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李毅,我挺稀罕你的,這不,我放下姑娘家的顏面,親自找了個媒婆來向你提親。我不要你任何彩禮,反倒貼你一筐金子,你看…她亮出一筐金子,又問,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成婚?
第一章:如花似玉少年郎
阿若看上了一個男子,這男子高大英俊,還手握重權(quán),可謂要貌有貌,要金有金,是難得的好兒郎。她想這男子是想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終而不能忍受,去做了一件事。
那天,太陽還未出來,阿若攬了一筐金子,又下山把還在睡夢中的媒婆叫醒了。這地兒是邊塞小鎮(zhèn),人口不多,所以媒婆只有一個。
媒婆點著油燈,一瞧,沒好氣:“阿若姑娘,你這一早的是干什么呀?”
阿若甩給她一枚金元寶,媒婆見了,兩眼放光,態(tài)度大轉(zhuǎn),笑著問:“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只管說。”
“替本姑娘上門提親去!”阿若說。那媒婆乍一聽不信,“阿若姑娘,你拿我開什么玩笑啊,這哪有女子上門提親的呀!”
阿若瞪過去:“不去?那金元寶還我!”
媒婆趕緊將金元寶捂緊,咬牙道:“去!”
阿若哼笑一聲,領(lǐng)著媒婆來到這小鎮(zhèn)最宏偉的建筑前。媒婆抬眼一望,見匾額金光大字寫著:將軍府。她頭大了,問:“你該不會讓我去給將軍提親吧?”
“正是!”阿若得意。媒婆不干了,說:“那我可不去,這要是惹得將軍不高興,我可就小命不保了。”
阿若見她是真走,還把金元寶歸還了,立馬就急了,又趕緊從框子里多拿了兩個金元寶遞給她:“你給我進去提親去,將軍若真發(fā)怒要殺你,我叫我爹親自送你逃走,到時再送上金條兩根,夠你花大半輩子了!”
媒婆覺得這樣也是條路,更覺得那三枚金元寶實在誘人,于是迷了錢財,領(lǐng)著阿若就進去。
將軍府的侍衛(wèi)實在森嚴,阿若要是明說自己是來提親的,肯定會被轟出去,于是她膽大包天,騙侍衛(wèi),說發(fā)現(xiàn)鄰國有軍隊靠近這里,這才順利進入將軍府。
侍衛(wèi)將她和媒婆引到了一個園子里,這園子里種滿了各樣花草,此時正為春季,圓中百花齊放自是美麗。不過,阿若覺得這園子中最賞心悅目的還是不遠處的男子。他坐在池邊,一手拿著折扇輕搖,一手又與對面的人下棋。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清和,這般倒不像個殺伐決斷的將軍,更似誰家公子,如花似玉。
“報告將軍,這名女子自稱見到鄰國的軍隊靠近這里,所以屬下將她帶了進來。”侍衛(wèi)通報。
李毅還沒落棋的手停在棋盤之上,他扭頭看來,漆黑如墨的眸子卻有寒光一般,讓人不敢直視。媒婆是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阿若卻不怕,反倒笑嘻嘻:“嘿嘿,我終于見到你啦。”
李毅不耐,問:“你是誰?”
“我叫阿若哦!”她急忙自爆家門,說到自己爹爹時,又停住不說,卻反問他:“你叫什么?從哪里來?”
“撲哧——”棋盤對面的男人忍不住噴了剛?cè)肟诘牟琛?/p>
李毅習(xí)慣性用指腹撫摸腰間的玉,眸子里的寒光若可以化成刀劍的話,對面的男人早就被一劍穿心了。
“本將軍叫李毅,從皇都而來。”李毅破天荒地竟然回答了她的問題,這讓對面的男人又驚又奇。
“哈哈,其實我知道你叫什么,也知道你從哪里來,我就是想聽你親口說,那這樣咱算認識了吧?”阿若天真地問。李毅斜眼看過去,單邊的眉毛上挑,撫摸玉的手指按了進去,這些動作,伺候在李毅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怒了。
但阿若天生好本事,不僅不會察言觀色,還常常惹出讓人驚嘆不已的事。這不,阿若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發(fā)抖的媒婆,大開口一句:“李毅,我挺稀罕你的,這不,我放下姑娘家的顏面,親自找了個媒婆來向你提親。我不要你任何彩禮,反倒貼你一筐金子,你看…”她把背簍放下來,當真亮出一筐金子。不等李毅開口,她問:“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成婚?”
