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阿來的《塵埃落定》講述的是一個藏族土司的傻瓜兒子的傳奇經歷, 他與現實格格不入, 卻有著超時代的預感并成為了土司制度滅亡的見證人。但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也是很重要的,不僅可以從權本位的角度來分析女性形象,也可以從女性主義的角度來分析。
關鍵詞:《塵埃落定》 女性主義 再解讀
1998年,阿來的《塵埃落定》在遭遇了三年的冷漠之后熱度上市,成為文學評論界關注的對象,及至2000年獲得第五屆茅盾文學獎。小說講述的是一個藏族土司的傻瓜兒子的傳奇經歷,他與現實格格不入,卻有著超時代的預感并成為了土司制度滅亡的見證人。因此,一直以來大家把注意力投注在這位“傻瓜”身上,殊不知,我們卻忽略了“傻瓜”周圍的一系列豐滿的女性形象,如土司太太即“傻瓜”的母親、美女塔娜、侍女桑吉卓瑪。或許人們也注意到了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但是大多是從權本位或者是從男權主義的角度來分析作品的,例如在黎海燕的《再談〈塵埃落定〉中女性悲劇的原因》一文中,是從權本位和男權主義的角度來分析女性悲劇的原因的。我認為可以從女性主義的角度來分析作品中的女性,其實其權力和地位是得到肯定的,雖然阿來是以為男性作家,但在其中,女性也是受到關注的。
一、掌握權力的土司二太太
在小說中,首先出現的女性形象是傻子少爺的母親,即土司二太太。這個被毛皮藥材商賣到麥其領地上當上土司太太的漢族女人,一上場就在日常生活中表現出了安逸享樂、慵懶虛榮、矯揉造作的所謂貴夫人氣質。她每天慢條斯理地梳妝打扮,百無聊賴地打發日子,側耳傾聽侍女把洗漱水潑到樓下的聲音甚至成為她的一種日常習慣。也許這就是大家印象當中的土司二太太的形象,其實不然。作為被毛皮藥材商賣到麥其領地的她為什么可以坐到土司太太的地位呢?文中沒有正面對土司二太太的容貌進行描寫,但從麥其土司對三太太央宗容貌的喜愛程度來推斷,二太太的容貌也是差不了的。再次,能坐到管事的太太的位置,說明她的能力是差不了的,況且生了一個傻瓜兒子,自己依然如故地坐在土司太太的位置上,這也證明了土司二太太的能力和頭腦。小說中也寫到了土司二太太的兇狠的一面,然而,大家仔細想一下,坐到了土司太太的位置,是需要表現出威力的一面來維護自己的位置的。這體現出,土司二太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追求女性的平等。
充分享受到土司太太權位的土司二太太,對麥其土司過世后的大權旁落而耿耿于懷。她做夢都盼望自己的傻瓜兒子能當上土司。小說中不止一次地出現類似的話:“母親明白我是個傻瓜,但她心中還是隱藏著一點希望。”這說明,在她心中自己的兒子并不傻,對兒子是充滿希望的,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無心當中流露出的愛,這是女性母性的真實體現。
二、“傻瓜”的啟蒙者——桑吉卓瑪
桑吉卓瑪是“我”的貼身侍女,“我”的男女之事的教師,她心甘情愿把肉體獻給了“我”,卻又不時受“我”的捉弄,而且稍不留神就得挨土司太太的打罵,但在土司社會中,這種侍女地位就是做穩了奴隸的地位。明知主人不將她當人,明知自己受苦受難,過的不是人的生活,連主人的小狗都比自己還要好幾萬倍,但她并無不平不滿,反倒心甘情愿地說:“那是我的命。”因為命中注定,所以逆來順受。這種命理的說法,也是作者對那個時代這種地位女性的一種同情。因此,在后來桑吉卓瑪遇到銀匠,遇到自己愛的人,并且最后嫁給了銀匠,這是對她之前對“我”服侍的一種回報吧,在對“我”請求讓她嫁給銀匠的時候,這是對自己權利的一種爭取,這個女奴隸在爭取自己的幸福,這是作者對女性反抗的描述,這是對魯迅先生“國民性”的一種反抗。
當她給傻瓜少爺上茶而少爺吩咐她也給兩個小廝倒茶時,她很不高興,白了傻瓜一眼道:“我是給下人上茶的嗎?”并對兩個小廝呵斥:“不曉得規矩的東西,敢在少爺面前坐著喝茶!去,到門邊站著喝去!”這里桑吉卓瑪很清晰自己的位置,這是對自己權利的維護,一個女奴隸都這樣拼命地在追求維護自己的權利,這是對那個時代、那個民族對女性不尊重、不重視的強烈反抗。
