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心神不寧。在臺上講話的領導看上去像是在跳舞。陳夢揉揉眼睛,領導恢復了常態。可是沒過一會兒,便又舞了起來。室外的陽光照在玻璃上,使陳夢感覺到熱氣似乎已進入了她的身體,血液升溫,血流加快。她喝了口礦泉水,打算給自己降降溫。但水似乎變成了油,把灼熱惹出了火光,烘烤著她,使她的脖頸處虛出了一層細汗。陳夢一心想要回宿舍,因為她忘記了自己的小金屋是不是鎖門了。
領導講話終于結束了,陳夢快步閃出會議室,在通往大門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了一串細碎且慌亂的腳步聲。門外的熱浪并沒有使她放慢速度,她腳下生風地消失在單位的大門口。
只拐了兩個彎,陳夢就回到單身職工宿舍樓的門前。抬頭向三樓望去,自己房間的窗簾還沒有拉開,綴滿白色小花的簾角還靜靜地垂在那里。也許沒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陳夢這么想著,就走進了陰乎乎的樓道。從一樓跑到三樓,來到自己屋子的門口,她連氣都顧不上喘,就去開門。擰了一下門把,沒擰動。她掏出鑰匙,插進鎖孔一旋,聽到鎖簧“啪”地響了一聲,再輕輕一推,門就開了。謝天謝地,原來門是鎖著的。她很快把屋里的貴重東西檢查了一遍,多種名牌衣服還在衣柜里掛著,上萬元一套的化妝品還在桌子上擺著,新買的筆記本電腦還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在陳夢的想像里,因她忘了鎖門,她的東西已被別人席卷一空。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如把她本人偷走好一些。現在看來,她心愛的東西一樣都不少。屋里滿是她所熟悉的自己的氣味,這味道使她的心平復了許多。被子還沒疊,被窩里有種甜甜的香氣。經過了一上午的發酵。甜味更濃了。陳夢把臉埋在被子里吸了兩口,放松地躺倒在床上。
這間宿舍本來是雙人間,現在是陳夢一個人住。因為同屋的那個女孩快要結婚了,現在不怎么回來。陳夢嘴上不說,心里還是有些失衡。論長相,陳夢更漂亮。論財力,陳夢有后盾。論身材,陳夢被人說成可當模特兒。這一切優勢都明擺著,怎么自己卻落后了呢?陳夢想不明白。不過陳夢并不著急,只要手上有錢,什么東西都會有的,面包會有的,汽車會有的,什么都會有的。想喚來一只貓咪,有一袋貓糧,外加一個妙香包,就可以解決問題。
陳夢餓了,她把手機拿出來,看看時間,正是該吃飯的時候,她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包,確定沒有忘記什么,才出門。這次她鎖好門以后,在門把手上狠狠擰了一下,像是在心里留下一個記號,確認真的鎖好,才放心地走了。
中午吃過飯,陳夢決定出去溜達溜達。可巧,單位附近剛開了一家商場。這個商場不小,從下到上一共七層。陳夢坐著電梯先到頂層,然后一層一層往下逛。因為商場剛開業沒多久,又不是周末。所以顧客并不多。琳瑯滿目的商品讓陳夢精神大振,沒想到這個新商場還真不錯。陳夢像一條在水中歡戲的魚兒,在攤位之間穿梭。陳夢對商品有一種特別的喜愛,無論看到什么商品,她都愿意把商品和自己聯系起來,不由得停下來看一看,摸一摸。她感覺,這些商品跟她自己的差不多,所謂商場,不過是她的儲藏室而已。而那些營業員呢,一個個對她唯恐巴結不及,跟仆人差不離兒。
在賣服裝的商品間,她被一件大衣吸引住了。這件衣服她似曾相識,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型,她都有些熟悉。回想一下,是了,陳夢在雜志上看見過,而且是本香港的豪華雜志。看雜志時,陳夢就覺得自己穿上一定會好看。