“撲哧——”這回,對面的男人忍不住笑了,見李毅目光寒氣聚集,立馬找借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七哥,回見。”
那男人還沒走幾步呢,憋不住的笑聲終于放開,李毅抬手將手中的黑子投擲過去,‘嗖’地一聲,那男人被點穴,在原地不得動彈。
阿若正等著李毅的回答,只見他緩緩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對旁邊侍衛(wèi)說:“來人,罰這姑娘十大板,再關(guān)押監(jiān)牢。假報軍事消息,破壞國家安定,本將軍既遇此事,就絕不姑息。”
“是!”
阿若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兩個侍衛(wèi)拖了出去,而一旁的媒婆早就嚇得昏死在地。李毅轉(zhuǎn)身,問貼身侍衛(wèi)羚:“她是什么來頭?能有一筐金子,想必不是平常人家子女。”
羚回著:“她娘親是泗邑王家的果玲郡主,爹爹卻是個山匪,因果玲郡主私自下嫁山匪,早被泗邑王從家譜上抹去了。不過,若細算起來,將軍,這個阿若在名義上還是您的親戚。”
李毅冷笑一聲:“泗邑王…太子能坐上東宮之位,這泗邑王可是功不可沒。也托他的福,我才被發(fā)配到這邊疆之地,說起來,我該不是要好好報答這泗邑王這一家呢?”
羚打了個寒顫,跟了李毅這些年,自是知他此番話的含義。他只垂首言是,不再多語。李毅搖著折扇,從被定穴的男人面前逍遙而過。
那男人急得喊:“七哥,你不能走啊,幫我解穴啊…喂…別走啊…”
第二章:挽弓當挽強
阿若被打了十大板,接著整個人又被扔到監(jiān)牢里。她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心儀的男子會如此殘忍的對待自己,從小被呵護長大的她,忍不住哭了出來。她發(fā)誓,等她出去了,她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這個男人!
阿若伏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疼痛混著淚水,久而久之,她竟在這樣的情況下,睡了過去。半夜里,實在冷透了,她醒來,卻瞧見監(jiān)牢外站著一個黑衣人。
“你是誰!”她有些驚恐,以為自己遇到什么非人異物了。
那黑衣人蒙著面,開口說話,聲音卻是男女莫辨:“你想報復(fù)李毅嗎?”
阿若警惕起來:“你究竟是誰?”
“我只問你想或不想。”
“我…”阿若此時身上不怎么痛了,教訓(xùn)李毅的心就軟了下來,她說:“我稀罕這個男人,我要跟他成婚。”
黑衣人明顯身子一頓,繼而說道:“那也成,我助你一臂之力。”
阿若還在狐疑這人的話語時,卻不料牢門打開,那黑衣人走到她身邊,一手將她提溜起來。她尖叫:“你要帶我去哪里!”
黑衣人刷刷點了她的啞穴,阿若急得掙扎,卻在看到轉(zhuǎn)彎處,廊上躺滿昏睡的獄卒時,停止了掙扎。她倒好奇了,這個黑衣人究竟打著什么目的。不過她的好奇不長,因為驚喜代替了她的好奇。
黑衣人將她帶去將軍府,又帶著她避開侍衛(wèi),在一間屋子前停下。這個黑衣人,朝著屋子里放迷煙。阿若這時啞穴自動解開了,便問:“你這是要迷暈誰啊?”
“你的心上人,李毅。”黑衣人說完,捂住鼻子推開門。阿若學(xué)著他捂鼻,跟了進去。這一進去,卻瞧見屋內(nèi)熱氣騰騰,屋中放著浴桶,李毅赤身昏睡在其中,未被水遮蓋的胳膊與胸膛露出來,十分精壯。
阿若紅了臉,卻還是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黑衣人敲了她頭一下:“快點綁走他,再看下去,侍衛(wèi)該來了。”
“哦哦,好!”
黑衣人用衣物裹住李毅的身子,又隨即與阿若聯(lián)手將李毅運出將軍府。不遠處,有一輛馬車,黑衣人將李毅安放其中,轉(zhuǎn)而交給阿若一個小瓶子,說:“我給他服了一種毒,你只要保管好這瓶解藥,他就永遠離不開你。你放心,這毒藥除了毒發(fā)時難受,其余則對身體無害。現(xiàn)在,你帶著他走吧。”
阿若不笨,她打量黑衣人:“你為什么要幫我?你該不會是要害我吧?”
