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丟放學回來,手里舉著小紙條說:“媽媽,老師說讓你和我一起做一個繪本。”
我正十指靈活地敲擊著鍵盤,要把剛來的那些靈感全都敲出來,所以只是應付了一聲,便隨手把紙條往那兒一放,很快就忘了。
第二天,丟丟回來傷感地說:“媽媽,你還沒陪我做繪本,小朋友都交上了,就我自己沒有。”
我笑著說,沒事,明天媽媽買一本你帶去。
丟丟說,老師說要自己做的。
我不耐煩了,哎呀,都一樣,媽媽忙,沒有時間。
丟丟又說,我的繪本讀后感也沒交。
我說,好了,好了,你好好上學就是,哪來這么多事情。
丟丟雙手托著小腮,沉默地坐在夕陽里。
一會兒丟丟又跑過來,說,媽媽,電腦怎樣才能不工作了?
我十指依然溜冰般靈活地敲打,沒心思搭理他,壞了,斷電了。
丟丟問,怎樣就斷電了?
我說,拉閘。
丟丟問,閘在哪兒?
我無意識地回答,門后邊。
丟丟高興地說,知道了。
丟丟一溜煙跑了。
結果“啪嗒”,斷電了。我打了一下午的稿子沒存。我發瘋地大喊,丟丟!
丟丟跑過來,主動褪下褲子,露出自嫩的小屁股,打吧。
哼!不打,怎能解恨!“啪啪”!
老實了不到一分鐘丟丟又未了:媽媽陪我尿尿。我說自己去。小人兒執拗地說,媽媽,我怕黑,陪我。我說,怕什么怕,男子漢什么都不怕,自己去。
一會兒我去廁所一看,丟丟居然尿在廁所門口了,氣得我火冒三丈:丟丟過來,為什么尿在這兒?說話。小家伙拗上了:我就不說!我恨恨地說,好,不說,站廁所,20分鐘,跑出來再加20分鐘,記住,做錯事,就要接受懲罰。丟丟小指頭指著我:你壞,你是壞媽媽。我說,你再喊,我打你。
丟丟耍賴地坐在馬桶上不起來,你不想要我,就把我沖掉好了。我說,好啊,進去,我沖。我故意往馬桶里推他。丟丟說,媽媽比紅太狼還壞!
晚上丟丟說,媽媽我一點兒也不快樂,我要離家出走。我愣了一下,什么是離家出走?丟丟一本正經地說,就像電視上那樣,背著包走。我緩過神未,哼,小家伙,敢來威脅我I我說,好啊,要離家出走,有志氣,我給你打包去。我扔給他包說,走吧,最好走遠點兒。丟丟看看我:媽媽你不哭?你不求求我?你真的讓我走?我說,那當然,走了,我就省事多了,我好好寫稿子,好好掙錢,我吃香的、喝辣的,幸福死。丟丟說,哼,那你就沒有兒子了。我反擊,哼,明天我生一大堆聽話的兒子。3歲的臭小子就想威脅我,沒門。他抱著包,蹲了一會兒,自己無趣地玩玩具去了。
丟丟一整個晚上都不與我講話,第二天依然嘟著小嘴不理我,沒想到小人兒還挺倔。我只好搬出我的道理:丟丟,你知道媽媽為什么那么辛苦地工作?
丟丟一臉冷漠地看著我。
丟丟,你知不知道媽媽有多愛你!
沒想到丟丟畦的一聲哭出來,你不愛我,你一點也不愛我!
我愛我的兒子,這是不容置疑的,我以為我怎樣打罵,兒子都不會記恨我,因為他是我兒子。血緣的相通讓我認為愛和對愛的理解都是與生俱未的,不需要刻意地去對一個3歲的小孩解釋什么。
但是,丟丟卻不能理解我的愛,也許真的像書上說的那樣,愛是一門相當復雜的學問,不是一篇文章、一份禮物能解決的。
想想我的第一職業是母親,這才是我的天職,所以我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媽。
我推掉大多數稿子,只在周末拿出半天來寫,其余時間全部交給丟丟。我和他一起建城堡、畫畫,他喊一聲紅太狼我馬上到。他會幫我收拾屋子、擇菜、洗衣服。我們一起聊天,我向個孩子一樣進八他的世界,傾聽一個3歲孩子的江湖。我會為他一個簡單的只有兩句話的故事夸張地鼓掌,為他一個笨拙的舞蹈動作做出陶醉的樣子。我經常說“丟丟,我是你忠誠的粉絲,丟丟幫我簽個名吧”。小人兒會裝模作樣地在我的背上畫倆圈圈。
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在我面前蹦來蹦去,不用問我就知道,他是快樂的,因為愛是一種直接的心里感受,虛假不得,他的幸福感已經寫在那張可愛的小臉上。
我終于明白,孩子對愛的理解只能是從生活里的一點一滴的小事里去感受,而對我們的那些說道毫無興趣,更不能理解。我們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工作,無非是希望多賺點錢讓孩子有好的生活,讓我們的愛更多的體現在優越的物質生活上,而我們忽視了孩子一穎幼小的心靈卻無處安放,孤獨無助。面對我們那有著無限深遠意義的無私奉獻的愛,他們感覺不到。在愛面前我們沒有心靈感應。所以盡管我們愛孩子,但這并不能保證孩子一定有被愛的感覺,這就要求我們進入他們的世界,把心中的愛變成孩子能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傳達給他,孩子才能真正清楚地體驗到來自父母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