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與市場

一

隨著民警將“封鎖線”一撤，在考生像潮水般涌進了校門的同時，在大多數考生親屬的眼睛里，就都浮起一層灰蒙蒙的水霧。我擁擠在他們之中，也許是受了他們的傳染，心里也不禁突然一酸，兒子的身影便驟然消失在茫茫煙雨之中……

30年前那個初冬的上午，裝滿一火車我們“老鄉”的專列，隨著一聲驚心動魄的汽笛長鳴，所有人幾乎把目光同時拋向了窗外。滿站臺的人，都是我們的父母、兄弟姐妹或戀人。隨著火車輪子緩緩轉動，離別的淚水就像一道道瀑布，掛在了人們的臉上。那一年，我17歲。也許是年齡小的緣故，還不懂得生離死別的痛楚，面對著媽媽和幾位親人的淚臉，我真的沒有怎么在意，一直向他們搖著手笑。我終于穿上了綠軍裝，成了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實現了從孩提時代就夢寐以求的美好愿望，有什么可悲傷的？縱然是遠到千萬里之外的天涯海角，哪怕是去奉獻自己年輕的生命，為了保衛我們神圣的祖國，我都無悔無怨！那時候，我們年輕的心靈，真像這夏初的藍天一樣純凈！

我不知道，此刻走進考場的兒子他有什么樣的情感，但我知道他絕對沒有人生的目標和理想……

二

望子成龍，這是我們中國人特有的“遺傳基因”。自兒子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興奮之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給他起一個好名字！他的爺爺奶奶、姥爺姥姥、小姨和姑姑，當天給他起了像“小龍、鵬飛”等一大堆偉大名字。我的祖祖輩輩，都是勤勞樸實的勞動者，沒有那么高貴的血統，因此，我對他是沒有給予到那么高的厚望。不過，我還是翻了兩遍新華字典，單名最終選了一個“昱”字。我們家族雖沒有家譜，但父親是三字的名字，兒子就要取倆字的名字，這是約定俗成的“法則”。這個“昱”字，看上去頂天立地方方正正，又有光明和照耀的涵義。我就是希望他將來能夠成為一個正派的人，人生的旅途上永遠充滿陽光！

自他開始咿呀學語時起，我就買來圖畫版幼兒讀物，教他背誦簡單的唐詩。早晨起來或晚飯后，我總要抱著他出去玩兒，嘴里對他嘮嘮叨叨的，在別人眼里簡直像個精神病，受到過不少人嘲笑。當他獨立邁出第一步摔倒時，面對著他眼淚汪汪的求助，我并沒把他扶起，而是蹲在了他面前，雙手做著手勢，要他自己站起來。在我不停的誘導與鼓勵下，他終于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蹣跚著又往前邁出了兩步，最終撲進我的懷里……當時，我們父子那興奮的心情，今天用文字是難以表達的！頑皮和淘氣，盡管是男孩子的特性，但當他和伙伴、同學們打架后，我在氣憤之極，也曾粗暴地動手教訓過他。我雖不贊成“男孩子是打大的”，但也絕不允許他隨心所欲地放任自流，一定要讓他明白是非曲直，而錯誤的行為必須要受到懲罰！

我是建筑公司的一名電工，他媽沒有正式工作，收入只能勉強維持基本生活；父母病了，有時還得要拉下饑荒。盡管如此，我們卻一點兒也沒有委屈過他。從吃飯穿衣，到開發智力的少兒讀物和玩具，以致市場上剛剛流行的電腦學習機，只要他喜愛和需要，我們基本上都滿足他的要求，沒因為貧窮而讓他置身于時代的“世外桃源”。那時我們天真地認為，從小培養他自強自立的能力，給他一個身心健康的體魄，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財富！

