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來愛你

簡介：千年以前，他那么深愛她，她卻狠心地親手掏出他的心臟，了結(jié)他的生命，讓他的靈魂不得安息千年。這一千年，他每一世都會報復(fù)她，千年之期要到之際，他決定最后一次狠狠報復(fù)她，然后，好重新投胎做人，永遠(yuǎn)忘掉她。卻不知，千年之前，另有隱情，千年之后，他會原諒她嗎？

1

她覺得他很面熟。

這眉眼、這鼻子、這嘴巴、這神態(tài)，微笑時候眼角微微上挑的樣子、走路時候挺得筆直的身姿……廖欣有點(diǎn)微微詫異，她竟盯著對方的一張臉看了三分鐘之久，她剛想尷尬地收回視線，才發(fā)現(xiàn)對方一點(diǎn)惱怒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坦然自如，一副“隨便你怎么看都沒有所謂”的樣子。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橘子紅的顏色拓在對方頎長的身影上，一圈淡淡的紅，映襯得他愈發(fā)清俊迷人。

廖欣微微有點(diǎn)臉紅，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前走。歐晨于是也淡定地跟上去，他的目光像火焰一樣燙人，緊緊地盯著她的后背，仿佛想要把她的身體看出一個洞來。這一世，他找她可找得艱難了，花費(fèi)了這么多年的時間，才終于在她快要和別的男人結(jié)婚的時候找到她。

肩膀上忽然斜斜地飛來一只小精靈，精準(zhǔn)無比地降落在他熨燙得整齊的黑色西裝的右肩上，樂兒是跟隨了他一千年的小妖，忠心耿耿，每一世不論歐晨投胎成什么人，它都必定一直陪伴著他。

它也是唯一一只見證了他如何窮盡生生世世去傷害他最愛的女子的小妖精。

可是歐晨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世的樂兒，眉心一直緊緊地蹙著，臉上再也沒有以前的笑容還有開朗，她多次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終究還是不敢把話說出來。

“仙家，你打算要怎么做？”樂兒是一只小妖，一只只有歐晨才能看得到的小妖。歐晨還沒有好好責(zé)備樂兒最近的辦事不力，害他親自找廖欣找了這么多年，好吧，看在是最后一世的分上，就算了吧。

“我還能怎么做？這一世，我要她家破人亡！”

樂兒疑心自己聽錯，身子一陣抖動，嚇得從他的肩膀上跌落了下去。

這一世的廖欣身世本來就有點(diǎn)悲慘，父母都是不得意的市井之徒，從她很小的時候就總是出去賭博，各種賭，家里經(jīng)常是窮得有一頓沒一頓的，但是她很爭氣，從小到大在學(xué)校的成績都是一等一的好，高中畢業(yè)之后還得到免費(fèi)保送到國內(nèi)最著名的重點(diǎn)大學(xué)的機(jī)會。

因而，認(rèn)識到她現(xiàn)在的未婚夫，富二代鄒金爾。

廖欣和鄒金爾的關(guān)系，用一句話就可以簡單概括：廖欣很喜歡鄒金爾，鄒金爾的父母也很喜歡廖欣，但是，鄒金爾不喜歡她。

被閨密通知鄒金爾現(xiàn)在在金海大酒店604號房的時候，廖欣握著手機(jī)的手顫抖得不行，身體也跟著劇烈地顫抖著。她都不記得這樣的事情到底發(fā)生過多少次了，次數(shù)多得，她從最開始不敢置信到現(xiàn)在一顆心已經(jīng)被鄒金爾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著，近乎到麻木的地步。以往他怎么玩，她都能勉強(qiáng)自己，做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這次不同，她和他都要結(jié)婚了，他還是這樣，絲毫不給她任何面子，仿佛就是要讓她尷尬得下不了臺。