黑衣人冷笑:“我要是害你,你大可現(xiàn)在就走。”
阿若一聽這話,急了:“那怎么行!本姑娘好不容易把他弄到手了,管你是不是害我,我走了!”她說完,爬上馬車,一揮鞭子,驅(qū)車而去。
原地的黑衣人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露出冷冽的笑容。
李毅是在頭昏腦脹中醒來的,他坐起來,卻瞧見自己身上穿著粗衣,再看去,又瞧見一個姑娘家的背影。
“來人!”他喚。
阿若聽到他的聲音,馬上狗腿地跑過去,李毅一見是她,眸子里寒光積聚:“這是哪兒!你怎么從監(jiān)牢里出來了?!”
“這里瀾占山,我爹因喜這山的景,就在這里建了個別宅,一般夏天會過來避暑,不過現(xiàn)在夏天可沒到,嘿嘿。”她笑。
李毅瞪著她:“你怎么出來的!”
阿若癟嘴:“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兇。”說完,見李毅面目更加嚴厲,于是一口招了。李毅聽完她的敘述,氣得握拳,抬手就要打阿若,卻被阿若躲了過去。
她不開心,插腰罵他:“上次你讓人打我十大板,我都說服自己不要去怪你,你現(xiàn)在要是敢打我,你可別怪我會還手哦!”她說著抬手,假裝氣勢洶洶,李毅自是不會搭理她,直接起身,可是雙腳還未站穩(wěn),整個人又跌回原地。
“我這是怎么了?!”他質(zhì)問。
“那個黑衣人給你服毒了,解藥在我這兒...”
“給我解藥!”
“不...給你解藥,你就跑了...”阿若撅嘴:“我費這么大代價把你弄了回來,要是輕易放你走了,我又會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的,那種滋味很難受...”
李毅死死瞪著她,即便是這么兇的李毅,阿若還是很喜歡。她在李毅的憤怒眼神下,又說出一個驚人的話:“我打算跟你成婚,就在今天。”
她從木箱里翻出一套鳳冠霞帔,獻寶一樣給他看:“好看嗎?是當年我娘的,嘿嘿。你啊,就等著跟我成婚吧!”
阿若自然曉得李毅是不愿的,但阿若喜歡自欺欺人,她想,只要她沒聽到李毅親口說不愿意,那么她就可以當他是愿意的了。為了能不聽到他說不愿意,阿若拿著鳳冠霞帔溜了。
這一刻,李毅把阿若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
讓李毅沒想到的是,這個沒腦子的阿若竟然說到做到,更可笑的是,他在手無縛雞之力的情況下,被這么個女人綁著拜天地了。他想,她倒是好本事,竟然能如此厚臉皮,好吧,他更想罵她不要臉。
沒有客人,沒有媒妁之言,沒有高堂所在,只有一對新人,在上天面前成了婚。阿若極其高興,卻終究像個沒長大姑娘,不懂拜過天地之后要干什么。
她自己掀了蓋頭,又給李毅松綁,說:“現(xiàn)在我是你娘子了,你總不會不要我吧?”
李毅得了自由之后,揚手就給她一巴掌,打得阿若當場征愣。
“本將軍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子,你是不知廉恥,還是你腦子有問題?”李毅責(zé)罵。
阿若委屈地紅了眼眶,可她卻死死抿住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哭聲。這樣的她,在夕陽余暉下,像個鍍了胭脂的娃娃,李毅瞧去,一霎怔忪。
第三章:小橋流水人家
李毅畢竟是個將軍,他身體內(nèi)的毒不發(fā)作時,自身力氣就恢復(fù)了些,可以走路了,他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可卻萬萬沒想到,那個沒長腦子的阿若竟然給他使賤招。
他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用了狠力:“交出別宅的鑰匙和解藥!”
阿若就是不說,待李毅實在下手狠了,她憋出一句:“你弄死我,你也不知道解藥和鑰匙在那,你現(xiàn)在這點力氣,是翻不過這墻的。”
她所說為實,李毅便松了手,剛剛消耗了不少力氣,他一時沒站穩(wěn),又跌坐在地,模樣有些滑稽。阿若心疼地將他扶起,卻被李毅推開。
“離本將軍遠點!”
阿若當沒聽見,她轉(zhuǎn)身出去,小會兒拎了一個食籃進來。她打開籃子,拿出里面的飯菜,說:“我燒菜可是很好吃的,你嘗點,好不好?”
李毅嗤之以鼻。
阿若端起碗,用筷子將紅燒肉喂到他嘴邊,哄孩子一樣說:“來,吃點嘛~不吃你會餓死的~”
李毅冷笑:“你自己沒腦子也就罷了,難道我也跟著你一起沒腦子?”