對于他的學習，坦白地說，我并沒連打加罵地嚴管。為此，這十幾年來，我也沒少挨他媽媽抱怨。的確，他從小特別貪玩兒，玩兒起來很瘋，玩兒什么還都能給你玩兒出花樣來！記得他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在石景山區教育局舉辦的一次飛機模型制作與放飛的比賽中，他竟然代表他們小學男子組，捧回了“三等獎”的獎杯！電腦買回來沒多長時間，他同學有的要買電腦，都找他咨詢和幫著去選購，有了小毛病也讓他幫著去看看……他幾乎成了我們這個大雜院的電腦專家。可在學習方面，他各科成績一直都很一般。我知道，他的一半精力都沒用在學習上。自他上小學起，我不止一次發現，他每天放學后在寫作業時，眼睛總是不時地瞟著墻上的鐘。后來我明白了，他是爭分多秒地搶時間，趕在動畫片播放之前把作業做完。閑暇之余，只要他媽媽讓他看書學習，他們娘倆總是一頓“暴吵”。吵完后，他母親就該和我嚷嚷了——你也不管管他？

不管妻子怎么喊，我總是無奈地一笑了之。因為通過我的觀察，他根本不是讀書的（材）料兒，牛不吃草你又何苦強按頭？有的時候，我發現他坐在寫字臺旁，瞪著書本上的作業題，恨得咬牙切齒，就像是狗咬刺猬——無從下口。他那副樣子，和淘氣中的他簡直判若兩人。所以，我從來沒指望他能給我考上什么名牌大學，將來成為什么專家學者。一位教子有方的老大哥曾對我說，放學后就要給他看死在屋里，學不學的首先要讓他坐得住……他的話，真的讓我哭笑不得。嚴管雖是一個重要的方面，但我始終認為，喜歡讀書好學，是孩子與生俱來的天分，并不是靠家長和老師管出來的。即便是把“狼”馴成“羊”，書呆子就是國家需要的“人才”嗎？

說句心里話，我也挺同情他們的。我上小學的時候，三年級以前可以說是玩兒過來的——在學校玩兒，放學后扔下書包還是一個玩兒！田野里去采野菜，河溝里去撈小魚、捉青蛙，上樹掏鳥蛋、捅馬蜂窩，茫茫飛雪中滾雪球打雪仗……那時候物質生活雖然比較貧乏，但那美麗的原野和神奇的大自然，卻賦予我們童年時代無限的歡樂！上四年級后，課程雖然開始增加了，但是，春天里幫著生產隊去田里捉害蟲，夏天搶荒除草，秋天拾花生、揀豆粒兒，冬天大搞農田基本建設……時不時的學農支農勞動，我們就像沖出牢籠的鳥兒，在田野和天空間自由地翱翔！“學習好、勞動好、身體好”，將來成為“又紅又專”的革命接班人，是我們共同的偉大理想！那時候上學，沒有這樣的壓力，也根本不覺得累。可再看看現在的孩子們，他們雖衣食無憂，卻幾乎成了失去自由的“寵物”。不是嗎？從上幼兒園起，都是專人接送，回到家里那“堆積如山”的作業，還要等著他們“慢慢去爬”；從小學到高中畢業，十幾年的寒窗苦讀，正值花一樣美好的青春少年，一個個卻都帶上了高度近視眼鏡，看上去像是滿腹經綸的“老學究”。有的孩子，就是無法承受家長和學校施與的壓力，選擇了自殺這條極端之路，爭取到了“徹底的解脫”。我不明白，現在的教育體制和我們那個時代相比，是進步還是退步了？