這時,店員過來了,對陳夢說:“這是今年的新款,限量版的,喜歡可以試試。”陳夢一聽,果然沒錯。她伸手摸摸,衣服的料子手感非常舒服,既輕又暖。如果穿在身上,就算風再冷,身上肯定也是暖暖的。陳夢把衣服取下來,到試衣間,對著落地鏡子穿上。店員輕呼一聲:“哎呀,簡直太合適了,就像可著您做的一樣。”陳夢聽了,臉有些微紅。但她不得不承認,這店員說的是實話。鏡子里面,衣服的每一分一寸都與自己的身體是那么貼合。店員又說:“如果現在把你拍下來,把照片擺在店里,別人一看,還以為是我們特意從香港請的模特兒呢。”陳夢笑了笑,把衣服脫下來,說:“你很會說話,也很會做生意。”店員說:“謝謝夸獎,您是我們的上帝嘛!”陳夢說:“上帝不敢當,這件衣服多少錢?”店員回答說:“三千八百二十五。”陳夢沒說話,一邊看著衣服,一邊像是在想什么。店員眼巴巴地看著陳夢,像是滿懷期待。陳夢問:“你們家會員有折扣嗎?”店員心里一樂,心想:“看來這筆買賣有戲了。”馬上說:“有有有,馬上可以給您辦會員卡。”陳夢用銀行卡付了錢,拎著包裝袋從商店里出來。她心里非常滿足,因為她不用再為這件衣服去香港了。
陳夢過二十五周歲生日時,在她一再暗示下,當老板的爸爸給她買了一輛紅色的轎車。爸爸說:“我女兒長大了,怎么能沒有自己的車呢!老爸像你這么大時,做夢都希望能有輛自行車。可那時家里連吃飯都成問題,哪有錢買車呢。那時我經常跑到路邊去看車,心想,看,總不花錢吧。你爺爺知道后,沒白天沒黑夜的干活,終于給我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說到這里,爸爸有些動情。媽媽馬上接過話說:“好了,好了。女兒過生日,你說這些干嘛。”然后看著陳夢說:“你看你爸多心疼你,以后有車了,經常回來看看我們。”陳夢說:“那是當然的。”
陳夢開著新車,心里甭提有多美了。這是她的私人空間,有車真好啊!她可以開著車去購物,開著車去吃飯,還可以開著車去郊外游覽。其他那些讀研究生讀得苦哈哈的同學一定會羨慕死。陳夢早就想有自己的車了。她認為,一個人要活得有價值,必須擁有幾樣有價值的物質。物質的價值與人生的價值成正比,物質的價值越高,證明人生的價值就越高。倘若一個人一文不名,有什么人生價值可言呢!
下班之后,陳夢隨便買了點兒吃的,就鉆進自己的車里,盡情欣賞和享受。一股新皮革的味道圍繞著她,她覺得很好聞。抬頭看,后視鏡一塵不染。陳夢坐在車里,把車座調成向后傾斜,整個人仰臥在座位里,哎呀,好舒服!沒一會兒,她又把座位調回來。這時,她多么希望能有個熟悉的面孔從車前經過,那樣她會把車燈打開。待熟人一驚過后,她再不慌不忙地從車里出來,跟熟人打招呼。可惜,在車里待了好一會兒,一個熟人都沒見著。陳夢不等了,把鑰匙插到方向盤下一擰,走,兜風去!把車開走了。她開著車從地安門到天安門;又從東直門到西直門,在外面轉了好大一圈才回來。
上樓回到屋里,正巧,同屋回來正收拾東西。“你還知道回來呀?”陳夢笑嘻嘻的埋怨。
“是呀,回來看看你呀。”同屋說。
“少來,你還能有時間想起我!”
同屋放下手里的東西,轉過身來說:“有啊,我做夢還夢見你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這還差不多,也算我沒白疼你。”
陳夢轉到同屋身邊,說:“來,讓我看看你有啥變化沒。”
同屋對著陳夢站好。
“嗯,膚色變了,紅嫩嫩的,還有……”
“還有什么啊?”
陳夢沒說話,瞇著眼睛,突然伸手在同屋胸上摸了一把。
“還有,這里也變大了。”
同屋的臉瞬間紅透,連說:“討厭,討厭。”
倆人又嬉鬧了一陣,同屋才問:“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是不是你也有朋友了?”
“才不是呢,我剛才開車出去轉了一圈。”陳夢故意說得很平常,像是她有車已經很久了。
同屋樣子很驚訝:“車?你什么時候買車了?”