阿若有些灰心,她將碗筷放在一邊,就坐在李毅的對面,一聲不吭。
李毅自被她擄來之后,一直處在抗議絕食當中,此時被這紅燒肉的香氣所引誘,有些招架不住了。他的目光不時朝紅燒肉看去,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后,他敗給了自己的胃。
“我要吃。”他說。
阿若起初沒聽到,還低著頭不吭聲。李毅便厲聲:“本將軍要吃飯,你還不快來伺候著!”
她聽到了,很是欣喜,跑過去殷勤地為他準備飯菜。李毅是皇族成員,就算在這山野之地,也無法隱藏他雍容的氣度。相比之下,阿若就真像個丫鬟,伺候著他。
李毅倒是沒想到她的廚藝不錯,他吃得香甜,等飽腹之后,抬眼瞧見了阿若滿足的笑容。他這時才仔細打量她,柳眉杏眼,若不是她瘋野的行為,她也該是個漂亮的姑娘。李毅不理解她的行為,也不想去詢問她為什么喜歡自己,大抵的原因,也無非是貪戀自己的容貌與權(quán)勢了。
呵...女人真是虛榮。他想。
李毅打消了離開這里的心思,他自有自己的算計。這段時間,他與阿若朝夕相處,其中,他開始了解她。他發(fā)覺,她真的是個天真的姑娘,有些小聰明,有些小自私,可在感情方面卻是一根筋。
這樣的她,讓他有整蠱的沖動,而事實上,他也真的這么做。他常無理要求,對著阿若說:“我要吃西瓜,你今兒要是拿來了西瓜,我以后會對你好些的。”
如今是春季,西瓜怎么有?
但李毅后半句話很誘惑阿若,她亮了眼:“你可不許騙我!”說著,她就一溜煙跑了。李毅看著她背影,罵了句:“傻瓜。”
阿若不知去哪里了,有一天一夜沒見到她的影子,李毅開始起疑心,他想,該不會是這個傻妞開竅了,就把自己往這一扔?
或是,這個傻妞出意外了?掉山崖下了?
李毅越想越亂,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胡思亂想中最多的竟然是在擔(dān)心這個傻妞。李毅終是熬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第二天黎明,他朝空中吹了一聲口哨,小會兒,一只飛鷹落在他肩膀上,他正準備將信件放進這飛鷹腳踝中時,別宅的大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了。
阿若滿身是泥,她抱著一個圓滾滾的西瓜站在門口,沖他笑:“這個西瓜剛剛好,很甜的。”
李毅錯愕。
阿若走了過來,瞧見他翅膀上的飛鷹,疑惑:“這鷹哪來的,哎呀,好兇的眼神啊!”
她說著,李毅卻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待她說完一籮筐話時,他看著她:“你從哪里找來的西瓜?會毒死人嗎?”
阿若皺眉:“我毒死你干嘛,這個西瓜是我跑了很遠的地方找來的,那個地方很熱,所以西瓜盛產(chǎn)。”
“既然是很遠的地方,你怎么會一天一夜就能夠來回?”他問。
“因為我有小八啊!小八跑步很快的,持久力也好!”她有些自豪,又開始啰啰嗦嗦:“小八是只異域獸,通體雪白,我們是一塊長大的,感情很好哦~”
她說,但李毅在她的話語中,無情地轉(zhuǎn)身:“西瓜我不想吃,你自行處理吧!”
阿若愣在原地,好久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淚水卻早已流了大片。
雖然李毅耍了她,但阿若還是對他很好,她以為自己只要對他好下去,就可以換回他對自己的好。李毅豈會看不穿她這想法?他只是不明說罷了,任由這個沒腦子的姑娘自己瞎折騰。
有時,他都會覺得自己無情,但他素來習(xí)慣了無情,畢竟大任于身,他不該有任何憐憫。彼時的他以為心中隱隱的波動是對她的憐憫,卻不知,在往后他這波動變了質(zhì)。
第四章:午夜驚回夢
日子如此閑適,平穩(wěn)無波一般,卻更像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后來,事實也證明了這點。
那天,阿若上了一趟集市,卻發(fā)現(xiàn)集市上的人都圍在午門前,她湊過去看熱鬧,卻瞧見自己的爹爹跪在上面,那儈子手狠狠一刀,爹爹的頭顱便掉落在地。
她尖聲大叫:“爹——”
午門邊的判官瞧來,立刻對侍衛(wèi)說:“那是土匪頭子的孤女,抓住她!”
