,很遺憾,他所挑的方塊Q,旋轉(zhuǎn)前后圖案一致,是A類牌。在所有的表演牌中,我要保證A類牌的張數(shù)最多只有一張。所以接下來,我不能再讓你們挑牌了。我自己挑選了一張B類牌——紅桃7,跟你們所挑選的梅花9、紅桃A、大王和方塊Q,組成一沓表演牌。”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
蔣熙雯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講解:“如果在小夏之前有誰挑選了A類牌,我就不會再讓你們挑牌了,由我自己來挑選幾張B類牌,作為表演牌。總之,表演牌中,最多只能有一張A類牌。”
“可是你挑選這些牌,跟你看透我心中所默念的牌有什么關(guān)系呀?”
唐諾時似乎越聽越糊涂了。她好像直到現(xiàn)在還相信蔣熙雯是真的能看穿她的內(nèi)心。
“我想是這樣的,”孫芮伊淡淡地說,“當(dāng)諾時把她選中的那張牌抽出來后,雯姐拿起剩下那四張牌時,在切牌的過程中,趁我們不注意,把那沓牌旋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再放回原處。所以當(dāng)諾時把她選中的那張牌插回去后,哪怕緊接著把五張牌的順序打亂了,但雯姐只要把牌披開,看看哪張牌是沒有旋轉(zhuǎn)過的,就知道那張是諾時所選的牌了。”
“好聰明哦!”
蔣熙雯向?qū)O芮伊豎起了大拇指。
“原來如此!”
與此同時夏咫涵兩手一拍,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可是……”唐諾時搔了搔腦袋,“如果我所挑選的是哪怕旋轉(zhuǎn)后圖案仍然一樣的方塊Q呢?”
“你還不明白呀?”李睿沒好氣說,“如果最后五張牌看上去都沒有被旋轉(zhuǎn)過,那么就能判斷出你所挑選的是方塊Q。”
唐諾時秀眉緊鎖,一臉疑惑,看來她終究沒能透徹地理解這個魔術(shù)的原理。
“好了!我們別在這種小魔術(shù)上浪費時間了。快來玩大話骰吧!”
得知了謎底的李睿對這個魔術(shù)不再感興趣了,甚至因為它原理簡單而有些不屑。他深深吸了口氣,叫道:“服務(wù)生!”
在封閉的漆黑館中,聲音撞擊到墻壁上,立即反射回來:“服務(wù)生——服務(wù)生——務(wù)生——生——”
黑暗之中,回聲有些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什么事?”
慕容思炫的答話聲幾乎是跟李睿的回聲一同響起的。沒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到大廳的。
“切!”李睿又被嚇了一跳,“你怎么老躲在我們背后呀?”
“要酒?”慕容思炫冷冷地問。
“哼!有嗎?”
“冰箱里有紅酒。”
“都拿來吧!今晚我們不醉無歸!”
“不醉無歸?”夏咫涵心中一凜,“難道他想乘虛而入,對孫芮伊動手?決不能讓他得逞!”
“真的要喝酒嗎?喝了酒我會睡不著的。”
蔣熙雯有些為難地說。
“睡不著的話,我可以陪你通宵聊天哦。”
李睿聲音蕩然,一臉色迷迷的樣子。
“既然這樣,我們不如別喝酒了。”
夏咫涵剛想說出這句話,卻被孫芮伊搶先說道:“雯姐,我的背包里有思諾思,如果你睡不著,可以吃一顆。”
思諾思是一種催眠劑。孫芮伊經(jīng)常失眠,所以隨身帶著安眠藥。
“那我們快開始吧!”
