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花美男

他吃力地爬起來，隨手拿過孟芳菲手里的勺子挖了一大勺西瓜塞進嘴里，邊吃邊說：“借你浴室沖個澡啊！”再把勺子塞到她手里。

她屬于完全震驚地狀態，那是她用過的勺子啊，她用過的啊，上面不知道沾了她多少口水啊，他是大明星啊，大明星……

1、

孟芳菲在一家私立中學教語文和歷史，她大學修的也是這兩門，一級優等生，回來教老本行，輕而易舉。不是不快樂，但有時同一個題目看上四十到八十篇作文，不免又覺得人生苦悶。

她一覺得人生苦悶，就會跑去電玩城打電動，射擊、搏斗、賽車、槍戰，玩到大汗淋漓，回家洗一個熱水澡睡覺，第二天醒來就會覺得人生又美好了。

電玩城后來增設了跳舞機，她在網上買了跳舞毯在家里練，練好了再去跳舞機上跳。白襯衫，牛仔褲，扎一個清爽的馬尾，身材苗條，動作漂亮，很多人圍著看。跳到最后，分數高的話會有一個超大的毛絨玩具送。她囤了兩個后，再有送便換成十來個小玩具，分發給現場的小朋友。所以她每次來電玩城，小朋友都會很高興。

沒過多久，學校放暑假。當老師就是這點好，假期特別多，雙休、節假日、寒暑假，一個接一個。開頭休息的特別爽，后頭就覺得人生苦悶了。她回老家住了一段日子，媽媽張羅著給她介紹對象，她又嚇得回來了。

飛機晚點，到小區時差不多是晚上十一點。她拖著行李箱走到電梯門口，看見一牌子，寫著“電梯故障”，忍不住罵了聲“你妹”。走到樓梯口，右腳還沒邁開，一個黑色人影沖下來。她拎著行李箱，來不及躲閃，肇事者撲到她身上，兩人“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再“砰”的一聲，行李箱跟著倒了下來。

她的后腦勺摔破了，噌噌噌地流血。肇事者把她扶起來的時候，她發現這孩子穿著她們學校的校服，而且長得跟漫畫里的美少男似的，皮膚很白，鼻梁很高，畫著眼線，頭發是卷的，到脖子的位置。她說怎么覺得眼熟，原來是學校學生。

“你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這么晚了去哪里？走路怎么這么魯莽？萬一摔傷了自己怎么辦？你爸媽呢？還有誰讓你畫眼線的？”職業習慣讓她拋下一連串的問題。

美少男怔了一會兒，嘴角微微上揚，想笑又覺得不禮貌。這時，樓梯上又下來好幾個人，男的女的，有一個人還扛著攝像機。

這就是她第一次見到路元凡時的場景，那時她還不知道他是在拍戲，而且“電梯故障”那牌子也是他們劇組擱那兒的。他們來好幾天了，小區的住戶都知道，只有她剛回來，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腦袋縫了好幾針，怕有后遺癥又留院觀察了三天。劇組給她安排了豪華病房，一個勁兒地道歉，路元凡還買了鮮花水果親自來看她，帶著鴨舌帽，墨鏡遮了大半張臉。

她猛地一瞅不知道是誰，待他把鴨舌帽和墨鏡摘掉，露出如花容顏，才恍然大悟，怪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你也不是故意的，不用特地來看我，耽誤你們拍戲就不好了。”

他把五顏六色的小百合插在花瓶里，“沒關系，我今天休息。”

跟他說話的時候，孟芳菲得以仔細看他。他沒有穿校服，看上去年齡大了些，眉目很深，嘴角彎彎，帶著些許孩子氣。

她問：“你們拍的什么電視劇，校服跟我們學校差不多？”

“《超級學園》，偶像劇，”他說，“你在X高中念書嗎？那真是巧了，我們也在那邊取景。”

她揚起嘴角使勁笑，她是娃娃臉，平時注重保養，穿著又比較隨意，常有人誤會她是大學生，高中生倒是頭一回。

“我不在那邊念書，我在那邊教書，我是老師。”她說。

他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你看上去不超過二十歲。”