廖欣站在604號的房間門前，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眼神也有點(diǎn)渙散，她抬起手指，交握成一只拳頭，想往門口上敲，卻無論怎么都無法使力，身體抖動得像是隨時會暈厥過去一樣。

身后忽然飄過來一陣風(fēng)。

看到是他，她臉上的驚愕放大極致。怎么會是他？

廖欣前幾天才見過他，然后這幾天也好像能看到他的身影。雖然他給她的感覺無比熟悉，又親切，像是陌生的熟悉人一樣。但是，她明明不認(rèn)識這個男人的。

個高且瘦，穿名貴的衣服和鞋子，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總是蕩漾著迷惑人心的光澤，紅潤的薄唇微微揚(yáng)起，眼眸卻深沉得像是隱藏了一整片浩瀚宇宙一樣。

歐晨哪里會耐心地拍門，他直接找來一把鑰匙，肆無忌憚地打開房門，走進(jìn)去。

“喂喂，你在做什么？”聽到門鎖嘎吱一聲響，呆愣了很久的廖欣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她想抽出手按住歐晨的手臂，可哪里來得及，廖欣已經(jīng)聽到房間內(nèi)本來還興致很高的一男一女突然停下了動作，還粗魯?shù)爻鴼W晨罵罵咧咧著什么難堪粗俗的話語。

當(dāng)鄒金爾看到緊隨歐晨身后進(jìn)來的廖欣時，他一臉的不可思議，緊接著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廖欣？！”他直接披了一塊白色毛巾就下了床，看也不看，直接抬起手就想扇廖欣一巴掌。

鄒金爾的脾氣很壞，不僅喜歡玩女人，也很喜歡打女人，廖欣不是不知道的。她已經(jīng)痛苦地閉上眼，等著迎接他那憤怒的一巴掌。

可那一巴掌遲遲沒有落下來。

廖欣詫異地睜開眼，才看到歐晨不知道什么時候擋在她的面前，還伸出手，用力地抓住鄒金爾的手腕。鄒金爾似是很痛苦的樣子，痛得五官都扭曲了起來。

“痛……你給我放手！你是廖欣在外面偷的人嗎？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誰？你竟然敢弄疼我……”鄒金爾已經(jīng)痛得語無倫次了起來。

歐晨的眼眸微妙地閃了閃，他不發(fā)一語，卻暗暗加強(qiáng)了手指的力度，這下，鄒金爾已經(jīng)痛得快要昏迷。

“鄒少，我不是廖小姐的什么人，但只要是對她不好的男人，我都不愿意放過！”他的聲音，清亮悅耳，沉穩(wěn)中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殺氣。連一向見慣了各色各樣的人的鄒金爾也嚇得冷汗直流。

廖欣微微張著嘴唇，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適逢歐晨忽然回頭，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她恍若看到了他目光里深藏不露的，深情。

2

銀灰色的跑車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飛奔。

樂兒沒有看過歐晨把車子開得這么快，這速度快得能夠和千年以前他在云端之上御劍飛行媲美。樂兒貼著他的耳朵，擔(dān)憂地說：“仙家，你把車子開慢一些，慢一些，樂兒小身子真的接受不來這種速度啊！”

歐晨卻置若未聞。

他的確是用玩命的速度在開車，可是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廖欣卻一直沒有說話，無論車子開得多快，她還是像一尊石像那樣呆坐在那里，一只手扶著門把手，只是沉默地咬著嘴巴，咬得唇線一片發(fā)白。

“你難道不要知道我的名字？不要知道我想帶你去什么地方？”歐晨終于沉不住氣，看了后視鏡一眼，才冷冷地問了一句。

“隨意。”廖欣忽覺疲憊，像是潮水那樣鋪天蓋地而來，她只想隨便找個地方好去躲上幾天，不管是誰，不管哪里。

隨意？歐晨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從哪里來，幫我出氣的目的是為什么。”廖欣目不斜視地看著擋風(fēng)玻璃外的漆黑黑一片的街道，“歐先生你一定不知道，在這以前，有多少個男人打著不同的目的來接近我，都只是因?yàn)槲业奈椿榉蚴墙馉柖选！?/p>