阿若來不及思考,也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見很多人朝自己奔來。她就要被抓住了,卻在這時,一頭通體雪白的異域獸奔了過來,疾風(fēng)一般將阿若帶離此地。
那是小八,它將她帶回別宅,灌了一路冷風(fēng)的阿若還是沒有回神,她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間,自己的爹爹會被斬首。她想不明白的事很多,等到了別宅,她就更不明白了。
別宅門口有一列整齊的騎兵,打首騎馬的是李毅,他戎裝在身,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拿著紅纓槍,英姿颯爽。
她坐在小八身上,打著哭嗝,抽噎地問他:“怎么會這樣?”
李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王者一樣的風(fēng)范,卻是沒有說一句話。倒是他旁邊的人開口了,那人正是李毅的貼身侍衛(wèi)羚,他譏笑她:“我就是那個黑衣人!”
她沒明白,看看羚,傻傻地問:“你當時為什么幫我?難道是想害你家主子?”
羚剛想開口,李毅抬手,羚便緘默。李毅看著她,眸子依舊充滿寒光,他說:“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戲罷了,我讓羚來幫你,不過是好找個借口來嫁禍你爹,說你爹領(lǐng)著山匪試圖綁架我。你知我是誰嗎?”
她腦袋一片空白。
“我是七皇子,綁架皇子,這是什么罪?我想你這腦袋也是想不明白的!皇帝親自下發(fā)了通緝令,在逮捕你爹的時候,皇家侍衛(wèi)隊親自找出你爹與太子以及泗邑王勾結(jié),試圖謀篡皇位的證據(jù)!自然,這證據(jù)真實也罷,不真實也罷,我已經(jīng)達到我的目的了。這可多虧你這個沒腦子的姑娘...”
他看過去,卻見她臉色蒼白,眸子毫無生機。那一剎,他心有些痛,卻被權(quán)勢的喜悅掩蓋了。
阿若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他的話,可他卻已不在。他臨走前說:“看在你照顧我的份上,本宮繞你不死!”
他不再自稱自己是‘本將軍’而是‘本宮’,她再傻也明白了,他得了太子之位。
她癱軟在地,整個人像個死物一樣,橫陳在地。一旁的小八用頭拱拱她,她卻動也不動。在一天之內(nèi),她失去了爹爹,又知道了被利用的真相,你若說她活著,倒不如說她死了。
阿若自此,沉淪跌宕。
李毅回到皇都,成了新的太子,那天,他的父皇為他指了一名女子,作他的妻子。這女人是宰相之女,溫柔嫻淑,名叫百惠。
與百惠的新婚之夜,李毅腦海里卻想到了阿若,想到了那片青山之中,她強行與他拜天地。那個傻妞,拜完天地之后卻不曉得洞房,若那時他與她洞房,想必今日,他會把她帶在身邊的。
但她沒有。怪誰呢?李毅冷笑。
“殿下,您在想什么呢?”百惠問道。
李毅溫柔地回道:“在想百惠你。”
百惠羞紅了臉,嬌嗔:“殿下這是逗我呢吧?”男人不會討厭女人這樣嬌柔做作,如果當初阿若也這般,李毅想,他就會對她好一些。他不禁又走了神,百惠瞧在眼里,立時就明白他在想另外一個女人。
百惠心里不悅,面上卻保持笑容:“殿下,天晚了,讓我伺候您歇息吧。”
李毅點點頭,心思卻飄渺。青山之中,那個傻妞睡在他旁邊,安靜地像個小貓一樣,天真無邪。
百惠正解著李毅的衣裳,卻被李毅一把抓住了手,百惠望去,李毅說:“我出去走走再來睡。”
他扣好衣裳,無情地離去,不給百惠一點勸留的機會。她不禁掩面哭泣,新婚之夜被太子殿下仍在婚房內(nèi),這要傳出去,她該怎么好?
圓月高高在上,李毅在池塘前坐著,不經(jīng)意間他瞧見一朵蓮花,然后他才恍然,已經(jīng)夏天了。李毅想到曾無理地讓阿若去找西瓜,他只是耍她,她卻當真,這么傻的姑娘,到底生在這世上是要干什么的?
他閉眼,旁邊卻有響動。
“殿下。”是羚。
李毅睜眼:“怎么了?”