“謝謝贊美。”

“你教什么科目？”路元凡問她。

“語文和歷史。”

“噢噢，”他發出淘氣的聲音，“我念書時這兩門最差了。”

這時護士小姐敲門進來詢問身體狀況，孟芳菲說：“挺好的，沒哪兒不舒服。”

護士小姐拿紙筆站床尾做紀錄，看見路元凡疑惑地問：“是你什么人？好眼熟。”

“我弟弟。”她隨口說。

“好像那個花美男路元凡。”護士小姐想起來了。

她說：“我弟弟就喜歡那明星，老模仿他，像吧，其實都是化妝的。”

“像，真像，哎，讓你弟去參加那個超級模仿秀，保管出名。”

路元凡走后孟芳菲用手機百度他，一看就“哇”地叫了出來，八七年，比她還大一歲！她想，剛剛應該跟護士小姐說他是她哥。

2、

出院那天路元凡的經紀人親自來接她。到家她發現對門的公寓租給《超級學園》劇組了，充當路元凡在劇中的家。演他媽的是趙小蘭，她想起老爸喜歡這演員，趁機要了張簽名照。

醫生吩咐她一個月內不要進行劇烈活動，不運動人生就真的很苦悶了。好在對門拍戲讓她大開眼界。

第一天她倚在自家門口看。

第二天她站在對門門口張望。

第三天她端了個冰淇淋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人挺多的，演員、經紀人、導演、副導演、劇務、助理、打雜，多了她一個竟然沒人發覺。她以前看報紙說好些劇組拍戲時都不讓粉絲進來，怕劇透、泄照什么的。

公寓的戲份不多，拍了半個月就結束了。最后一天，她趁著他們收拾道具想想偷出去，躡手躡腳地走了幾步，路元凡的聲音在身后幽幽響起。

“孟老師。”

她轉過頭去，有點心虛，擠出一個笑容，“嗨，真巧啊。”

“是啊，巧了半個月呢。”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話什么意思？他早就發現她躲進來了嗎？

他說：“這邊要收拾挺長時間的，我能借你房間睡一會兒嗎？”

她機械地點了點頭。走到門口，導演沖她喊：“孟老師，這房子我們租了一個月，還有半個月路元凡會住這里，麻煩你多多照顧他。”

她一個踉蹌，扶住門框，虛弱地回頭看了導演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路元凡的經紀人上前握住她的手誠懇地說：“麻煩你了。”

回到她的公寓，她問路元凡：“我進來第一天你們是不是就知道了？”

“是。”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幫人真是真是……她咬牙切齒，頓時覺得自己變成了掩耳盜鈴的主人公。

“你在生氣嗎？”路元凡湊到她跟前，“沒關系啦，其實你偷偷摸摸來，偷偷摸摸走的樣子很可愛。”

“我沒有生氣，”她說，指指臥室，“睡你的大頭覺去吧。”

路元凡大概是真累了，沒幾秒鐘就睡著了。孟芳菲進進出出臥室好幾回都沒把他吵醒。他睡著的時候也保持著花樣美男的形象，像個天使一樣，安靜美好。不像孟芳菲睡覺的時候喜歡伸出一條腿裹住被子。

“皮膚是什么做的，比我還水嫩？”孟芳菲湊近他，仗著他睡得昏天暗地，肆無忌憚地觀察著。

冷不防地路元凡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睛。她的心臟“砰砰砰”地亂跳起來。

“你在干什么？”路元凡雙手枕到腦后，漫不經心地問。

“拿東西。”她咳嗽一聲，伸手從枕頭上拿起一根頭發，默默地離開房間，身后傳來路元凡爽朗的笑聲。

劇組接下來會去孟芳菲的學校拍戲，因為這邊離學校近，路元凡可以多睡半個小時，所以不肯去住酒店。

他們叫她照顧路元凡，其實就是兩個字：管飯。一頓早飯和一頓晚飯，午飯他在劇組吃盒飯。路元凡特別上路子，給她開了張支票，金額遠遠大于她的想象。

“太多了。”她跟他說。

“沒關系，你先用著，多退少補。”