歐晨聞言，沒有任何動怒的意思，反而微微一笑，然后踩住了剎車，把車子停在馬路的一邊。

真不錯，看來這一世的廖欣是個頭腦聰敏的女孩子，不會那么容易上當(dāng)受騙。可是，怪只怪她愛錯了男人，愛上這么一個花心又不肯真心對她的男人。

廖欣也不多問什么，直接打開車門，推門下車，看著她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歐晨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脾氣，一只手憤憤地打在方向盤上，拳頭傳來清晰的銳痛，讓他感覺自己是真真實(shí)實(shí)地活著。

和她一起真真實(shí)實(shí)地活著。

歐晨看不到，小妖樂兒偷偷地在他肩頭垂淚的樣子。

啪的一聲巨響。

廖欣的左邊臉都被鄒金爾打得歪了一邊去，她一個踉蹌，整個人狼狽地往后跌，摜倒了低矮的茶幾，然后摔倒在地。鄒金爾可沒有一點(diǎn)要憐香惜玉的意思，他的眼睛憤怒得像是要冒出一團(tuán)火來，他抬起腿，狠狠地踩上廖欣的胸口。

“你以為自己是誰？你看看你那沒用的父母！要不是我鄒家，他們現(xiàn)在早就被高利貸砍死了！你看看你自己，整天苦著一張臉，以為自己是什么貨色？！竟敢抓奸在床？”

然后，又是重重的一巴掌，這次廖欣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她被他扇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涌出一大片鮮血的血漬。

“金爾……”她狼狽地往前爬了幾步，想說什么，卻遭到他惡狠狠的一記目光。

“廖欣，你放心，婚呢，我還是會和你結(jié)的；你爸媽呢，我也會無條件地養(yǎng)他們給他們更多的錢去賭；你呢，只要好好做我鄒金爾的太太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例如我在外面養(yǎng)多少女人玩多少女人，你不要多事地去管。但是！”

明明剛才的一段話他的語氣軟了幾分，但旋即，他又變得一臉猙獰的樣子。他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仿佛要把她的骨頭給捏碎一般。

“但是，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在外面偷人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聽到?jīng)]有？！”

“聽……聽到了……”廖欣痛苦地抽噎著，可是鄒金爾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儀容，又忙著和其他佳人約會去了。

廖欣是自己一個人到的醫(yī)院。

那么熱的天，三十七攝氏度的高溫，她卻穿得很厚，頭上還扣著一頂鴨舌帽，身旁的人紛紛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去，她卻感覺渾身冰涼，巨大的涼意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全身每一寸神經(jīng)、每一根血管。掛了號以后，她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和身遭的所有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額頭忽然探來一抹干燥的溫度。

“你在發(fā)燒。”歐晨一臉凝重地說道。

“怎么又是你？”廖欣冷笑一聲，抬手就拍掉他的手，“你是一直在跟蹤我嗎？你到底圖什么？有什么目的？你是什么人派來的……”

歐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她還真警惕不是嗎？還是說，這樣類似的對白，她從前就已經(jīng)說過無數(shù)遍，所以現(xiàn)在說出來，毫不費(fèi)勁，像背公式一樣流暢？

歐晨自己并沒有看到，看見她這副病怏怏的樣子，他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和難過。

“你去哪里？”

廖欣已經(jīng)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出偌大的醫(yī)院。

“喂，你到底聽見我剛才說的話沒有？你在發(fā)燒，不好好地在這里看病，你要上哪里去？”