對于兒子的學習，我雖沒連打加罵地嚴管過，可也在用自己的行為，一直無聲地影響著他……

三

當年的那趟專列，運行了僅僅幾個小時，就到了目的地——首都北京。第2天，在新兵連第一次連會上，才知道我們是基建工程兵，目前所從事的工作任務，是北京地鐵、護城河等的基本建設修建。政治學習期間，組織我們去了安定門護城河施工現場參觀。那是一個非常寒冷的下午，滿河道的人，有的揮舞著鍬鎬清理河床，有的推著小車運泥土，有的在搬運水泥方磚……整個工地一片熱火朝天。我們排長說，這就是我們的工作，這就是我們的干部戰士！我們站在堤壩上參觀，身上穿著棉大衣都覺得有些冷，可他們穿得那么單薄卻都是汗流浹背。當時，我們的心都涼了。我們都是農民的兒子，從小就跟著大人干各種體力活兒，再苦再累都不怕。可看著這些老兵們，穿的雖然是一色的綠衣服，但除了渾身的泥污，卻見不到那鮮紅的領章和帽徽，哪里有一點軍隊的樣子？飛機、坦克、大炮，這和理想中的軍旅生活，相差得實在太遙遠了，和在家干農活兒也根本沒有什么區別。作為和平年代的軍人，拿起槍桿子是首都的保衛者，掄起鎬頭鐵鍬是首都的建設者，這就是我們無限光榮之所在！新兵連的指導員，政治課上就是這么教育我們的！新兵訓練結束后，我們下到了施工連隊，我分到了電工班。再不理想，也只有“既來之則安之”了。我跟著老兵師傅，從基礎理論知識學起，踏踏實實地當起了“電工兵”。做夢都沒想到的是，我們入伍1年零6個月后，基建工程兵整個兵種取消，我們北京指揮部的3萬多官兵，集體轉業成了國有建筑公司職工。我由一名解放軍戰士，成為全民所有制固定工人，戶口也落在了北京。在上個世紀的80年代初，這對于我們農村出來的小青年來說，就等于鯉魚跳進了龍門！

兒子上小學一年級那年，我也被單位選送到區成人中等職業學校，學習工業與民用建筑專業。這也是我們公司從基層職工中，選出的首批專業技術骨干，去系統地學習理論知識，畢業后發中專文憑。上課時間為每周三個下午連著晚上，外加一個星期天。不用自己交學費，占用工作時間也不扣工資，成績優秀者公司還發獎學金。這對我們來說，真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我們學得實在是太苦了。我們這些人，在專業技術方面都是尖子，基礎文化卻普遍都比較差。我雖然是初中畢業，可畢竟扔下書本十幾年了，學那點東西忘得也差不多了；而從江西、四川等山區出來的同事，他們大多連初中都沒上過，基礎文化的底子更是薄得可憐。然而，不管你基礎文化的底子薄厚，都必須按中專教材規定的學，語文、數學、物理、識圖、制圖……其難度簡直是難以想象的。寒來暑往，風霜雨雪，我們這幫“同學”硬是以頑強的毅力，啃下了這塊“硬骨頭”。現在我們這班“同學”，有的擔任項目經理，有的擔任項目總工，都成了公司生產一線的主力。

我在這3年里，即使有的晚上不去上課，也會扔下飯碗就做作業、復習功課。有時候，我和兒子共用一張寫字臺。在學習之余，我也常常“教導”他，看你爹的工作這么苦，還要白天黑夜地去學，你現在更要好好地學，免得像我們這樣“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上完了中專夜校，因為我喜歡文學的緣故，看書、寫作，寫字臺旁也經常熬到深更半夜……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眨眼間十幾年過去了。

兒子第1年高考成績很不理想，差幾分沒能上本科線。其主要原因，是他的文科比較好，可考慮到將來的擇業，在高二分文理班時，我強迫他選擇了理工科。因為很多文科畢業生，畢業后不好找工作，去商場賣電器當銷售員老板都不愿要。他的班主任和其他老師，都為他選擇三本或大專而感到惋惜。因為，他的能力的確不差，從初中到高中一直是班干部和團干部，是個有發展前途的孩子。為了彌補我的過失，也根據他的意愿，我決定找個好點的學校，讓他再復課一年，爭取考上“大本”。

經過多方咨詢，我們最后選擇了一所全市比較有名的復讀學校。這所學校制度比較嚴，復讀生必須住宿，除節假日或禮拜天，手機一律不準開，屬于封閉式管理。雖然生活費和學費都比較高，但只要能考上大本就值。盡管我們并不富裕。在復課期間，每逢禮拜天，他母親都打電話詢問他情況，他總是說還可以，就是有點累；每次期中或期末考試結束后，我也都給他的班主任打電話，詢問他的學習成績。他班主任每次回答也都非常得斬釘截鐵——不錯，最起碼考個普通大學，一點兒問題都沒有！聽到老師這樣的承諾，我和他母親的心總算踏實了很多。