3、

孟芳菲拿了大筆的金錢，招待路元凡的飯菜就上了一個檔次。市中心有一家酒店，賣的酒香蛋糕特別好吃，但也特別貴，她平日不舍得買，這下子天天買來做早餐。有一款含朗姆酒的，路元凡非常喜歡吃，一下能吃五六塊。

七天之后，他的經紀人來找她，“孟老師，你給路元凡吃什么了，他胖了兩斤。”

“就普通的飯菜，他吃什么我吃什么，你看我一點變胖，他可能屬于易胖體質。”她振振有詞地說。沒提酒香蛋糕，估摸著就是這玩意讓路元凡多了兩斤肉。因為她自己的體質屬于吃什么都不胖的，所以她吃東西都不考慮熱量、卡路里什么的。一時間忘了藝人對身材非常苛刻。

路元凡屬于比較任性的藝人，沒人管著就胡吃海喝。

經紀人恨恨地說：“這小子一定是趁我不注意偷吃什么高熱量的食物了。”

孟芳菲哼哼哈哈地敷衍了幾句，表示贊同。

“孟老師，麻煩你督促路元凡減肥。”

“一定一定。”

孟芳菲讓路元凡去跑步，他這人特懶散，跑著跑著就變成懶洋洋地散步了。孟芳菲羞愧啊，有負經紀人的重托。

“不想跑步你就跳舞。”她把跳舞毯拿出來，對路元凡說，“既有意思運動量又大。”

沒想到路元凡是高手，節奏感特別強，動作特別帥，看得真是爽心悅目。孟芳菲朝他豎起大拇指，他得意地揚一揚眉頭，獻寶似的跳了兩個多小時。

然后筋疲力盡地躺在地板上喘氣，孟芳菲輕輕踢他一下，他一點反應沒有。真是累壞了，額頭上都是汗，兩邊散下來的頭發都濕了。

孟芳菲說：“趕緊去稱稱，保證那兩斤多余的肉已經沒了。”

他休息了二十來分鐘，孟芳菲坐在他旁邊，捧著半個西瓜用勺子挖著吃。他吃力地爬起來，隨手拿過孟芳菲手里的勺子挖了一大勺西瓜塞進嘴里，邊吃邊說：“借你浴室沖個澡啊！”再把勺子塞到她手里。

她屬于完全震驚地狀態，那是她用過的勺子啊，她用過的啊，上面不知道沾了她多少口水啊，他是大明星啊，大明星……

等她從震驚狀態中醒悟過來，路元凡已經進了她的浴室。她依稀記得浴缸上搭著昨天換下來的Bra還沒洗，她啊哇一聲跳起來，跑過去使勁拍門。

路元凡把門拉開，他已經沖好了，神速啊，還是孟芳菲震驚的時間太長了？他衣服還沒來得及穿，上身裸露著，下身圍著一條白浴巾，頭發上的水珠滴溜溜地滾到他的胸膛上。

“什么事，你也要洗嗎？”路元凡若無其事地問。

孟芳菲咽了咽口水，痛苦地把頭扭向一邊，手掌擋在臉頰邊上，語重心長地教育他：“這樣你出來了？好歹你是偶像明星，花美男，怎么在我這里這么隨便？太不注重自身形象了。”

路元凡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說不上為什么，就覺得跟你在一起特別自在舒服，好像隨便一點也沒關系。”

孟芳菲想：這話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是暗示她不像個女人還是長得太丑屬于安全級別？

在她憤慨地組織著語言時，路元凡回過頭說：“對了，你的內衣我放在臟衣簍里了。你穿34B嗎？不嫌大嗎？”

你妹！

4、

路元凡跳了幾天舞居然真的就瘦下來了。他經紀人還特地打電話來表揚了一下孟芳菲。

再吃早飯的時候酒香蛋糕就換成了雜糧饅頭。

路元凡說：“蛋糕呢？這饅頭多難下咽啊！”

孟芳菲說：“有什么吃什么，別給我挑剔。”

他放下筷子，松松垮垮地攤在椅子上，“我要吃蛋糕。”

“沒有。”

“你去買。”

“做夢。”