李睿躍躍欲試。夏咫涵把要說的話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輕輕嘆了口氣。
“這樣呀?好吧!服務(wù)生,冰箱里有雪碧嗎?往紅酒里加些雪碧的話,我還能稍微喝一些。”蔣熙雯微笑道。
“有。”
慕容思炫轉(zhuǎn)過身子,準(zhǔn)備到廚房拿紅酒和雪碧。
“還有哦,”蔣熙雯最后向慕容思炫說道,“你也跟我們一起玩吧?參加的人數(shù)多一些,我被罰酒的概率就低一些了,呵呵。”
李睿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因為冰箱里只有一瓶紅酒。
六個人喝一瓶紅酒,那是基本不會有人醉倒的。
玩了一會,孫芮伊站起身來。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怎么啦?”夏咫涵問道。
“我上洗手間。”
“我陪你去吧。”
孫芮伊尚未答話,唐諾時搶著說道:“我也想上洗手間,我和你一起去吧。”
“嗯。”孫芮伊點了點頭。
望著孫唐兩女離去的背影,夏咫涵心中有些不祥的預(yù)感。
過了數(shù)分鐘,兩女還沒回來。夏咫涵覺得有些不對勁,微微吸了口氣,站了起來。
“我也去上個洗手間。”
他拿著一根點燃的蠟燭來到漆黑館的飯廳,看到孫芮伊和唐諾時正在洗手間門前交談著。唐諾時嘴唇微張,正要說些什么,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見夏咫涵來了,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咫涵,你也上洗手間呀?”
“嗯。”
“那我先走啦!”
唐諾時說罷,離開了飯廳。
“她跟你說什么?”
夏咫涵望著唐諾時逐漸遠去的背影,向?qū)O芮伊悄聲問道。
“沒什么呀。”孫芮伊的態(tài)度好像有些冷漠。
“她到底跟你說了些什么嗎?”夏咫涵有些不安。
“只是閑聊呀!”孫芮伊皺了皺眉,“你怎么一副害怕的樣子?難道你跟她有些什么隱瞞著我嗎?”
“沒有啦!”夏咫涵輕輕地吁了口氣,“走吧!我們回去吧!”
眾人一直在大廳不瘟不火地玩著大話骰。直到座鐘連響十下時,蔣熙雯說:“十點啦?我有點累了,不玩啰,你們繼續(xù)吧。”
紅酒喝光了。其他人也有些興致索然了。
“我們也不玩啦!”
夏咫涵也想盡快帶孫芮伊離開,免得李睿“出招”。
“你們真掃興呀!”李睿不悅道。
最后眾人達成共識,大話骰游戲告一段落,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夏咫涵親眼看著孫芮伊走進走廊左側(cè)的十一號房,并且聽到房里傳來“咔嚓”的鎖門聲,才稍微放心,長長地嘆了口氣,走進了十一號房旁邊的十三號房。
洗澡以后,他吹熄了蠟燭,躺在床上。漆黑館果然名副其實,蠟燭熄滅后,連一絲光亮也沒有,宛如身處未知空間,令人心生壓抑和恐懼。
李睿說得不錯,漆黑館可以讓城市中那些由于生活節(jié)奏太快而逐漸迷失自我的人們靜下心來,想想自己當(dāng)前的情況。無盡的黑暗之中,夏咫涵真的想到了很多。
夏咫涵想要跟孫芮伊在這兩年結(jié)婚。可是現(xiàn)在這個時代,沒有房子怎么結(jié)婚呢?他可不想自己深愛的女人有半點委屈。
他在創(chuàng)維游戲當(dāng)執(zhí)行總監(jiān),薪酬雖然不低,但要在寸土尺金的L市中買一座房子,卻是難于登天。
于是,他竟鋌而走險,在公司里虧空公款二十萬,用作炒股。他也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認購了一支熱門股,本想賺個十來萬,足夠付房子首期,就立即收手。怎知他出師不利,一踏進股市就被套牢,所買的股票連續(xù)幾天跌停。不到兩周,從公司“借”來的二十萬,只剩下幾千元。
夏咫涵急如星火,正在想法設(shè)法填補欠款的時候,卻被總經(jīng)理李睿發(fā)現(xiàn)了他虧空公款的事。夏咫涵知道李睿是個卑鄙小人,栽在他手,無法翻身,只好自認倒霉。怎知李睿卻沒有向公司股東告發(fā)夏咫涵,反而幫他填補了那二十萬。夏咫涵知道李睿這樣做必有企圖,卻又無可奈可。
一周前的周末下午,李睿給夏咫涵打了個電話。
“夏咫涵,下周末我約了朋友到維嘉歡樂度假村玩兒,你和你女朋友也一起來吧?”
“我女朋友?她跟你的朋友們不認識,不太方便吧?”
“沒事,一起來玩吧。”
“哦,我問問她吧。”
李睿聽出了夏咫涵的語氣中帶有敷衍,冷冷一笑:“后天公司要召開股東會議,你說,我在會議上要不要把公司這段時間的資金流動情況報告一下?”