四

“五·一”節，他放假回來了。他說有幾個同學，家是遠郊區縣的，也有個家是河北(省)的，他們想趁著放長假在京好好玩幾天，徹底“解放”自己幾天。他們邀請了幾個市里的好同學，陪著他們一起玩兒，晚上也和他們住在賓館里，費用由他們幾個出。

第5天晚上9點多，他回到了家里。看他滿臉通紅的樣子，像是喝了酒。對于他喝酒，我并不怎么在意，反正男孩子早晚都要喝，只要把握好量。坐下后，我簡單地問了一下他的學習情況，要他好好總結一下各科還存在的難點，要利用好最后這一個來月的時間，重點突擊一下，爭取考個好點的大學；對他來說，這1個來月的時間，真的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聽后卻是慘然一笑，很是消極地說，無論考上大本還是大專，結果對他來說都一樣，命中注定他就是勞苦奴役命。

他的話使我非常震驚。當時的感覺，就像冬天里的一盆涼水，從我的頭上澆下。我不知道，他怎么有了這種悲觀的情緒。我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希望和他好好聊一聊；不要考慮父子關系，就像好朋友一樣，什么都可說，觀點不同即便是爭論也不為過。我們談了1個多小時。自他長這么大，我還是第一次和他坐下來，這樣平心靜氣地談心。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他自己認為，當今社會對于他們這代人，已按父輩所掌握的權利與資本，做好了社會分工。一個平民子弟，學歷高并不見得就有好的發展前途。就像一個名牌大學的畢業生，他畢業后找不到理想的工作，選擇了去自由市場賣豬肉的職業。他的學問再好，也不會比大字不認幾個的“老肉販子”們掙錢多！因為在大學的課堂上，他沒學過怎么招攬顧客，也沒學過怎么分割豬肉好賣的技術，更沒學過怎樣缺斤短兩地巧妙地黑顧客的錢！除非他是個天生賣豬肉的天才！

像他的這幾位同學，父親有的是國家公務員，有的是企業老板，都是“家資萬貫”的主兒。而他們要求兒子必須考取大學的目的，都是子承父業。父親是公務員的，則要求他們首先考上大學，其次是必須考上公務員證。有他們父輩編織好的關系網，他們將來就可以完全“天高任鳥飛”。等熬到了一定的地位，手中掌握了一定的權利，好處自然有人主動送到家里；不用投資，不用擔任何金融風險，只要維持好上上下下的關系，不過分的獨貪，一輩子便可以穩享富貴榮華；有了資本，也可憑借權力和各種關系，官商兼顧，獲取更大的好處。他河北那個同學，父親是縣里的一個局長，撈的錢不僅在當地買了幾處房產，而且在北京還偷偷地買了兩套房子，也把他的戶口弄進了北京。當他父親貪污受賄的事情一敗露，獲知縣紀委要調查他的消息后，便托關系以閃電般的速度，和他母親辦理了離婚手續。他母親提出離婚的理由，是他父親在外面嫖“小姐”、養情人。家里的房子和所有財產，都判給了他們母子。現在，他們母子就等著他父親出獄后，賣掉河北和北京的房產，一家人準備移居國外。老板們的孩子，上大學就是為了鍍金，穿上“黃金甲”將來接父親的班，身份和地位才能般配。他一個同學，父親是“包工頭兒”出身的小開發商。他家雖然有很多錢，屁股“騎著”“寶馬”，可他父親在當地上流社會的達官貴人眼中，卻依然是個“土包子”……他算看透了，像理想啊和抱負什么的說辭，都是老師忽悠小孩子的“童話”，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他們學校就有一個高級物理老師，時常有意無意地吹噓自己，在禮拜天節假日去給一家富家子弟輔導功課，報酬是每小時100元，臨走還給拿著不少的好煙好酒。他的言外之意，是不是誰要找他課余時間輔導，也要給他另加報酬？像這幾天，他們這幾個有錢的同學輪流請客，吃飯、喝酒和唱歌全算在一起，每天花天酒地的開銷，都在三四千塊錢之間。他們比著花錢，實際上是在比他們父輩的權利和富有。