“買嘛買嘛，我就吃一塊。”他忽然間撒起嬌來，笑容淘氣天真，像不諳世事的小惡魔。

她招架不住。

當她拎著蛋糕開門的時候，還在想：為什么我就這么聽話呢？

門一開，她看到路元凡坐在沙發上和一個人在聊天，一個她做夢也想不到會出現的人。

“媽！你你你……你怎么來了？”

她媽沒說話，孟芳菲倒開始數落她：“伯母要來你都不知道，你這女兒怎么當的？”然后走到她對面，從完全石化的她手里拿過蛋糕盒子，切好裝盤放到她媽媽面前，“伯母，吃蛋糕，可好吃了，您多吃點。”

她媽笑瞇瞇地說：“還是小哲孝順，乖，一起吃。”

路元凡努努嘴，委屈地說：“我一吃就發胖，芳菲不讓我吃。”

她媽一聽怒了，瞪她一眼，再回過頭跟路元凡說：“你別理她，伯母看你太瘦了，要多長點肉才好看。”

“我聽伯母的。”路元凡一邊說一邊厚顏無恥地拿起蛋糕大塊朵頤。

孟芳菲沖過去，“一塊，只能吃一塊！”

“你這死丫頭！”她媽把她拉到沙發上，一個爆栗子敲在她頭上，“人多吃一塊怎么了，你說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然后她媽開始數落她，從小時候不好好作業一直數落到現在還沒嫁出去。在她絮絮叨叨的過程中，孟芳菲見縫插針地問了幾個問題。

“媽，你怎么來了？”

“來看你的，你頭不是磕破了嗎？我擔心你，過來瞧瞧。”

“你怎么知道的？”因為怕父母擔心，她一直沒跟家里人說過這事。

她媽說：“你微博不是寫著嗎？我看見了。”

“老媽你也玩微博？”

“當然，你以為你老媽是老古董嗎？我可是走在時代尖端的潮人。”

“是是是，您老是潮人。”

在她們說話的空檔，路元凡解決了一大半的蛋糕。

孟芳菲對他說：“晚上給我好好運動啊！”

她媽聽了這話，偷偷在茶幾底下踩了她一腳，小聲說：“姑娘家的說話注意點，讓外人聽見多不好。”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這話怎么沒注意了。等路元凡去拍戲了，她媽說：“我也不是反對婚前同房，但是……”

“媽！”孟芳菲這才知道自家老娘想哪里去了。她就奇怪了，她跟路元凡也沒做出什么讓人誤會的事，她媽怎么就能自動想到那事上去了。

其實也不怪她媽，你說大清早來閨女的門，結果看到一男的出來開門，能不胡思亂想嗎？

她說：“我倆就是普通朋友，他不會做飯，給錢讓我管飯，說到底我就是他廚子。”

她媽對路元凡特別滿意，完全被他的美色所迷惑。

“哎，哪對情侶不是從普通朋友發展來的，孟芳菲，我看好你哦。”

“媽，我倆生肖不配，他屬兔，我屬龍，沒好結果的。”

“喲，那可真是不配，龍跟兔是要打架的。”

她媽在這待了三天，孟芳菲陪她到處逛，紀念品買了一大堆。而且跟路元凡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路元凡還教她玩跳舞毯。老胳膊老腿的，孟芳菲都擔心她摔一跤。她走那天，路元凡送了她一張親筆簽名的海報，她偷偷把孟芳菲拉到一邊說：“你也別太迷信，生肖做不得數的，你看人外國人都沒生肖，不是照樣百年好合？”

5、

差不多到暑假結束的時候，《超級學園》的拍攝結束了。

路元凡離開那天孟芳菲正在電玩城瘋玩，騎在摩托車上左晃右晃，全部心思都在屏幕上，根本沒聽到包里手機響個不停。

玩了很長時間，想拿手機看時間，結果看到四個未接電話，都是路元凡哪來的。她回過去，關機。掛了電話，發現還有一條短信：孟芳菲，我走了，這段日子謝謝你。

她看完就把手機揣包里，也沒覺得什么。

然后去跳舞。

跳著跳著，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感覺怪怪的。步子緩下來，老是踏錯，興致也沒往日高了。最后的分數歷史最低，沒有超大毛絨玩具，連小娃娃都沒有，圍在邊上看的小朋友，失望地散去。

