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人

我想去一個地方，總是因為被這個地方的某種特質而深深打動。

最近，經常聽到的一個名詞是臺灣人。

起因是坐在一家臺灣人開的小面館里，味好，看相好，碗白而好看，客多，但都安安靜靜，老板穿著干凈的白麻襯衣，走來走去，碰到你的目光，臉上馬上是微笑一片，顯示著“YOU ARE WELCOME。非常舒服。不得不提到臺灣人的開店氣質，大凡臺灣人開的店，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門臉，都是干干凈凈，細節到位，從店面到衛生間，舒舒服服，清清爽爽，賣的東西也很有品相，多半不會讓你失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不是臺灣人的風格。而且一家店主有一家店主的氣質，店主頭發、衣服潔靜，微笑有分寸，非常有教養的樣子，令人如沐春風。小小咖啡館，甜品店，小餐廳小面館，小書店都是如此，讓你想一去再去。真的很佩服臺灣人這一點，傳統古典和禮儀堅持得特別好，小而美好，做到足，令人尊重。

再就是，對臺灣的幾個文化名人印象特別好。他們大都身上有安靜不從眾的氣質。

比如朱德庸，他談到的散步，給我的印象很深，他說他每天散步兩三個小時，沿著忠孝東路、樟化路一路走下去，慢慢走，慢慢看，看樹，看行人，書店，小鋪子，或者黃昏時去臺大校園躺在草坪上看天上的云和飛機，非常愜意，累了就找一家開在路邊老房子里的咖啡館里坐下來，庭院里有歲月痕跡的老木桌子，地上積的厚厚落葉，上了年紀的咖啡店主人會準確地知道他愛喝不加糖的咖啡，要一杯檸檬水……遞到手里溫度剛好的咖啡，然后折回去，在誠品書店淘兩本心水之書回家，他很享受這個過程……我敬畏能如此享受散步過程的人，因為真的只有懂生活的人才能發現這其中的曼妙樂趣。

比如舒國治。這個以閑晃出名的人，說他一生中上班時間不到三個月。他不需要太多錢。不買房，租房住，穿舊棉衫，拒絕電腦寫作，喜歡手寫的樂趣，喜歡理想的下午，閑晃，吃遍特色小鋪子，發現各種人生百態，他說現代人缺的不是錢而是生活。他知道如果你不規劃人生，就會被人生規劃這樣的道理。就是這個閑晃的人寫出了好多諸如《理想的下午》之類的閑書，影響了很多人，自成一體。

比如朱天文，這是個愿意把自己藏起來的女人，躲在書房里，卻是才華橫溢。她用漂亮的稿紙寫字，有自己的節奏，不著急，一天一點，慢慢寫。即便是這樣，別人照樣是跟著她的節奏來，她參與編劇的《最好的時光》，《咖啡時光》，《悲情城市》是很多臺灣人心中揮之不去的情結。這個喜歡穿著舊舊棉布裙，眼神散淡，走路喜歡聞花香的女人，發出幽幽老派的光澤……

臺灣人沒把別人當一回事，你需要什么，跟他們無關，即使成名了，他們也沒必要迎合你，該干嘛干嘛，他們有自己流行的節奏，他們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他們身上那種寵辱不驚的氣度是別人學也學不來的。這大概也是我對臺灣人刮目相看的原因。氣定神閑，不被外界左右。

當然，還有臺灣的女人。臺灣女孩家教特別傳統。她們無論是家境多么好，從小就被教會做女人事。這些你將來可以不做，但一定要會。臺灣女孩從小被教著女孩說話不要大聲，要學會隨時微笑，從小跟著媽媽學會烤蛋糕烘餅，做個溫暖的女人，而且媽媽用吸塵器吸地時，會跟在后面撿沒有被吸起來的頭發，每每聽到這樣的場景，都讓我感動。一個世界平衡的因素肯定是女人越來越像女人，男人越來越像男人……而如今的人，都變得性別意識不明顯了。臺灣女孩為什么看上去那么舒服？因為它背后有傳統的家教，關于美關于溫柔關于骨子里的教養……

編輯 朱國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