“也沒買多長時間,是我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可以呀,小富婆。”
“這有什么稀罕的,不就一輛汽車嘛,又不是一架飛機。”隨即問同屋:“你吃飯了嗎?”
同屋說:“還沒呢,收拾完東西,和我們家那位一起吃。”
“給他打個電話,說我請你吃。”陳夢說。
“不好吧,我跟他約好了。”同屋說。
“沒事兒,就這么定了,我先下去在車里等你,吃完飯,我再把你送回去。”說完,陳夢一溜煙下樓了。
車上,陳夢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問:“你們約會都去哪里啊?”
同屋說:“也沒去哪里,無非就是看看電影,吃吃飯,再不就是去公園溜達溜達。”
陳夢又問:“那你們都去哪里吃飯呢?”
同屋說:“我們有時候去喝喝粥,有時候去吃吃米線。”
陳夢說:“啊,我還以為你們去金錢豹吃大餐呢。”
同屋笑了笑,沒說話。
陳夢又問:“那你們的婚禮怎么辦?是請婚慶公司,還是自己辦?”還沒等同屋回答,陳夢接著又說:“我知道有一家婚慶公司特棒,我的好幾個好朋友都是在他們那里辦的,跟上央視的星光大道差不多,浪漫極了。我覺得婚禮就要這樣辦,不然結婚有什么意思呢,你說是吧?”
同屋說:“我倆的意思是不大辦,特別是不愿意把婚禮娛樂化,只兩家人在一起吃頓飯就可以了。”
陳夢聽后,詫異地看了同屋一眼,仿佛在說:“不能這么摳吧,你們這也忒簡單了吧!”
陳夢的車被劃了,劃得并不嚴重,只是在車門上有個小劃痕。但是,還是把陳夢氣得夠嗆。她認為這是嫉妒使然,是有人存心跟她過不去。道理很簡單,為什么劃痕不在車屁股或其他車門上,單單在她駕駛位的門上,這不是給她心里添堵是什么!陳夢每次開車門時都會看到那條劃痕,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她覺得那道劃痕越來越長,越來越深,深得她在駕駛位上坐著似乎都能感覺到,那道劃痕好像從車門外透了進來,這讓她心里覺得非常別扭。她的手指曾被劃破過,那種疼是表皮疼。而車被劃破呢,是她的心在疼。在這種情況下,她開車不那么專心,闖了一次紅燈,軋了兩次線。當交警向她敬禮時,她才回過神來。陳夢覺得再這樣下去,是會出事的,出了事可就不是罰款扣分那么簡單了。陳夢的車是上了保險的。為了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她通過保險公司,把車開到保險公司指定的專修店,把劃痕修好了。為防止愛車再次被劃,她把車暫時放進老爸單位的車庫里去了。老爸的意見是,車是為人服務的,劃破一點兒很正常,該開只管開。她還是堅持停一段時間再開。
這期間,陳夢臨時買了一輛高級山地自行車代步。現在不是都在提倡環保嗎,自己也環保一下得了。她買的自行車有變速,有減震,騎上以后覺得也很美。這種美跟開車是兩種感覺,開車時,自己是被包裹起來的,是愜意和舒適。而騎車呢,是處于開放狀態,是狂野和瀟灑。她把耳朵塞上耳機,蹬得腳下生風,在路上賺足了回頭率。
霉運還沒結束,陳夢的新車剛騎出感覺,就丟了。只是去買個水果的工夫,她的自行車就不見了。她拎著水果從超市出來,走到自己剛才放車的地方,掏出鑰匙準備開鎖,一看,自行車沒了。難道是自己記錯地方了?不會呀!她明明記得自己的車旁邊停的是輛黑色永久牌的坤車,坤車的車座下還塞了一條白毛巾。坤車還在,可她自己的車呢?陳夢這時還沒想到自己的車被偷了。她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車礙事,被其他車主挪開了。她沿著停車的地方找了一遍,仍沒找到。陳夢這才想到自己的車可能被偷了,感覺一股焦灼的悶氣從腳下升起,一直升到頭頂,體內的血液仿佛被憤怒燒開了。可惡的小偷兒,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偷車,簡直太可惡了!她想罵人,嘴動了動,沒罵出來。她決定,姑奶奶再也不買自行車了,再也不給小偷兒提供可偷的對象了。