“關(guān)你什么事！”她有氣無力地推開他，因著沒有任何力度，歐晨的身體紋絲不動。

“我要和鄒金爾結(jié)婚了，可是他不僅不愛我，還總是光明正大地在外面玩女人。我曾經(jīng)以為我有多愛他，其實(shí)我只是個虛偽的女人，我想過好一點(diǎn)的生活，想讓我爸媽不再纏著我要錢，也許，我是因?yàn)檫@個目的才要嫁他的吧……”

后來，廖欣心想她當(dāng)時一定是發(fā)燒得太厲害，腦袋都被燒壞了，才會對一個見了不過幾次面的男人絮絮叨叨說出這么多的話來。她當(dāng)時燒得迷迷糊糊，看著歐晨那熟悉的眉眼，仿佛他們其實(shí)是認(rèn)識很久的老朋友一樣。

“廖欣……”她仿佛還聽到他用溫柔得不可思議的口氣輕喚她的名字，他用手臂扶住沒有一絲力氣的她，她想掙脫開來，可腦袋卻越來越沉，沉得她無法動彈，也無法睜開眼睛真切地看他一眼。

然后，眼前一黑，她便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3

歐晨做了一個夢。

一個鮮血淋淋的夢。

那是千年以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上仙，而廖欣千年以前只是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薔薇精，他到底還是忘了他和她是怎么相愛的，也許日久生情，那日日夜夜朝夕相伴，讓他感覺到她的愛和關(guān)懷。

可是，仙和精怎么能相愛？

他給她灌輸仙力，助她成仙，這樣，他們才有相愛的理由。可就在小薔薇快要成仙的那一天，他們秘密戀愛的事情被人傳了開去，整個仙界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他護(hù)她心切，想帶著她逃離仙界，或者一起去到凡間，做對最普通的凡人，也能相依相偎，白頭到老，也未嘗不可。

可是小薔薇卻不肯離開。

“怎么了？”

“我們不能走。”

“為什么？”上仙愕然地問。小薔薇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不停地拖延他們可以一起逃走的時間，天兵天將從身后趕來，上仙一個人無法對抗這千萬的人，更何況，小薔薇在混亂中出手一擊，擊中他的胸膛。他挨了一下，痛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他竟不知，這日日夜夜的相處，小薔薇不再是一只小精靈，仙力高強(qiáng)了如此多。

“把他抓回去！”

“為什么！”

她卻不回答，徑自轉(zhuǎn)過臉，離他而去。

歐晨這生生世世都無法忘懷的記憶，無法忘懷的疼痛。千年以前，他本可以不死，可是小薔薇為了早日成仙——只要她在所有人的面前，親自掏出他的心臟，親手把他給了斷，她就可以一步登仙。

是的，直到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相愛這一說法？她最開始的接近和討好，統(tǒng)統(tǒng)都是為了這一天而已。把他上千年的仙身給殺了，把他的心臟給吃了，她就是仙力最高的仙人……

可是，他終究還是不打算放過她。一千年的期限，他每一世的投胎只能為凡人，他在死之前施展了最后的仙術(shù)，讓她不能成仙，讓她也跟著他一起跌入凡間。之后的每一世，他的任務(wù)只有兩個，一個是找尋她，另外一個就是害她不得安生。

廖欣驀然地睜開眼睛，她似做了一場噩夢，夢見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醒來以后大腦一片空白，什么東西都想不起來。轉(zhuǎn)過眼睛，看到歐晨托著下巴守在一邊的樣子，她想叫醒他，終究還是沒有這樣做。

他是誰？

他到底是誰？

這樣熟悉的眉眼，這樣熟悉的感覺，還有他看過來的眼神，變幻莫測、高深難明，她竟猜不透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醒了？燒退了一些了，我去給你熬點(diǎn)粥……”

“這里是你家？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看來真的退燒了，起碼說話也中氣十足了。

歐晨微微一笑，把她重新按回去床上：“我只是一個暗戀你多年、但始終未遂的一個悲情男子，你不必這么驚慌，如果我想對你做什么壞事，早就做了，何必還傻傻地坐在這里等你醒來。”