“屬下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羚說。
“哼,我倒不知你也有如此一面,既有話何必藏著。”李毅冷冷地說道。
羚聽了,便說:“那屬下就斗膽說了。殿下,我瞧您是喜歡上那個阿若了,殿下打從您邊疆回來,您很多時候都在走神,屬下跟著您許久,能猜出一二。”
李毅沉默,眸子深如海,里面藏滿了他未曾開口的情愫。
“殿下,屬下去將阿若姑娘接到您身邊!”羚剛說完,李毅就狠狠掌了他一巴掌,羚趕緊跪在地上。
“這宮里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本宮?本宮若此時把她接來,豈不是讓敵手抓住把柄?父皇生性多疑,本宮不得不防。”李毅冷言。
羚垂首道:“是屬下疏忽,殿下息怒。”
“下去吧,別擾本宮清凈。”
月色下,獨留李毅一人,他留在這花園里一夜,一夜之間,他便知自己再不能等了。
第五章:東風(fēng)一諾女兒笑
那件事之后,阿若一個人生活在瀾占山上,再沒下過山。因不與人接觸,她很少說話,相伴的也只是小八。更多的時候,她像個木偶,好像沒有絲毫的感情,可只有她自己曉得,午夜夢回時,她常常是哭醒的。
恨李毅?她恨。
但她終究是個天真的傻姑娘,不知道恨一個人可以去施行報復(fù)的,她卻逃避這一切,讓自己過活如木偶。
皇都那邊,李毅雖已身為太子卻終究有敵手在百般刁難自己。老皇帝依舊手握大權(quán),不愿給一點點甜頭給李毅,致使李毅這個太子就像個名分,卻毫無權(quán)利。李毅心中煩亂,亂得倒不為權(quán)利之事,反是心里惦念著阿若。
那個傻姑娘,不知道如今過得怎么樣了。其實他暗地里派了一些暗衛(wèi)去保護她,可那些暗衛(wèi)帶回來的消息卻是:阿若姑娘足不出戶,不見其哭也不見其笑,每日與異獸小八相伴。
李毅聽了這些消息就特別想發(fā)火,他真是恨不得馬上沖到那傻姑娘面前,問問她,這不見其哭也不見其笑的境界,她是怎么做到的!當然他自己也幻想了,如果她要一板一眼地回答了,他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吻住她的嘴。
想到這兒,他一驚,他何時這樣在乎她了?
李毅發(fā)著愣,那頭百惠過來了,乖順地說:“殿下,臣妾熬了些蓮子湯,殿下喝著解解暑吧。”
她素手端來這湯,李毅沖她笑了笑,百惠瞧見心里喜樂,卻全然不知面前的男人對自己毫無半點愛戀。李毅倒是習(xí)慣了這樣的逢場作戲,他一邊吃著湯,腦海里卻想到了在瀾占山的時候,他百般刁難阿若。
他在春兒里說要吃西瓜,并承諾吃到了西瓜就會對她好。當時不過是一時沖動要整她這個傻姑娘罷了,她卻當真,跑了一天一夜拿回西瓜,傻呵呵地奉上。就那么一剎,李毅就知道自己栽了,他栽在這個天真的姑娘手里,讓他毫無準備。
“殿下?殿下?”百惠連喊了幾聲,李毅才回神,她有些不高興,撒嬌一般:“臣妾喊了殿下這么久,為什么不理臣妾呢?”
“走神了而已,你不要多想。”他說。
百惠垂眉,憋了半天問:“殿下今晚來臣妾這屋嗎?”打從跟李毅成婚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和他圓房,這事兒她一直藏著掖著,生怕給自家爹爹曉得了,也怕給外人知道。
李毅定了定神,沒回答。
百惠畢竟大小姐性子,一時說道:“是不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殿下,如果您今晚不來臣妾這屋里,臣妾就與皇后娘娘說去,娘娘是六宮之后,一定會為臣妾做主的。”
李毅聽了,不怒反笑:“下去吧!”
百惠不愿走,李毅就敲了敲桌子,羚進來并知心一般將百惠強行弄走了。那女人見自己被這么莽撞的對待,不禁在外頭喊叫起來:“放肆!竟敢如此對待本宮!”
好在聲音漸漸沒了,李毅揉揉眉心,方才壓抑的怒火竄了上來。等羚來了之后,他起身,說:“我不能再等了。”
羚瞧著他:“殿下的意思是?”
“該是出手的時候了。”李毅勾起冷笑,羚瞧了,立馬跪下:“奴才誓死效命!”
及至秋天,阿若依然在瀾占山過著足不出戶的日子,就在她如此過活時,皇都卻正在經(jīng)歷一場無聲的爭權(quán)。李毅攬過三軍大權(quán),直逼親生父皇退位。
當今皇帝因不敵這三軍之權(quán),被逼無奈退了位,坐起了太上皇,李毅登基為帝,號盛安大帝。
奪權(quán)那日,皇帝問李毅:“我已是半入土之人,區(qū)區(qū)幾年都等不及了嗎?”