回到家，做晚飯。做完去對門摁門鈴，摁了半天沒人開門才想起路元凡已經走了，特別失落地在門口站了半天。然后一個人吃飯就覺得特別凄涼，以前都沒發現。

沒過幾天，學校開學了，工作特別多，她忙得昏天暗地，暫時就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路元凡了。

天氣漸漸轉涼了，某天她忽然發現班里十分流行路元凡的貼畫紙，收上來的作業本封面好多也是路元凡。依然是卷發，畫著濃重的眼線，笑得魅惑妖邪。

課間休息她跟學生聊天。

“路元凡最近很火啊！你們本子上都貼的他。”她裝作不經意地問。

“人家火很久了，最近在播《超級學園》，他在里面可帥了。哎，孟老師你知道嗎，那超級學園就是在我們學校取景的？”

“知道，聽說過。”

“孟老師，你真該看看那電視劇，保管你一看就變成他的粉絲。”

孟芳菲心想：我沒看就已經是他的粉絲了。

放學回到家，她上網看《超級學園》，一共才十二集，每星期更新兩集。她才看了第一集，思緒已經收不住了，滿腦子都是路元凡在這里的場景。

她漸漸意識到，自己對這個花美男的感情，并不是純粹的粉絲對偶像的感情。

她喜歡他。

但路元凡并沒有因為她的喜歡變成普通人，他是大明星，活在耀眼的鎂光燈下，享受著粉絲的追捧和眾人的掌聲。

就算她“砰砰砰”跑到他面前告白，他也只會官方地說：“謝謝。”大明星都這樣。

她這么一想，就覺得生活好苦悶啊，于是跑到電玩城去玩。

一進門就看見跳舞機周圍圍著很多人，她硬擠進去，一個穿白襯衫、牛仔褲，戴鴨舌帽的男人正跳得熱火朝天。當他轉身的時候，她看到他臉上還架著一副大眼鏡。

這裝扮好眼熟，她站那兒看了好久，直到他跳完，她想起來了！路元凡！

他也太大膽了，這樣跑出來就不怕被粉絲圍攻嗎？

圍著看的大多是女孩，個個兩眼冒桃心，“好帥啊！”

“是啊，跳得真好看！”

“帥呆了，真像路元凡啊！”

“會不會就是路元凡，這也太像了？”

“路元凡現在人在美國拍時裝，哪會在這兒！”

一曲畢，掌聲響起，路元凡走到孟芳菲面前，垂下頭，從墨鏡里露出兩只眼睛，狡黠地沖她眨了眨眼睛。

孟芳菲把他拖到一個偏僻的地方。

“你怎么在這里？剛剛她們不是說你在美國的嗎？”

他露出招牌笑容，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脖子，臉龐微微傾向她，漫不經心地說：“就是想你了，回來看看。”

孟芳菲的臉迅速燒紅，脖子上像壓了塊火炭。路元凡說想她？想她？太驚恐了，他居然說想她，世界末日要來了嗎？

她從他的手臂下溜出來，瞪他一眼說：“開什么玩笑，你要是來看我跑這兒干嘛？怎么不去我家找我？”

他說：“你不最喜歡在這兒玩嗎？我想先來玩會兒再去找你的，沒想到你也在這兒，真是巧啊！”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歡在這兒玩？”孟芳菲沒記得告訴路元凡電玩城的事啊。

6、

路元凡第一次見到孟芳菲，并不是在樓梯那兒把她撞倒那次。

最早是在電玩城，他到X市沒幾天。有天傍晚，趁經濟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沒有洗澡，沒有洗頭，沒有化妝，穿的也很隨意，他在街上逛了一個多小時，居然沒人把他認出來。

沒打算去電玩城玩，從門口經過，瞥見一個穿白襯衫、扎馬尾的女孩在跳舞，神采飛揚，笑容燦爛，不知不覺便被吸引了。

當時以為她是高中生，還感慨自己老了。之后又來過好幾次，幾乎每次都能看見她，她玩跳舞最棒，射擊也不錯，老虎機不行，完全憑運氣。他還想：這小女孩不好好學習，老是玩游戲。