他不等她有所反應(yīng)，自顧自地轉(zhuǎn)身，閃身進(jìn)去廚房，挽起兩邊的襯衫袖子，洗手熬粥，還真的有板有眼。

沒多久，在他房間的床上躺著的廖欣便聞到陣陣粥香飄來，她享受地貪婪地深呼吸一口氣，頓時胃口大開。歐晨端著盛了粥的飯碗進(jìn)來，腳步踩得很輕，怕驚擾她這一刻臉上動容的表情。

他的腳步的確是頓住了，不敢再前進(jìn)一步，這一刻，她的臉上有著久病初愈的蒼白，卻顯得動人，她微微半瞇著眼睛，似很久沒有吃過親手熬制的粥，又不想一口氣就吃完，一臉可愛的掙扎。

他把粥端過去，拿一只小銀勺舀起熬得黏稠的粥，喂至她嘴邊。

“我自己來。”她感受到他火熱的目光，臉微微一紅。

“真可惜，你快要結(jié)婚了，以后，我可是連暗戀你的資格，都失去了。”

4

廖欣跟著鄒金爾參加一場名流的酒會，酒會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他們兩人在人前親熱地牽著手，看到認(rèn)識的人都會熱情地打招呼，禮貌地寒暄，仿佛有多恩愛的樣子。

歐晨無聲無息地混進(jìn)來了，樂兒依舊躺在他的右肩上，他從侍應(yīng)的手中拿過一杯淡黃色的葡萄酒，放到唇邊細(xì)細(xì)地品嘗了一下。他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地半瞇著，目光卻一直停在一臉假笑的廖欣身上。

他看得出來，她很疲憊，是心底深處涌現(xiàn)起來的疲憊。

廖欣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歐晨，要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歧視并不困難，他是那種看上去很低調(diào)、但是無論走在哪里身上都是自發(fā)出強(qiáng)大氣場的人。趁鄒金爾忙著和別的朋友寒暄聊天的時候，廖欣火急火燎地走過去，她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繼續(xù)微笑，低頭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

“你快點(diǎn)離開吧，要被金爾看到了，他一定會對你出手的。”

“隨便。”難得見到她這樣關(guān)心自己，歐晨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汽，“你是在關(guān)心我嗎？”

廖欣的臉微微一紅，旋即轉(zhuǎn)過臉去：“并沒有。”

“哈。”說完這句話，歐晨很快就被人潮淹沒，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廖欣有點(diǎn)失神地回到鄒金爾的身邊，看到她剛剛不打一聲招呼就走開，鄒金爾的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不悅。他握著她手腕的力度暗暗加強(qiáng)，廖欣硬著頭皮沒有發(fā)作，目光卻一直往人多的地方聚集，就是沒有再看到歐晨，仿佛他剛剛懶懶地倚在一邊喝酒還有和自己說話的那一幕，都是虛假的，不是真實(shí)的。

現(xiàn)場的燈光忽然一滅，耳畔響起華麗的華爾茲，鄒金爾一臉微怒地牽著廖欣的手走向舞池。兩個人貌合神離地跳著舞，距離他們的婚期只剩下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廖欣的腦海里忽然涌現(xiàn)過很多很多的記憶畫面，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差點(diǎn)被高利貸砍死的慘烈樣子，她想起自己多次看見鄒金爾帶著不同的女子去酒店開房的樣子，她想起她生病發(fā)燒的時候眼前的男子從來不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可是，為什么會在這樣的時刻想起他呢？

“我只是一個暗戀你多年、但始終未遂的一個悲情男子。”她想起歐晨說這句話時候的神情，薄薄的紅唇微微下垂，狹長的丹鳳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和沮喪，看到她的質(zhì)問也毫不在意，只是想親手給她熬一碗粥，想親自看她把那一碗粥給全部吃完而已。