李毅恭敬地行了個大禮,說:“父皇,請原諒兒臣不孝,兒臣可以等,可兒臣卻不能讓心上人等了。”
皇帝詫異:“你竟是為一個女人?”
“正是。”李毅回答堅定。
皇帝哈哈大笑:“七子啊,七子,你也不怕將來史書罵你昏庸?”
李毅起身,同笑:“史書罵就罵吧,那都是兒臣死后的事了,兒臣那時既已死了,又何須擔(dān)心身后名聲?”
“你!”皇帝怒極。
李毅卻行禮:“請父皇交出玉璽。”
皇帝將玉璽扔了過去,李毅接過,跪拜:“多謝父皇。”
這天下變更,阿若生活在青山之中,自然不知。直到一個艷麗的午后,兩個人的到訪,讓阿若仿若置身冰火兩重天之中。
這兩人,一個親切無比,笑得敦厚,一個衣冠楚楚,風(fēng)流翩躚。
那親切無比的沖阿若招手:“阿若!”
那風(fēng)流翩躚的瞧著她,說:“我將你爹爹完好無損地歸還了。”
阿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日,她明明看到爹爹被斬首了,怎么此時爹爹又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呢?
她朝李毅看去:“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李毅心中一痛,她爹爹卻替他回答了:“那被斬首的不是我,是陛下找了一個死囚易容成我的模樣。”
阿若疑惑:“為何這樣做?”
“爹爹不過是想幫陛下登上皇位,所以與陛下設(shè)了這么一個局。”
她錯愕,不知用什么話來形容,這算峰回路轉(zhuǎn)嗎?可是一直纏繞她心中的疼痛該如何?她受得心傷,誰來撫平?
阿若到底是個傻姑娘,她沒有想那么多,而是撲進爹爹的懷里痛哭。哭聲撕心裂肺,是壓抑許久的痛楚,她爹爹聽了,將女兒緊抱:“是爹錯了,沒有與你先說好。可爹爹也是怕會出什么事,才不與你說的。阿若,你不要怪爹爹。”
她抽泣:“只要爹爹安好無恙,阿若就不怪爹爹。”
李毅這時就走到她眼前:“那你怪我嗎?”
阿若瞪了他一眼,拉著自己的爹爹回到別宅里了。李毅被關(guān)在門外,吃了一臉的墻灰。這時羚從暗里出來,李毅就說:“朕瞅著她是不會原諒朕了。”
“陛下,在這種時候,您應(yīng)當…”羚支吾。李毅斜眼瞪過去,羚嚇得馬上說道:“您應(yīng)當厚臉皮一些,追女人嘛,就是要臉皮夠厚!哈哈!”
李毅就在他這爽朗的笑聲里,幽幽地說道:“罰你清理軍中馬糞半月,現(xiàn)在就去!”羚聽了,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阿若在與爹爹相處的這段日子里,漸漸恢復(fù)的笑容,好像乍然間,她又變成了以往那個傻姑娘。只是這本平和的日子愣多出個李毅,他也不知聽了誰的意見,厚臉皮地賴在別宅里。阿若燒飯時,他就冒出來,說:“阿若,我好想嘗嘗你的手藝,就像以前那樣,你喂我吃吧~”說完還眨眨眼,純屬惡性賣萌。
他總在她眼前晃悠來晃悠去,阿若終于有一天煩了,指著他就罵:“你怎么不去當你的皇帝,非湊在我這兒,干什么呀!”
她爹爹聽了,撲通下跪:“陛下恕罪!幼女不懂事,求陛下饒恕。”
李毅板起了面孔,盯著阿若。她被這眼神嚇住了,心里有點慌,暗罵自己笨,他現(xiàn)在可是皇帝了,惹不起啊!
“朕給你三日時間,三日之后迎你回宮,你若乖乖順從,自然有后位等著你,你要是不順從,我連你一起殺了!”他冷然轉(zhuǎn)身離去:“既然得不到,那不如毀了好。”
阿若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她爹爹安慰她:“他已是皇帝,你怎能不好好對待他呢!阿若,他還是喜歡你的,多少姑娘想做皇后,你怎么就不稀罕呢?”
阿若止住哭聲,暗自思量。
三日之后,李毅果真帶著軍隊來到了瀾占山。阿若把自己屋子的門窗都封死了,人進不來,她也出不去。李毅見了,就單單一個字:“拆。”
于是,立馬有訓(xùn)練有素的軍士上前拆房子。阿若在里頭聽了,很是焦急,她不禁對著門外說道:“李毅!你欺人太甚!”