夏咫涵咬著牙道:“李總,你到底想怎樣?”
“哈哈哈!別緊張嘛!夏咫涵,我知道你為什么要炒股票,是想買個房子跟女朋友結(jié)婚,對吧?我也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我對你的女朋友有非分之想,對吧?我跟你也算朋友嘛,你們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我怎么會對她動手呢?只是我見她蠻漂亮的,想邀請她一起來玩玩而已啦!”
李睿的話似乎真心誠意。但夏咫涵卻沒有因此放松警惕。他知道,這世界披著羊皮的狼實在太多了。特別是像李睿這種不可一世、終日以玩弄女性為樂的富二代,決不能對他掉以輕心。
但夏咫涵也不敢跟他翻臉。
“嗯,到時我會跟我女朋友一起來的。”
他的心里是這樣想的:“雖然明知道李睿心懷鬼胎,但只要有我在,就絕不會讓孫芮伊出事。如果到時李睿真的要對她下手,我寧愿虧空公款的事敗露,寧愿坐牢,也要好好保護孫芮伊!”
夏咫涵長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在黑暗之中呆久了,他已開始適應(yīng)周圍的環(huán)境了,逐漸能看清房內(nèi)的擺設(shè)了。
“總得想個辦法解決這件事呀!”夏咫涵又胡思亂想起來。
“哪怕我把二十萬還給李睿,但他終究掌握著我曾經(jīng)虧空公款的證據(jù)。要徹底解決這件事,除非……
“除非李睿死了!
“他死了,就再也沒有人知道我虧空公款的事情了,我欠他的那二十萬,也不必償還了。”
想著想著,困意來襲,夏咫涵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夏咫涵是被手機的鬧鈴聲叫醒的。
次日上午七點三十分。
雖是清晨時分,但四周仍然一片黑暗。在這密不透光的漆黑館里,如果沒有時鐘或手表,多住幾天,便極難分辨晝夜。
夏咫涵梳洗以后,拿著蠟燭走出房間。四處黑乎乎的,周圍靜悄悄的,如果不是深信自己的手表和手機,他絕不會相信此刻已是清晨。
來到大廳,空無一人,夏咫涵的心里有些怯意。他聽到飯廳的方向有微弱的聲響,大著膽子走進大廳左側(cè)的走廊,來到飯廳,只見蔣熙雯一個人坐在飯桌旁邊,擺弄著刀叉。
“早呀!雯姐。”
“嗯。”
蔣熙雯好像正在思考著一些什么,夏咫涵跟她打招呼,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夏咫涵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霎時間,香水味傳入鼻中。夏咫涵吞了口口水,身體有些發(fā)熱。
“對了,雯姐,昨天在餐廳的那個魔術(shù),到底是怎么變的?能不能教我?”
夏咫涵興趣盎然。但蔣熙雯卻若有所思,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雯姐?”
“啊?你跟我說什么?”
“我是說……”
夏咫涵的話只說了三個字便被打斷了。
“你們這么早就起床啦?”
是唐諾時。她那充滿生氣的聲音是迎接新的一天的最好禮物。
只是,不知怎的,夏咫涵覺得她的聲音跟昨天有些不同。雖然還是那樣充滿旺盛的生命力,但其中卻似乎夾雜著幾分疲憊、一絲勉強。
“昨晚睡得好嗎?”夏咫涵的聲音略帶溫柔。
簡單的問候,卻讓唐諾時微微一怔,她遲疑了一下,才笑道:“挺好的呀。咦,李睿還沒出來?”
“李睿?說起來,孫芮伊也還沒出來……不會吧?”夏咫涵皺著眉想道。
這時候,慕容思炫從廚房里走出來,為眾人送上早餐。
香橙薄餅、火腿色拉三明治、南瓜粥。
“早餐以黃色作為主題。”
慕容思炫說話的語調(diào)還是老樣子,沒有半點起伏。
經(jīng)過昨天的晚宴,夏咫涵對慕容思炫的廚藝充滿信心。
“好香哦!”
他拿起一塊香橙薄餅,正要送到嘴里,卻聽到客房那邊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尖叫。
“啊——”
眾人愕然。
“怎么啦?”
