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海水手瑰麗之旅

摘 要：飛白2011年出版的新著《詩海游蹤》匯集了其20年來有關中西比較詩學與文化的授課資料，集合了飛白研究世界詩歌與文化的珍貴感悟，可作為詩歌鑒賞與研究的入門指南，是一本兼具學術性與趣味性的佳作。

關鍵詞：飛白 詩海游蹤 比較詩學 比較文化

詩歌鑒賞不容易，因其語言與描述的經驗極度個人化，詩歌翻譯更是難上難。飛白教授（1929－）一生奮斗于世界詩歌翻譯與研究這條艱難卓絕的道路上，取得了讓人崇敬的累累碩果。飛白以風格還原度極高的譯筆，將英語、俄語、法語、德語、意大利語、拉丁語、西班牙語等多種語言知名詩人的佳作介紹給國人；他所撰寫的《詩海——世界詩歌史綱》是我國第一部世界詩歌史；其主編的十大卷《世界詩庫》更是中國，乃至世界詩歌領域都少有的，意義深遠、惠及后代的浩大工程。

自80年代出版《詩海》后，飛白被稱為“詩海水手”，詩海之美讓他心醉神迷，時時不忘要將所見所感告訴同樣渴望暢游詩海的人。2011年，浙江工商大學出版社出版了飛白新著，《詩海游蹤——中西詩比較講稿》，讓無緣得到飛白親授的詩歌研究者與愛好者們得以領略詩海水手的瑰麗之旅。《詩海游蹤》是二十年來飛白在美國講學時做的中西比較詩學與文化講座與在國內云南大學與杭州大學授課時的講稿、討論、作業講評等材料的匯編。全書共有十章，各章節如同專題講座，可獨自成篇，卻又互為補充，構成一幅相對完整的詩海漫游圖景。

第一章“探海之旅（代前言）”以文字的形式呈現了關于飛白的紀錄片《探海者飛白》的內容。該紀錄片為中美合作拍攝，并非是飛白生平事跡的簡單匯報，而是飛白探索詩海的心靈紀傳：詩之海洋懷抱人生存的陸地；詩人出海探尋意義；飛白對詩人的巡禮與其探海行動的簡要記述。“探海之旅”簡潔有力地引出飛白對自己一生對詩歌的摯愛的注解，即其對人類存在意義的執著追求。第二章“語言之屋和望星空”以海德格爾“詩意的棲居”及“語言是存在的家園”為切入點，討論了人的存在、語言與詩三者之間的關系。該章主要以歷史上不同文化中人們對星空賦予不同的意義來說明人類以詩之語言構筑可存在之居的行為，并呼吁在現今物化泛濫的世界里堅持“筑·思·居”的統一，做有自覺意識的詩意棲居者。開篇這兩章可說是飛白的心靈告白，讓我們看到了一個熱愛詩歌，關心人類精神家園的詩海水手的形象，是對接下來幾章的引入。

從第三章開始到第九章，飛白從中西詩歌比較的角度針對詩歌中廣受中西詩人關注的幾個詩歌創作主題闡發討論。這幾章中飛白以其豐富的詩海游歷經驗帶領讀者領略了中西詩歌的異與同。第三章“比月亮”中，飛白道出游歷世界詩海還有拓寬文化視野的好處。“詩歌是最有創造性的語言，是意義最豐富的語言，又是最能代表民族之根的語言，它一方面因人都屬于同類而具有普適主義基礎，一方面又因語言之屋相互難以溝通而呈現相對主義特色。”第四章“花之語”中飛白討論了不同文化的語言之屋中對花的不同認識，引出了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即語言材質不同，藝術表現不一。第五章“詩人何以孤獨”中分析了中西孤獨詩思想基點的不同：中國詩人的孤獨是憂國憂民，是倫理的、社會的；西方詩人的孤獨則多是個人的，是存在的孤獨。第六章“漁夫和魚的故事”探討了中西文化心態的一些重要差異和特色。中國漁夫垂釣詩體現的是道家的逍遙，西方的漁夫與人魚詩則體現了基督教“誘惑/救贖”主題，二者都有其自身的獨特張力。第七章“山與海的對話”以中西詩人各自對山和對海的偏愛說明了詩人寫的是對他們有意義的事物和題材，而這也正好體現了中西自然觀的不同，中國的“天人合一”與西方的“開拓、征服與對抗”形成了對比。第八章“存在的苦難和存在中的愛”沒有更多強調中西詩歌的不同，而是從“說話人”與“語調”等具體的角度來看詩人對人類存在的普遍關注與同情。第九章“迷狂與禪境”則討論了中西詩歌的兩種靈感模式、兩種張力結構和兩種自由觀，可謂是對中西詩歌比較的一個總結。總體來看，西方詩歌中體現的對個體存在的終極關懷讓飛白心折不已，他認為這是我國文化應該學習和吸收的。

第十章“后記”中飛白解說了做中西詩比較研究的意義，他認為：在全球化、多元文化的時代，中西詩間的對話有助于理解和溝通；加強詩的交流能悟到認識和審美的多種可能性，從而形成更寬廣宏偉的世界文學圖景和胸懷；通過比較，跨越文化的鴻溝，還能通過對照反思加深對本國詩和文化的理解。這可以看做是飛白對后來的詩海探索者們的一種鼓勵與期待。

《詩海游蹤》中既有詩歌藝術特點的討論，又有從中西詩歌中折射出的中西文化的比較，而飛白作為詩歌翻譯大師，當然也在書中間接給出了許多其對詩歌翻譯的思考。飛白指出：寫詩不能常規化而要個性化，不能套路化而要陌生化。面對語言材質、文化心態的不同，詩歌翻譯者要想用異質的語言譯出原詩的個性與陌生，自然不能忽略詩歌背后獨特的文化背景與詩人個人的創作風格與奇思妙想。

《詩海游蹤》并不局限于信息的傳達，而更多是啟發讀者，培養其比較文化的意識以提高其詩歌鑒賞與研究的能力。對有志于詩歌翻譯與研究的年輕學者來說，這是一本必讀之作。《詩海游蹤》是一本兼具學術性與趣味性的詩歌鑒賞與研究入門指南，無論是詩歌文學愛好者，中西文化研究者，還是文學翻譯者，都能從這本書中獲得有益的幫助。對普通讀者來說，閱讀《詩海游蹤》也是一種美的享受。飛白精選了世界各國詩人的詩歌原文與譯文，并配上精美的插圖搭配散文的解說，帶來了極佳的閱讀體驗，將詩歌藝術之美直觀地呈現于讀者面前。

相較于詩海的浩瀚無邊，短短20余萬字的《詩海游蹤》自然不可能窮盡詩海的奧妙，但《詩海游蹤》討論的是詩歌中普遍而重大的主題，仍可對飛白泛舟詩海的精神體驗洞若觀火。飛白的探海之旅最讓人敬佩的不是其游歷之遠或所獲之豐，而是其漫游在人類意義之海中體現出來的對詩歌的畢生摯愛。飛白讀詩、譯詩、研究詩不是刻意為之，而是一種生活方式與精神享受，正是這樣的“樂此不疲”，讓飛白成為了異化的現代社會中的詩海水手，拉響了出航的汽笛，激蕩著所有詩歌愛好者航行詩海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