舞曲繼續(xù)響著，突然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男子從旁邊滑了過來，從鄒金爾的手上接過廖欣的手。

她幾乎是一眼就認(rèn)出他的！

“你為什么……”歐晨只是伸出一根食指，輕輕地阻擋廖欣的問話，“哪里有那么多為什么，難道你就這么討厭我，不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嗎？”

她尷尬地?fù)u了搖頭。

“要是被金爾發(fā)現(xiàn)了……”

“你果然是擔(dān)心我的，真好，我很開心。”他的舞技很精湛也很嫻熟，她很少能碰到這么會跳舞的男子，她跟著他的舞步跳著，在他的牽引下，身后的背景和人潮統(tǒng)統(tǒng)都散了開去，晨星照射大地，那光亮統(tǒng)統(tǒng)都是來自他的那一雙眼。

“如果我要帶你走，你愿意跟我走嗎？”

什么？

手上覆蓋著的溫暖突然消失不見，才一個眨眼，歐晨再次從她的眼前離去。可世界還是一片黑暗的，因?yàn)闅W晨帶走了她的光亮。

歐晨摘下面具，從車庫取車，然后開車離開。

樂兒卻病懨懨地趴在他的右肩上，因?yàn)樗溃嬲暮脩蛴忠涎萘恕?/p>

“仙家，她對你動了情。”樂兒悶悶不樂地說。

“嗯，我知道。”

“其實(shí)……”

“我累了。”深沉的夜色下，歐晨的心突突突地痛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也許這是最后一次了吧，這一世以后，他這一千年的沉重記憶都會被洗滌干凈，他會重新跌入輪回，投胎做人……

卻再也，不會記得她。

5

廖欣和鄒金爾的婚禮當(dāng)天。

廖欣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盛大的婚禮，鄒金爾的父母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他結(jié)婚當(dāng)然是要辦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鄒金爾在這一天也異常英俊，一身雪白的西裝西褲還有黑色的、擦得锃亮的皮鞋，他微微笑著，像是他們最初遇見的時候那樣，她以為會很美好的。

的確，初遇的時候是很美好，可是后來交往久了，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男人是多么禽獸不如。

“廖欣，你以為你是什么貨色？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娶你？我就是貪著你頭腦聰明能哄我爸媽歡喜，我就是貪著就算發(fā)現(xiàn)我在外面有許許多多的女人，你也不敢背叛我，哈哈哈。”他猙獰的笑聲無時無刻不在她的耳畔回蕩，像可怕的魔音，纏得她夜夜不能入眠。

廖欣一直都心不在焉，結(jié)婚，她是今天的主角，可是她又感嘆，結(jié)婚了以后，還會繼續(xù)做噩夢，一場又一場的噩夢。她該怎么辦？她回身，看著身后密密麻麻的來賓客人，竟然希望會在這些人的身上，看到一雙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她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歐晨并沒有出現(xiàn)。自從那一晚酒會以后，她不再見過他一面。廖欣恍惚地回過神，才看到自己跟著父親的腳步走，一直往鄒金爾站著的地方走過去。這一些都是假的，統(tǒng)統(tǒng)都是假的！她多想逃離這場婚禮！

“廖欣小姐，請問你愿意嫁給鄒金爾先生嗎？”

“我愿……”沒有人會拯救她，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弱勢的女人，那么，就嫁給他吧，做個人前風(fēng)光人后悲涼的鄒太太吧。

“我不同意！”

歐晨的一句話，像平地而起的一聲炸雷，炸得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他？！”鄒金爾顯然已經(jīng)認(rèn)出了歐晨，他伸手就抓住廖欣的手臂，“為什么他會在這里？你說！你真的背著我在外面偷人？！”

“廖欣，不要跟他廢話，跟我走！”

廖欣知道自己如果就這樣跟他走了，鄒金爾會瘋掉的，她讓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丟了面子，鄒金爾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廖欣，要是你跟著他走的話，你會死得很難看的！”鄒金爾真的被激怒了，口不擇言地道。