可能因為最近老走背字兒,陳夢做什么事情也提不起精神。直到期待已久的愛情出現,她的精神才重新振作起來。這個小區是國家某工業部門的職工住宅區,住宅區里留出一個單元,給剛分來的大學畢業生住。單身的大學生們天天在機關食堂吃飯,低頭不見抬頭見,日子一長,彼此就熟悉了。有一個小伙子叫夏濤,是研究生畢業。夏濤給陳夢的第一感覺是順溜,不光身材順溜,五官長得也順溜,每次看見夏濤,她都禁不住多看兩眼。這個住單身大學畢業生的單元,等于是一個中轉站,等他們互相看對了眼,談上了戀愛,再結了婚,就搬到別的地方去了。夏濤住在一樓,兩個人一個房間。陳夢到夏濤的房間看過,夏濤也應邀到陳夢的房間參觀過。夏濤自嘲他的房間很臭,而陳夢的房間很香,兩個房間簡直有天壤之別。夏濤過生日時,陳夢就送給他一瓶價格不菲的外國香水,香水瓶方方正正,上面淺淺地浮雕了一些浪濤。瓶身呈淡黃色,打開瓶蓋,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夏濤問:“這是什么香型?”
陳夢說:“我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香型,它就是什么香型。”
夏濤說:“我從來沒搽過香水,男的還需要搽香水嗎?”
陳夢說:“當然需要。”她要求夏濤每次出來約會時都要噴一點兒,那樣的話,她閉著眼就知道是夏濤來了。
單獨約會不像群體活動,群體活動要熱鬧,要狂歡,每次群體活動結束后,大家樂得嘴都大了。單獨約會可不能這樣,要安靜,要小心聽對方說話,要把耳朵的敏感度提高再提高。每次約會結束后,夏濤和陳夢都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比平時都大了一圈。約會還需要有個僻靜的地方,好說悄悄話。可周圍實在太熱鬧了,想找這樣一個安靜地方實在不容易。初開始,他們還愿意去公園溜達溜達。可發現公園里的大爺大媽們不是唱歌,就是跳舞,音樂聲一起,樹葉子都震得嗡嗡響。盡管有幾片小樹林,但都被先到的情侶占用了。陳夢想來想去,只有自己的車里最安靜,坐在車里,說什么都不用擔心被別人聽去。不說話時,可以聽聽音樂,多有情調。
主意打定后,陳夢把自己的車收拾了一下,把停車收費的單子收成一把,放到副駕駛座椅前的盒子里。把隨手扔在車里的包裝袋拎出來,放在后備廂里。把喝飲料剩下的瓶子拿出來扔掉。一切都收拾妥當了,陳夢覺得車里的空間一下子大了好多。
這天兩個人一起吃了晚飯,陳夢問夏濤晚上怎么安排,去哪里?夏濤抬起頭看著窗外,一臉思考狀。陳夢知道他回答不出,故意問:“想了這么久,想好沒呢?”
夏濤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還沒有。”
陳夢說:“好吧,再給尊敬的夏先生五分鐘,想不出來我就回去了。”
夏濤小聲說:“別呀,你再等等。只要在你身邊,哪兒都是美景。”陳夢說: “那不見得。我要去的地方一要安靜;二要優雅;三要舒適。”
夏濤聽完陳夢說的條件,說:“陳大小姐,您說的這種地方,人世間哪有啊,除非是上天堂。”
陳夢笑了,眼睛閃閃地說:“我知道有個地方,走,請跟我來。”她把夏濤帶到自己轎車里去了。
陳夢把車里的音響打開,放的是一首外國女人唱的歌曲。這個女人的聲音清澈而舒緩,像是天外來音。陳夢把座椅調到最舒服的位置,把頭靠在椅背上,瞇上眼睛,像是很沉醉的樣子。但她聽到,和音樂一起流動著的,是夏濤那漸漸變快的呼吸。盡管夏濤在極力克制,裝得跟沒事人一樣,但他越是克制,激動的情緒就越明顯。他的手在自己的腿上摩挲著,發出細碎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是那么急切,那么激動人心。但陳夢希望這個聲音馬上停止,希望夏濤的手能轉移到她手上,握住她的手。還好,那聲音停止了。陳夢的心一下子收緊了,她把手悄悄往夏濤那邊挪了挪,盼望著那輕輕的一握。可她等了一會兒,發現夏濤那邊沒有任何舉動。這是怎么回事?陳夢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瞥向夏濤,這死夏濤,居然把手壓到自己的腿下面去了。胳膊擰不過大腿,這叫自己壓制自己。陳夢的嘴角那里笑了一下。
夏濤看見了陳夢的笑,有些不好意思,他輕聲問:“這車不便宜吧?”