他的話雖然有些偏激，可我不得不承認，這是現實中的的確確存在的事實。我是建筑公司一個普通的工程技術人員，沒權利沒產業讓他繼承，更沒能力安排他的未來。我希望他考上大學，無非就是要他有塊好的“敲門磚”，將來找個舒心點的工作。這也就算是他所說的“子承父業”吧？

可是，作為高級動物的人，在這世上都是短短的幾十個春秋，如果人人都這么現實，那么這個世界就不會產生那么多的英雄偉人，人類歷史也不可能走到高度文明的今天。特別是你們這個年齡的人，就應該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負，這種消極錯誤的人生觀，實在是太可怕了。沒想到，他聽了我的話，卻瞅著我笑了，那笑容里含著特大的“嘲諷”。他說，你說的太遙遠了，簡直像天方夜譚。我不否認，你們這代人，在我們這個年齡段，是有理想、有抱負，辛辛苦苦地學習和工作了大半輩子，為國家建設做出了貢獻。可是，現在時代不同了，講市場價值而不講貢獻。衡量一個人價值高低成敗的標準，是你所擁有的權利和財富。你們辛辛苦苦地干了大半輩子，三口人還不是擠在這20來平米的平房里？政府和開發商哪個會大發善心，廉價賣給你套住房？你一個月3000塊錢的工資，我們全家就是不吃不喝，不用供我我上學，不用給爺爺奶奶治病，在咱們周邊買一套普通的商品房，還不得攢上100年？現實點兒——你們這些勤勤懇懇的勞動者，已經成了主流社會的累贅——值得可憐同情的和無能的弱勢群體！

我無言以對了。我也真不想再和他說什么了。好在他最后安慰我說：“你放心，為了滿足你們做父母的虛榮心，我會盡最大努力給你們考好——不管將來是否能學有所用！ ”

五

最后他這句話聽著雖有點順耳，可我的心卻徹底涼了。難道真像某些人所說的，90后的青年人，將成為我們中華民族最危險的一代人？

我們住的這個大雜院，過去是部隊的營房，后來成了職工宿舍，現在算是老國企的“棚戶區”。當年為了企業減負，政府取消了企業福利分房，只有等著開發商的開發。可因為幾百戶人家，每家都是20來平米，可以說是“狼多肉少”，盡管地理位置很是不錯，卻沒有一家開發商愿意蹚這汪渾水。十幾年過去了，減負后的企業依然沒有一點起色，我們也成了“都市里村莊”的鐵桿村民。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座“貧民窟”里，居然還隱居著一大批“啃老族”。他們大多數是職高或大專畢業后，既輕松工資又高的工作沒處去干，又苦又累工資還低的工作又不愿干，換句話說就是還沒找到他們的“市場”。做父母的，不僅為房子發愁，為他們的婚姻擔憂，還得供著他們一日三餐和零用錢。自己的孩子，總不能天天打著罵著逼他們去找活兒干吧？你吃飯也不能餓著他吧？

我每次回到故鄉老家，每當和同齡人聊起他們的孩子時，大多數也是滿嘴的愁苦和怨言：莊稼活不想干，出去搞建筑又受不了那苦，就在家里窩著……城里的孩子不愿做工，農村的孩子不會種田，而名牌重點高校的精英又都往國外跑，這是多么的可怕！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這是我們開國領袖毛主席，對于青年人的一篇著名論述。我敢說，就是下去一萬年，他老人家的話都是永恒的真理！

可眼下，我從他們這代人的身上，卻看不到任何光明與希望。也許，我是“井底之蛙”，或者說是“杞人憂天”。可悲的是，在兒子的眼里，我連“杞人憂天”的資格都沒有！

看著校門口久久不愿離去的人群，我在心里哀嘆著，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今天走進了這考場，也將從這里走向各自的“人生市場”，我也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們了。

責任編輯：黃艷秋

美術插圖：幾 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