后來在樓梯口撞到她，她蹦出一連串的問題，小孩說大話，還訓斥他魯莽，只覺得她善良、可愛。拍戲的時候腦子里總是浮現她燦爛的笑容，忍不住跑去醫院看她。那時才知道她是老師，年紀跟他差不多大。

挺欣喜的，也不知道為什么高興。

“我啊，猜的。”路元凡說。

孟芳菲哼了一聲，“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猜到，老實交代，你有什么陰謀？”

她開玩笑地揪著他衣領，誰知他忽然低下頭在她唇上蜻蜓點水的親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經地說：“這就是我的陰謀。”

孟芳菲石化了，保持著揪住他衣領的動作一動不動。

路元凡把她的手指掰開，牽住，“走吧，我們去買酒香蛋糕。”

一直到公寓，孟芳菲都還是暈乎乎的。

路元凡跟回到自個兒家里似的，沖了一杯咖啡，就著酒香蛋糕吃的津津有味。

孟芳菲盯著他的臉瞧啊瞧啊瞧，恨不得瞧出一個洞來。

“哎，我說你老盯著我看什么啊？我就是帥你也不能這么看著我，我會害羞的。”

她扔個白眼給他，換個坐姿，厚著臉皮問：“你到底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

路元凡一愣，接著笑得樂不可支。

夜里孟芳菲接到路元凡經紀人的電話，才知道這家伙又是偷跑回來的。

“你趕緊回美國去，”早上她跟路元凡說，“美國那邊一大幫子人等著你，你走了他們怎么開工？”

路元凡喝了一口牛奶，不在乎地說：“等就等唄。”

“你怎么能這么不負責任啊？”孟芳菲被他這種態度惹火了，“你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他笑得嘴角彎彎，“你把我當小孩子就好了，我是娃娃臉。”

孟芳菲真的是特來氣，她身為一個教師，平日里言傳身教，經常教育學生要有一顆責任心，有擔當，有責任感。沒想到喜歡的人卻是這樣一個會胡來的人。

“別嬉皮笑臉的，嚴肅點。”她“啪”一聲把筷子放到桌上，聲音也提高了，“我看你是被粉絲寵壞了，以為全世界人都喜歡你，縱容你。娛樂圈新人輩出，粉絲見異思遷多的是。你這樣任性、不負責任，誰還會支持你？你有沒有替別人想過……”

她嘰里呱啦說了很多，路元凡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淡，表情越來越肅穆，她有些怕了，聲音越來越小，然后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也跟那些粉絲一樣，知道我有這么多缺點就不喜歡我了嗎？”他說，聲音慢而低沉。

“……”她在組織語言，想既表達出她會一如既往地喜歡他，又不能讓他得意繼續任性。

組織的時間太長了，路元凡站起來說：“我知道了，我走了，這就去機場買飛機票。”

“路元凡，我……”

他拉開門走出去了。

孟芳菲怔了一會兒，心想：這小孩太任性了。可是有什么辦法呢？她喜歡他，恰好他也喜歡她，太難得了！

她追出去，電梯有人，她等不及，“咚咚咚”地跑下樓，速度飛快。快到底層時，看見路元凡站在樓梯口望著她，她嚇了一跳，一時來不及剎車，硬生生撞進他懷里。

路元凡一個旋轉身把她摁到墻上，深深地吻住她。她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光了，要用力攀住路元凡才不會倒下去。

他的吻帶著酒香蛋糕獨有的香氣，她傻傻地瞪著眼睛，不知所措。

他過很久才放開她，“你說我是成年人，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孟芳菲，咱倆有肌膚之親了，從今往后我會對你負責。”

尾聲

課間休息。

“孟老師，聽說你男朋友是路元凡，是不是真的？”

“在學校不要聊這種話題。”

“孟老師，你倆接過吻了嗎？路元凡是不是很好親？他的嘴唇看起來跟果凍似的。”

“馬上要上課了，快點回到座位上去。”

“孟老師，你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