小說結尾寫到,銀匠跑來見自己的妻子不著,當“我”告訴她時,桑吉卓瑪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她愛銀匠,但如今,她實際上是一個官兵了,她很清楚,只要哪一天我當上土司,她的奴隸身份會立即消失。”這是桑吉卓瑪在追求自己的幸福,改變自己的命運;桑吉卓瑪清楚在那個時候需要追求的是什么,那是銀匠所給不了她的。這突顯出女性的地位,沒有被男人死死地壓住,她們有追求自己所想要的權力,她們也在積極行使這一權力。
三、一直在反抗婚姻的塔娜
塔娜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小說多次從側面渲染了她令人震撼的美麗。如“我”第一次見到塔娜時的失態,如管家贊嘆“這個女人不叫男人百倍的聰明,就要把男人徹底變傻”,以及拉雪巴土司的明知故問“告訴我,她是仙子還是妖精”,等等。最終,這么漂亮的女人成了權利交易中的犧牲品,她嫁給了一個“傻瓜”,但對此婚姻她做出了反抗,剛開始,“傻瓜”在要求把塔娜嫁給他作為條件來跟茸貢土司交易的時候,塔娜一直在反抗、逃躲,到最后沒辦法,為了自己的子民而同意母親的交易,嫁給“傻瓜”。她在與傻瓜一見面時就說:“你配不上我,你是配不上我的。”緊接著又說:“你不是使我傾心的人,你抓不住我的心,你不能使我成為忠貞的女人……”這是塔娜內心的真話,她不愿意嫁給“傻瓜”,因為他傻,因為他不能成為土司,這是一個正常女子所追求的。一般情況之下,是沒有人愿意嫁給傻瓜的,塔娜的犧牲是偉大的,她是在做貢獻,在犧牲小我,創造大為,我們應該為她這種舉動感到驕傲。對“傻瓜”的反抗言語,是對那個時代、這種交易的反抗的呼喊。
然而拒絕婚姻不成的塔娜,婚姻后不愿做“三從四德”、“從一而終”的“賢婦”(自然,藏族并沒有像漢族那樣過分看重女性的貞潔),而是帶著一點原始的野性,采取自己的方式去追求生命的自在狀態。小說中就多次寫到她的輕浮與不忠。但耐人尋味的是,對于塔娜“不守婦道”的行為,作者并沒有加以斥責,若加以斥責,恐怕就符合我們都很熟悉的那種流行的道德規范。相反,小說通過“傻瓜”丈夫對她的多次寬恕,體現了作家某種程度的諒解與同情。有人就批評了這種描寫,認為塔娜的輕浮與不忠隱喻了情欲的泛濫。而我以為,這種輕浮與不忠,其實是塔娜對這樁權力婚姻的持續反抗。塔娜曾是土司的女兒,從公主的地位一下子落到了“傻瓜”妻子的地步,對她來說這是不公平的,在沒有“離婚”二字的年代,她自己只好用出軌這一方式來反抗者不公的命運、不公的婚姻。
其實,不愿意跟“傻瓜”過夫妻生活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怕自己再生一個傻瓜,因此在夫妻生活中,塔娜一直在使用紅色粉末。這是女性的一種自我保護,是對嫁給一個傻瓜這種不公命運的反抗,對自己權利的追求。
四、結語
在阿來的《塵埃落定》中,主要描述的女性是土司太太、傭人桑吉卓瑪和“傻子”的妻子塔娜,中間穿插了央宗、傭人塔娜等,以及中原來的一群妓女。那么,從以上的分析來看,作者描述的這些女性都對當時男女不平等的現實作了反抗與斗爭,盡管她們使用的方法是不同的。土司太太的威嚴形象是為了追求男女在權力上的一種平等;桑吉卓瑪對主子的聽從是為了自己能夠有更好的生活;而塔娜的出軌是位了尋求生活的希望,擺脫生活的不公。但無論是哪種,她們都是當時追求解放、追求平等的女性代表。
女性主義不僅在社會地位中追求平等,在婚姻生活、家庭生活中也追求平等、追求自己的權力。雖然在《塵埃落定》中沒有像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一樣明了地寫女主角娜拉的反抗,但是他所寫的女性是無形當中的一種反抗,無論是在夫妻之間,還是在主傭之間,都無形當中顯示出了女性對現實生活狀況的不滿,她們在呼喊平等、權力,在抗議男性對她們的不尊重、社會對她們的不公平。因此,在阿來的《塵埃落定》當中,大家不應該看到的僅僅是女性在權本位下的一種變態心理,一種殘忍兇狠;其實,她們在極力吶喊希望改變不公平的生活現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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