陳夢沒想到夏濤在這種時刻會問這個問題,心里有些不悅,隨口說:“還行吧,四十多萬。”
夏濤說:“這哪是還行啊,這簡直是太行了!”
陳夢說:“咱哪天去郊區,你也開一把試試?”
夏濤搖頭說:“我可不敢,我沒有駕照。”
陳夢說:“沒有駕照怕什么,反正也不會被別人看見。”
夏濤說:“那也不行,有些事情要自己約束自己。”
陳夢說:“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守規矩的好公民啊!”
陳夢生病了,先是覺得嗓子疼,后來發了燒,燙的像個火球。要是在家,媽媽和保姆一定會把她照顧得很好。而在這里,屋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她要自己燒水,自己沖藥,而且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想到這里,陳夢眼里酸酸的。她把手放在臉上,摸到了一把淚水。
夏濤得知道陳夢生病后,馬上去看陳夢。這次他拉住了陳夢的手,輕聲埋怨陳夢怎么不早點告訴他。接下來夏濤表現很好,端茶送水,喂藥喂飯,把陳夢照顧得很妥帖。沒過幾天,陳夢的病就好了。她跟夏濤的感情又近了一層,已經敢在大街上拉夏濤的手,跟陳濤吐舌頭,做鬼臉。原本就愛逛街的她,現在有人陪了,只要一到周末,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在商業街總能看到陳夢的身影。而夏濤則寸步不離地跟在后面,手里提滿了各種商品的包裝袋。看上去不像是戀人,卻像是個跟包的。
一日,陳夢和夏濤逛完商場,夏濤把手里提的包裝袋放在車的后備廂里,陳夢說:“咱們一會兒去吃魚吧。”
夏濤說:“好吧,去哪里吃?”
陳夢拉開車門說:“去密云,那里的水庫魚特別好吃,爸爸帶我去吃過好多次呢!”
夏濤說:“密云,郊區啊,那么遠,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吃不可以嗎?”
陳夢說:“不遠,開車一會兒就到了。再說了,吃的東西怎么能隨便呢。”
吃完了魚,陳夢很興奮,把車里的音響聲調得很大,還跟著哼哼。夏濤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陳夢問夏濤:“怎么樣,我介紹的地方不錯吧?在別的地方哪能吃到這么大的魚頭啊!我覺得這不像魚頭,而像肘子。”陳夢覺得自己這個比喻很精彩,說完,自己笑了。
夏濤說:“那還不如干脆去吃肘子呢,今天這一只魚頭錢能吃好幾個肘子呢!”
陳夢有些不高興了,說:“錢錢,你就知道錢,花這一點兒錢你就心疼了!再說了,我不吃豬肉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濤看了陳夢一眼說:“把音樂聲調小一點兒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一會兒。”
夏濤對陳夢的大手大腳有些不習慣,覺得壓力很大,他想,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應該細水長流才對。他決定跟陳夢談談。
一次吃完晚飯,夏濤對陳夢說:“夢夢,咱們最近花錢挺多的,你看能不能節省一點兒。當然,省下的錢會存起來,為今后的日子做準備。”
陳夢沒說話。
夏濤又自嘲道:“我可是個窮小子啊,我家在農村,沒什么背景,不像你家庭條件這么好,你這么花錢我可受不了啊!”
陳夢抬起臉看看夏濤說:“不怕,有我呢,大不了我養著你唄。”夏濤說:“你養我?開什么玩笑!”
作者檔案
劉家芳:男,1981年生于北京。現供職于中國現代文學館。曾在《北京文學》《中國煤炭報》《北京紀事》《陽光》《小說月報》等報刊發表散文、小說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