夏咫涵一語未畢,慘叫聲再次傳來。
“啊——啊——”
這一回他聽清楚了,那是孫芮伊的叫聲!
夏咫涵以極快的速度跑出飯廳,跑進大廳右側(cè)的走廊。焦急之下,黑暗之中,他跌跌撞撞地,數(shù)次幾乎跌倒。
唐諾時、蔣熙雯和慕容思炫三人緊跟其后。
來到孫芮伊所住的十一號房,夏咫涵猛地扭動門把手。出乎意料地,房門竟然沒有上鎖。
“沒有上鎖?”夏咫涵心中打了個突,“李睿不會闖進了孫芮伊的房間吧?”
他懷著不安的心情把門推開,房間里卻異常安靜。
這時候,唐諾時等人也趕來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蔣熙雯問道。
“我也不知道。”夏咫涵搖了搖頭,“蠟燭拿過來,照一下。”
他剛才在飯廳聽到孫芮伊的叫聲后,拔腿就跑,沒有帶上蠟燭。
慕容思炫慢悠悠地走到夏咫涵身旁,把手上的那根點燃的蠟燭往房內(nèi)一照,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
“咦,小伊不在?”唐諾時在后頭說道。
“咫涵!你在嗎?咫涵——”
夏咫涵尚未回答唐諾時的話,孫芮伊的叫聲再次傳來。
這一回眾人終于聽清楚了,聲音是從十一號房左邊的九號房傳出來的。
九號房是空房。為什么孫芮伊?xí)诰盘柗坷铮?/p>
當(dāng)時唐諾時就站在九號房的門前。她“咦”的一聲,馬上轉(zhuǎn)過身子,拍門道:“小伊,你是在里面嗎?”
說時遲那時快,夏咫涵搶到唐諾時身前,粗魯?shù)嘏泳盘柗康拈T把手,試圖把房門打開。
然而他失敗了。因為房門處于上鎖的狀態(tài)。
“上鎖了?”慕容思炫輕輕地打了個哈欠,“這里的房間是只能從房內(nèi)上鎖的,也就是說,把插銷的鐵桿插進鼻兒、從而把九號房上鎖的人,此刻就在房間里。”
他頓了頓,立即補充道:“孫芮伊在房里呼救,可見上鎖的人應(yīng)該不是她。”他昨天從夏咫涵等人的交談中,知道了他們幾個人的名字。
“鎖門的人還在房內(nèi),但這人卻不是孫芮伊?還有誰在里面?是李睿嗎?這么說,孫芮伊現(xiàn)在不是很危險嗎?”夏咫涵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慘不忍睹的畫面。
“讓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右腳使勁地往房門蹬去,試圖破門。
房門比較牢固。雖然響起“砰”的一聲,但房門卻紋絲不動。
“讓我來!”
沒等夏咫涵答話,慕容思炫左手握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打在門把手的旁邊。
啪——
房門微微地裂開了。
慕容思炫身子微側(cè),緊接著右足一提,蹬向房門。這一回,隨著一聲巨響,房門終于被打開了。
蔣熙雯連忙拿著蠟燭走到門前。
借助微弱的燭光,眾人竟然看到李睿躺在床前的地板上!
他雙目圓睜,面容扭曲,但卻一動也不動,那猙獰卻靜止的臉,像是一只在發(fā)狂時被定格的野獸標(biāo)本。他的腦袋旁側(cè),放著一把羊角錘。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羊角錘,黑色的把手,不銹鋼錘頭,幾乎每個家庭的工具箱里都能見到。
但這把羊角錘卻又與眾不同。因為它染滿了鮮血。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染血的錘,恐怖無比。
那是李睿的血?
它是殺人兇器?
李睿被殺了?
夏咫涵定了定神,目光逐漸離開橫躺在地的李睿,四處張望,忽然發(fā)現(xiàn)孫芮伊就坐在床上,蜷縮著身體,顫抖不已。
“孫芮伊!”
夏咫涵繞過李睿跑到床前,一把摟住了孫芮伊。孫芮伊也緊緊地抱著夏咫涵,哭了出來。
“到底怎么回事呀?”
蔣熙雯的聲音之中充滿恐懼。
“李睿是……暈過去了嗎?”
唐諾時怯生生地問。
慕容思炫一言不發(fā),走到李睿跟前,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沒有呼吸了。”
眾人一驚。
“不、不會吧?死了?”
