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之子憶父親

5月16日，由徐悲鴻紀念館、廣州藝術(shù)博物院、徐悲鴻藝術(shù)研究院共同主辦的藝術(shù)巨匠徐悲鴻及弟子師生聯(lián)展隆重開幕，此次畫展展出了徐悲鴻不同時期創(chuàng)作的作品60幅，世界聞名的《奔馬》、副本曾拍出1.71億元的《巴人汲水》等名作都有展出。繼2000年的徐悲鴻個展后，時隔12年其作品再現(xiàn)羊城，同時還匯集了徐悲鴻第一代弟子和第二代、第三代弟子的作品，引起本地美術(shù)界的熱烈反響。廣州市民，終又有機會近距離欣賞到被譽為“中國近代繪畫之父”徐悲鴻的名作。開幕式當天，記者對徐悲鴻之子、徐悲鴻紀念館館長徐慶平進行了采訪。

受過的苦不亞于任何藝術(shù)家

徐悲鴻一生以馬為題材的畫作特別多，為什么他對畫馬情有獨鐘?徐慶平說：“這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一來中國歷代畫家都有畫馬的傳統(tǒng)，像北宋李公麟、元代的趙孟頫、明代的仇英、清代的意大利人郎世寧都是喜歡畫馬，郎世寧當了清朝兩代帝王的宮廷畫師，只不過他用的是中國的水墨、西方的畫法。到了父親這一代，喜歡畫馬在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有關(guān)。

“他在歐洲苦學8年，在法國巴黎找真正繼承歐洲優(yōu)秀傳統(tǒng)最優(yōu)秀的畫家學習，并師從世界最有名的動物解剖學教授。在巴黎美院的時候，他的成績非常優(yōu)秀。中國最早教學用的一個馬的結(jié)構(gòu)石膏模型，是他從國外小心翼翼抱回來的。在中央美院他也讓全校學生考動物解剖，他的馬有很深的時代感，例如《奔馬》。這是在馬來西亞檳榔嶼聽到日本人再次攻打長沙時畫的，可謂憂心如焚，這匹馬融入了他全部的激情，不僅僅是馬，也代表民族，代表他的激情。他的馬都是孤獨的、悲憤的、在荒原大漠的。同時，他用大寫意的手法畫馬和歷代的勾線方法不一樣，他畫的都是戰(zhàn)馬、野馬，在荒原大漠上奔跑，只用大的墨塊、幾筆就完成了，這種畫法都是他獨創(chuàng)的。”

徐悲鴻最艱苦的時候是什么情況?有過賣畫的生涯嗎?對于這樣的問題，徐慶平回答說：“他在最困難的時候在上海想找個半工半讀的機會，當時商務(wù)印書館想要個畫插圖的，他從老家跑到上海，但人家嫌棄他年紀太小，沒有經(jīng)驗，當時他把行李衣服都當?shù)簦踔僚艿近S浦江邊想投河自盡，最后他想到一句話，‘人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仍能自拔，方不為懦’。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他曾經(jīng)畫了一張畫給上海市美術(shù)館，主持的就是嶺南派的兩位大師高劍父、高奇峰，當時徐悲鴻寄給他們一張馬的畫作，二高回信說，‘古代人畫馬也沒有能超過你’，這給他非常大的鼓勵。同時，高劍父兄弟要他再畫4張仕女，但當時他身上只有4個銅板可以買4個飯團，但四張畫完要一個星期，他就每天起來買一個充饑，畫畫，到了第五、六天沒有吃飯就只能餓肚子，后來他去世跟年輕時候吃得太多苦、身體不好有關(guān)。”

他一輩子沒有進過銀行存過錢

對于此次的“藝術(shù)巨匠徐悲鴻及弟子師生聯(lián)展”，徐慶平說：“他的作品非常豐富，與其他畫家一般擅長、專攻某個繪畫門糞不同，他素描、油、國畫全都畫，而且都達到了令人贊嘆的程度。中國畫里山水、人物、花鳥也全畫，同時他對學生也是這樣要求，他教育思想的核心要苦練素描的基本功，功力達到了基礎(chǔ)以后還要學習畫十種樹木、十種花卉、十種動物，這樣你遇到任何情況都不會束手無策。

一般的畫家應(yīng)酬挺多，拿畫送人是中國的一大特點，他也畫應(yīng)酬畫，但是他認為得意的畫都留在了自己身邊。他去世的時候，留在身邊的作品是1200件，他一輩子沒有進過銀行，沒存過錢，一輩子所有的錢都買了書畫，收藏的2400件都是中國的國寶，在他去世的當天，我母親把他的收藏全部捐給了國家。

“現(xiàn)在全世界都有研究他，特別是國外對中國藝術(shù)的關(guān)注也在提高，2006年我曾經(jīng)看過一個騰沖的朋友拿著《參考消息》里面有篇美國的文章說道，‘中國畫家徐悲鴻近年連連打破中國畫拍賣的世界紀錄，從整體上抬高了中國繪畫拍賣的價格。’這個漲勢連我們都覺得驚人，2005、2006年他有3張油畫拍賣，《愚公移山》的稿本拍了3000萬，幾個月之后，香港佳士得拍他在巴黎畫的《奴隸與獅》拍了5800萬港幣，第三張就是蘇富比拍的《放下你的鞭子》拍了7200萬港幣，把中國畫一下子從幾百萬元抬到了7000多萬港幣。我估計到了今年，世界藝術(shù)品一半以上都是中國的。中國的國力讓中國畫令人刮目相看，父親如果活到今天看到中國藝術(shù)有這樣的地位，應(yīng)該是非常欣慰的。”

某人收藏幾百張畫無一真跡

之前徐悲鴻的《巴人汲水》在北京瀚海拍出了1.7億元的高價，對于如何看當時在市場上中國畫拍出的如此天價這個問題，徐慶平說：“這張畫是在他學生課堂上畫的，當時沒有打稿子一氣呵成，在重慶展覽的時候一位印度公使看到以后一定要買，他只好就又畫了一張給那個印度人。中國解放的時候那個公使把它賣了，第一次《巴人汲水》拍賣的時候，有人懷疑它是假的，‘真的在徐悲鴻紀念館呢!’雖然我后來和母親做了說明這張畫的來由，但畢竟假畫的傳言還是造成了影響。當時只拍了80萬元，但后來第二次拿出來就拍了800萬元，第三次的時候就已經(jīng)到了1.7億元。

“在保利拍賣的那張《九州無事樂耕耘》是給郭沫若先生畫的，當時他們在重慶反內(nèi)戰(zhàn)反獨裁的聲明上簽名，都是參與建國的民主人士，解放以后郭老做了副總理，分了個房子就是現(xiàn)在是郭沫若的紀念館，里面有個很大的會客室，我父親就畫了這張畫。前些年保利拍賣了2.6億元，在2011年時全世界最貴的十張畫之一。

“造假在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我印象中最嚴重的一次是我父親1927年回到中國的時候，就有他的假畫了，那時他才40多歲。很多年前我碰到一個收藏者，他特別喜歡父親的畫，只要看到不貴的都買，估計有幾百張讓我?guī)退纯矗f里面只要有一張真的就好，但鑒定后一張都沒有。造假之風真的沒有辦法，乾隆皇帝自認為很風雅，最愛寫字，王羲之的《蘭亭序》也臨摹了幾百遍，但他認為是真的那張《富春山居圖》最后卻是假的。現(xiàn)在整個美術(shù)單位都有鑒定的人，專家看走眼也是難免的，如果有人愿意，我母親每星期都在紀念館那里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