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突然聽見幾聲鳥鳴。
我已許久不曾看見那些鳥兒了,許久不曾聽見那些鳥兒的動聽的鳴叫了。
那時,村莊是鳥的天堂。黃昏或清晨,那些鳥就開始了快樂的歌唱。低沉的,高亢的,熱烈的,散淡的,急促的,舒緩的……還有什么比這更富有生命的感動?
我無法抗拒它那美妙的誘惑。
無憂無慮的紅嘴鴨,常一大群倏地騰起在莊前莊后,漆黑的羽翅扇動著似飄來一團黑云,掠過村莊時,發出呼呼的巨大聲響。長尾巴灰山雀,叫聲最嘹亮;農歷四月的布谷鳥,“布谷——布谷”,一聲比一聲暢酣。一種通體潔白的白色鳥,常在淙淙流淌的小河邊活動,每叫起來雌雄兩只就舞蹈一樣跳躍著對鳴。而那些花花綠綠的小鳥,最喜歡在灌木叢間棲居、覓食、筑巢,一扼捉到蟲子,就會喜洋洋地呼喚。還有一種定風鳥,在狂風暴雨前夕,不知怎地就踅到紛亂的高空,大張著翅膀翱翔起伏。有時,像一枚黑色圖釘釘在天幕,一動不動,或許它早已習慣了九霄的勁風……
如今,那些鳥兒都哪里去了?已好多年不見鷹了,連到處喳喳鳴叫報喜的花喜鵲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誘捕,獵殺,化學農藥……一切陰謀的圈套都拋向可憐的鳥兒。而最可怕的開荒毀林,使鳥兒丟失了最后的藏匿之地。有一年深秋,蕭瑟的掛露枝頭,我曾看見過一只孤零零的鳥兒在枯枝敗葉間困惑地斷斷續續低鳴。它在想些什么呢?
故鄉的鳥兒啊,曾經,你的鳴聲在高處,而人在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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