沒有任何先兆地,兇案突如其來,尸體驟然現(xiàn)于眼前,這讓夏咫涵難以接受。
在此之前,他沒有見過尸體。
李睿暴斃,他的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一些難過,畢竟相識一場。但悲傷之情轉(zhuǎn)瞬即逝,馬上就被恐懼所代替。
“殺人兇手是誰?他隱藏于這神秘的漆黑館內(nèi)?此刻就在暗處窺視著眾人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里,夏咫涵不寒而栗。
慕容思炫還在檢查著李睿的尸體。他發(fā)現(xiàn)李睿的后腦有一個由兩個相對的弧形所形成的傷口,傷口的大小跟地面上那把羊角錘的頂部位置相吻合,傷口周圍是已經(jīng)干涸的血塊。他還看到李睿的脖子上有一道細小的勒痕,看樣子像是魚絲造成的。
“是誰殺死了李總呀?”
寂靜之中蔣熙雯忽然冒出一句。
“你們都出去。”
慕容思炫冷不防說道。
論身份,他只是度假村的一名服務(wù)生,論語氣,他的音調(diào)并不大,毫無起伏,但不怎知的,他的聲音之中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人無法反抗。
蔣熙雯和唐諾時后退了兩步。夏咫涵也牽著孫芮伊的手走出了房間。
慕容思炫站起身子,扭動了一下脖子,慢慢地退到門外,把房門輕輕虛掩。眾人默然不語,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在我們破門前,這個房間就像現(xiàn)在這樣,處于完全封閉的狀態(tài),惟一跟外界相通的,就是房門和地面之間的這道空隙。”
眾人低頭一看,果然房門與地面之間,有一道半厘米左右的空隙。
慕容思炫咬了咬手指,接著說:“殺死李睿的兇手,不可能是在離開房間后再把房門上鎖的,因為這里的客房只能從房內(nèi)上鎖。也就是說,兇手在殺死李睿后,在房內(nèi)把房門上鎖了,接下來,要么通過某種方法離開房間,要么還留在房間里。”
“怎么可能離開呀?”蔣熙雯忍不住插話道,“這里的房間沒有窗戶,也沒有通風(fēng)口,除了大門,根本沒有離開的途徑!”
她迅速地咽了口唾沫,接著說:“可是大門是上鎖的呀!難道兇手是通過地面這道空隙離開的?不可能!”
“兇手無法離開,也就是說,兇手還在房間里……”夏咫涵舔了舔嘴唇,“難道……兇手躲在洗手間?”
他說完,想到此刻兇手很有可能就在洗手間里,跟自己僅有咫尺之遙,不禁被自己的話嚇得打了個激靈。
“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唐諾時的聲音之中蘊含著無盡的恐懼。
“誰去呀?”夏咫涵心想,“總不能叫女生去吧?可是男生只有我跟這個服務(wù)生。他應(yīng)該會去吧?慕容思炫,你給我們制造驚喜的機會又到啦!”
“你們在這里等我。”
果然慕容思炫丟下這么一句后,便拿著蠟燭再次走進了九號房。這讓夏咫涵心中吁了口氣。
眾人屏住呼吸。夏咫涵更牽著孫芮伊的手一連后退了幾步,并且擋在孫芮伊身前。
嘀嗒,嘀嗒。
萬籟俱寂。夏咫涵連自己手表的秒針跳動的聲音也能聽到。
撲通,撲通。
幾個人的心跳聲加起來,又掩蓋了手表發(fā)出的聲音。
夏咫涵發(fā)現(xiàn)自己兩手冒汗,一顆心緊張得像被抽了出來一般。
突然“吱”的一聲,房門打開了。
眾人驚恐。
然而,大家在腦海中所想象的“面目猙獰的殺人兇手”并沒有出現(xiàn)。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只有慕容思炫一個人。
“洗手間沒人。”
慕容思炫目無表情地說。
眾人霎時間松了口氣。
可是更嚴重的問題隨之而來。
兇手無法在房外把九號房上鎖,也無法在上鎖的九號房中逃離,更沒有躲在九號房里,那么,只剩下惟一的可能性了。
蔣熙雯首先想到這點,喃喃地說:“難道兇手是……”
她說到這里,目光向夏咫涵身后的孫芮伊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