“你不愛他，可能現(xiàn)在也不愛我，但是你不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廖欣，我愛你！你跟我走吧！”

明明認(rèn)識不久，可是他每一次的出現(xiàn)，都來得這么及時。明明認(rèn)識不久，可是卻感覺他是那么熟悉。他握著她的手腕，帶著她一路飛奔，廖欣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都要跳出來了。

她瞇著眼，迎著璀璨如鉆石的陽光，看著他堅毅的臉部線條。心跳，一下又一下。這一刻，她終于敢承認(rèn)，她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歐晨，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她氣喘吁吁地問他一聲。

“只要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回眸，對她暖暖一笑，“你放心把手交給我，把你的人生交給我，就可以了。”

他說得這么美好，然后，他對她說起他以前是怎么認(rèn)識的她，他們在同一個大學(xué)讀的書，可是廖欣當(dāng)時是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絲毫沒有注意過平凡得毫不起眼的他……

“重遇以后，我不僅發(fā)現(xiàn)你更美麗了，我更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那么深愛你。知道你要結(jié)婚了，我就算難過，但更多的是替你感到開心，因?yàn)槲乙詾槟阏业搅苏嬲男腋＃墒俏覜]有想過，你要嫁的男人竟然是這樣的人。”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歐晨沒有料到廖欣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一張臉明顯僵了一下。

曾幾何時，他也曾經(jīng)當(dāng)著她的面，問過她如此的問題。

“你只是一只小小的薔薇精，早晚有一天，怕是會離我而去的吧。”

“仙家，我不會離開你的。”

“哦？”他喜出望外地看著她，她一張臉羞紅了，像是要滴出血來一樣。

“因?yàn)椋蚁牒拖杉乙恢痹谝黄稹?/p>

歐晨不動聲息地握了握拳頭。

“當(dāng)然。”

他轉(zhuǎn)過臉，無比篤定地對她說道。

6

“歐晨？歐晨？”

沒有任何人，沒有人回應(yīng)她一聲聲的詢問。

漆黑的小房間，見不得一絲光，廖欣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個黑暗得無邊無際的世界。明明前不久才說不會離開她的人，此刻又在哪里？

門外忽然被人用腿粗魯?shù)靥唛_。

“歐晨！”

她以為是歐晨回來了，不料視線一轉(zhuǎn)，竟然看到是鄒金爾氣得發(fā)紅的一張臉。

“賤人！”他雙眼通紅無比，一舉手就落下接連好幾個巴掌。廖欣沒有想過他會這么快就找到來，身子虛晃了一下，來不及摔倒在地，鄒金爾伸出手，粗魯?shù)爻堕_她上身的衣服，扯了個粉碎。

“讓你逃！讓你丟我的面子！”

“你爸媽也被我的人打了個半死，哈哈！你這個賤女人！”

“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吧，你一定不會相信的，就是那個你一心一意跟著他私奔的歐晨告訴我你在這里的！”

“不！不會的！你在胡說！”

“我胡說？”鄒金爾憤怒地抓起廖欣的頭發(fā)，然后把她的頭往灰黃色的墻壁上撞過去，一下又一下，“很好，我不僅胡說，我還要胡來！”

鄒金爾憤憤地撕扯掉廖欣身上的衣服，然后把她狠狠地摔到床上去，廖欣來不及逃跑，他一個欺身，廖欣驚呼了一聲，隨即她的尖叫和呼喊都被他凌亂又粗暴的一串串吻給吞到肚子里去。

……

“樂兒，你陪了我一千年，等我過完這一世，你該重回仙庭，修道成仙了。”

樂兒一臉惶恐地道：“仙家，我不愿意離開你。”

“好樂兒，這一千年難為你了。”