“出不出來,你自己選。”李毅坐在門外的太師椅上,一邊喝著茶,一邊觀看大部隊拆房子。
阿若被逼哭了,她在屋內(nèi)團團轉(zhuǎn),終于想到一個辦法,她說:“李毅,你想讓我跟你走也成,我要吃西瓜,你給我弄來了西瓜,我馬上跟你走。”
李毅一愣。
連拆房子的軍士都愣住了,他們紛然看來,像看他笑話似的。李毅抽抽嘴角,卻不甘心示弱,于是說道:“那你就等著吃西瓜吧!”
阿若說:“我要你親自去弄西瓜,不許有外人幫助你!你敢不敢這樣?”
“哼,有何不敢!”李毅說著走了。
沒了屋外的動靜,阿若長呼一口氣,那批軍隊也在別宅外頭扎營了。到了夜里,阿若偷偷從一個洞里鉆出來,她找到自己的爹爹,想要連夜逃走。
她爹爹就說:“外頭全是士兵,你怎么逃?”
她聽了犯難,卻毫無法子,只能干耗著。時間一刻一刻過去,及至第二日的傍晚,她依舊不見李毅。阿若這時就隱隱擔(dān)心了,她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又想著,他是不是遇難了?
一有這個念頭,阿若就兩腿發(fā)軟,她想,完了,自己的一個要求讓這個國家沒有皇帝了。她一邊自責(zé),一邊悄悄打聽李毅的消息。只是她天生就不聰明,她那‘悄悄’都被眾人看在眼里了。
羚常在她耳邊添油加醋:“哎,這皇上怎么還沒回來,哎,該不會出事了吧?哎…”一句話還要嘆三口氣,阿若急了,她抓住他胳膊:“你去找他吧!”
羚擺手:“我不去,要是我?guī)椭噬狭耍仡^阿若姑娘說皇上耍賴,不跟皇上回宮了,那我也就等著死吧。”
阿若欲哭:“可是他沒消息了啊,你就不怕他死嗎?”
羚問:“阿若姑娘這樣焦急,難道是心里還有皇上?”
她猛然一怔,因著旁人的一句話將自己封鎖的心打開了。可不,她要不還喜歡著他,干嘛要這么擔(dān)心他?她想,如果李毅能夠完好無損地回來,她就跟他回宮吧,反正除了他,她也不會去喜歡誰了。
第三日凌晨,她在睡夢中驚醒,她起身出去,瞧見屋外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滿身是泥,將西瓜放在她跟前,旋即說道:“吃吧。”
她委屈地癟嘴:“我不想吃。”
那人皺著眉頭,沒說話。她卻是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里哭了起來:“我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
他心里頓時柔軟下來,將她抱住:“不會,朕還沒讓你當皇后,不會這么輕易就死了。”
她耍孩子氣似的:“可我還是有點不太相信你,要不你給我一個承諾。”
他便湊在她耳邊,輕輕說道:“皇帝一諾千金,朕就在此允諾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她望去,瞧他那雙眸子,不再有寒光,而是滿滿的溫暖,她曾受的心傷就被這樣溫暖的一瞥暖化了。
阿若輕笑,東風(fēng)自來,吹起她耳邊的發(fā),露出一顆紅痣。李毅瞧見了,頓時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他不過七八歲,他在御花園玩耍,卻見一個六歲的姑娘摔倒了。他去扶她,那姑娘像是找到依靠一樣,撲進她懷里,哭言:“她們說我是土匪之后,給泗邑王家丟臉了...嗚嗚...她們還說,我這樣的身份,將來只能嫁給土匪,不配做皇族,我的出身真的這么差嗎?”
小小的李毅十分錯愕,但也曉得泗邑王家的確有一位郡主嫁給了土匪。他不知怎么安慰她,就胡口亂說:“你這出身不差,做皇后都可以!”
她停止哭泣,雙眸閃亮:“真的嗎?”
“真的。”他其實在胡扯。
她卻當真了,又語出驚人:“我覺得你挺好看的,人也好,那這樣,將來你做皇帝,我做皇后。”
他一愣,轉(zhuǎn)而就毫不負責(zé)任地點頭了,她卻牢記在心,直至長大成人后再見他,心中情愫頓生,想與他長相廝守,不外拘皇帝皇后,就算尋常鄉(xiāng)野人家,她亦覺得夠了。
如今,她的美夢成真了,得他天子千金一諾,一生一世,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