歐晨把車子開得極慢，他已經(jīng)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他終究還是完成了這一世的報復(fù)，把廖欣從世紀(jì)婚禮上搶走，然后又把她給狠心拋棄，還告訴鄒金爾她藏身的地點(diǎn)，讓他找到她……

“樂兒，你說，她千年以前，為什么就是不曾愛過我呢？只是一下下也好，但是她不愛我，還親手把我的心臟給掏出來……”

樂兒慌了，這一千年過去了，它從來沒有見過歐晨的眼淚，更沒有聽到他用如此悲傷的口吻說話過。

“她一定不知道，其實(shí)她伸手掏我的心臟，其實(shí)一點(diǎn)都不痛，我最大的痛苦，是她那置我于死地的動作。”

糾纏了千年的記憶，終于要結(jié)束了。

而明明，就在剛才，他就站在那一扇薄薄的門板以外，親耳聽到她被鄒金爾強(qiáng)暴的整個過程。

“仙家，仙家……”

他忽然把車子開得飛快，到底活著的意義是什么？一世一世地活著，找到她，報復(fù)了她，然后又找不同的方式了結(jié)自己的生命。一千年了，為什么還是這樣愛著她？傷了她，他又得到什么，既然這樣，還不如早早結(jié)束這一切吧！

他慢慢地松開了手指，車子橫沖直撞了起來。

“仙家！不要！”

巨大的剎車聲在耳畔響起，胸腔涌出大片大片刺目的鮮血。歐晨看到了樂兒的眼淚，一顆一顆，像世界上最寶貴的珍珠。

眼前，忽然略過千年以前的一些，他一直不曾知道的片段。

“我讓你立刻殺了他，不然，他就要經(jīng)歷七七四十九天的煉火和雷擊，到時候，他會更痛恨你的。”那是先帝的聲音。

“我不要這樣……”

“那你就眼睜睜看他痛苦至死吧！”仙帝憤怒地拂起長長的仙袖，小薔薇哭得梨花帶雨。是這一刻歐晨才發(fā)現(xiàn)，仙帝和薔薇的面容是那么相似。

原來，她的接近并不是為了要一步登仙，她的接近，純粹是為了幫仙帝鏟除在仙界中位高權(quán)重的他，仙帝怕有一日他的仙力會比他強(qiáng)大，于是……

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

“仙家，你何曾想過，其實(shí)小薔薇也是一直深愛著你的。但你比她幸福一點(diǎn)的是，她這一千年，都沒有了所有關(guān)于你的記憶……”

你一世又一世的報復(fù)，打擊，讓她得不到真愛，不得安生，千年的期限一到，在你結(jié)束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剎，真相才最后浮現(xiàn)。

——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和她？

——也許，你們注定始終不能在一起吧。

——樂兒，我想回去，回去千年之前。

7

樂兒知道，幫了歐晨，它這一千年的陪伴就會功虧一簣，它很快就可以重回仙庭，但如果私下幫他穿越回去，它也會魂飛魄散。

但是，它愿意這樣做。

仙家，你一定不知道，在你深深迷戀著那個凡人的時候，也有那么一雙眼睛，一直也在偷偷地仰慕著你，希望你可以回眸，看它一眼。

樂兒施展這千年修成的仙術(shù)，助歐晨回到千年以前。

仙界一片寂靜。

云霧重重，巨大的仙氣的繚繞下，上仙看到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小薔薇。如果當(dāng)時他有認(rèn)真細(xì)看的話，不難看到薔薇花瓣上，滿滿的，都是她晶瑩的淚。

“對不起……”她哭泣著說道。

“我愛你。”

嗯？小薔薇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

“薔薇，我愛你。如果有來世，我一定要和你做一對最普通的凡人，相依相偎，白頭到老。”

薔薇哭得更凄楚：“我也愛你。”

他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他的仙身被破壞，魂魄灰飛煙滅，形體再也找不到。而且，他再也不得投胎重新做人。

可是，他卻覺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