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未長成的女性,在現代傳媒社會處于更為弱勢的情境。女童,這一社會角色所負擔的成人與兒童、男女性別之間的雙重關系,是如何通過現代媒介的社會建構,傳遞出更為復雜和微妙的隱喻的?這一問題毫無疑問是性別研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本文的社會關切。
女童在媒介中作為敘事內容出現時,被賦予了什么樣的身份?是用何種方式被賦予的?被表征出的意義是什么?媒介和女童的關系如何被闡釋?——網絡新聞、微博事件、電視綜藝節目和各類廣告文本中制造和產生的媒介女童形象,有選擇地進入本文的觀察視野。此處,不僅分析其性別、身份特點如何在傳播過程中被強調、被扭曲,如何早早處于被娛樂、被物化、被消費的地位,更意圖對形塑這些媒介女童形象的媒介敘事及背后的價值觀主導和文化信息進行追問,探尋其中所蘊含的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的復雜層次。
女童問題涉及到種群、性別等等一系列問題,女童形象在現代傳媒環境中的復雜呈現,同時也是中國的兒童與女性主義的現代觀念的曲折呈現。尤其在媒介事件影響社會進程的今天,媒介真實往往能取得與社會真實同等重要的地位,在此意義上,對媒介內容中的女童形象的追問,一旦與社會文化背景分析相互結合,將幫助我們更清晰地梳理出其背后的媒介敘事和一整套話語系統,從而理解新媒介社會中日常生活空間、政治權力空間、傳播媒介空間所構成的錯綜復雜的內在聯系。
關鍵詞:媒介內容 媒介敘事 女童 文化信息
“媒介是文化能夠在其中生長的技術,換句話說,媒介能夠使文化里的政治、社會組織和思維方式具有一定的形態。”①尼爾·波茲曼的理論支持我們通過研究媒介敘事獲得社會文化信息。本論文以此為進路,將目光轉向現代媒介敘事中的女童形象。女童作為成人和兒童、男性與女性、成年女性和未成年女性的多種組合關系,其形象在媒介內容中的出現意味深長。她們在各類事件、新聞、廣告和綜藝節目中碎片化呈現,其社會角色所負擔的多重關系,通過現代媒介的特殊敘事,傳遞出更為復雜和微妙的文化隱喻。新媒介社會中日常生活空間、政治權力空間、傳播媒介空間所構成的錯綜復雜的空間中的女童形象,對當代社會文化、道德倫理和主流價值體系構成了令人傷感的質疑和追問。
在以現代媒介為主要話語場域和權力爭奪場域的時代,成人諳熟其游戲規則和話語策略,占據了絕對優勢的地位,通過媒介建立起超越女童客觀身份之外的話語體系。所謂女童的媒介敘事,在本文中意指現代媒介圍繞女童的話題建立起來的一系列話語和意義體系。要建立和維持針對女童的敘事,在大眾媒介的環節下,將必然圍繞著兩種話語的產制:一是針對兒童受眾使用的話語,即對女童傳播了什么,另一種則是關于女童的話語,即所傳播的兒童是什么,以什么樣的策略傳播出去的。本文關注的是后一種。我們可以看到,在媒介內容中,女童身份凸現成為“媒介真實”中的一部分,在與現實主體毫無對話和溝通的過程中,現代媒介卻實現了關于女童身份的完整敘事。
一、扭曲和遮蔽——媒介內容中的女童形象
葛蘭西的“霸權”觀點認為媒體作為支配階級(既是男性的,又是成人)的代理,強化的不僅是經濟上的階級宰制關系,還包括了性別、文化上的社會宰制關系。從女性主義傳播研究中,我們可以解讀出男權制度下媒介所表征的兩性意涵:男性居于主動、強勢、宰制者的地位,他們是權力、正義與力量的化身,具有公共領域的主導性;而女性(身體)只是屬于男性的私有化財產,僅在私人領域內,具有其附屬性。我們把它移接到成人和女童的關系上看,女童在媒介敘事中,主要特征一是作為被消費被觀賞被娛樂的形象,這一點與成年女性的媒介形象沒有太多區別;另外一個特征是作為缺乏主體性的弱勢族群,無論被遺棄、被猥褻、被凝視、被贊賞、被資助、被管教、被冷漠,都擺脫不了和成年人之間的種種關系。由此,現代媒介中的女童形象不再直接和清晰——即使是在最直觀的媒介中,成人(男性)以有預謀的敘事方法和策略,賦予女童身份種種隱晦曲折的意涵,這背后體現了或是意識形態機制,或是商業力量驅動,或是政治利益需要的一套內在邏輯。
(一)事件焦點,面目模糊——網絡事件、新聞報道中的女童形象
去年網絡上熱評出了“2011兒童權利十大事件”②,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規定的兒童的生存權、保護權、發展權和參與權這四項基本權利,是如何通過這十個事件得到推進的,一時難以看清。其中有三起直接關乎女童。其一是2歲佛山女孩小悅悅被兩車碾壓,18名路人視而不見。在百度輸入相關詞,有相關新聞3600篇,相關搜索結果5140000個,這一事件的影響是引發了整個社會關于道德觀的討論,但是從中我們不難看到批判道德現象的簡單化和一窩蜂現象,而這正是現代媒介提供的方便和可能,同時,在以幾百萬計的訊息中,對小悅悅本人的關注卻是逐漸隱去,終致消失不見。二是虎媽教女事件,教女成功的虎媽在《虎媽戰歌》一書中坦陳為兩個女兒制定十大戒律,自稱“采用咒罵、威脅、賄賂、利誘等種種高壓手段,要求孩子沿著父母為其選擇的道路努力”。如此教育下,兩個女兒保持著全優紀錄,大女兒14歲就在卡內基音樂大廳彈鋼琴,小女兒12歲成為耶魯青年管弦樂團首席小提琴手。無論媒體和公眾如何評判虎媽的教育方式,“成功”這個關鍵詞始終不離左右。如果我們已經意識到這種方式有違童年的天性,孩子的自然成長規律,又怎么可以用一個“成功”來忽略她們內心的困境呢?第三件是廣西河池市羅城縣一名五十多歲的小學教導主任多次在課堂上猥褻女童,受害者至少12人之眾。女童家長察覺并報警后,這名教導主任最終在“零口供”的情況下,被以猥褻兒童罪逮捕。一時網上嘩然,這名小學教師數以幾百萬次地被罵做“禽獸”、“畜生”,其他的女童遭受性侵害事件也被紛紛牽連出來。此外,近一年比較熱門的網絡事件還有上海花季女孩身體援交;廣州七歲輟學女童因被繼母關在陽臺,饑餓難忍被迫跳樓覓食。無數人通過手機看新聞了解了這些消息,并轉到微博。現代媒介在傳播這一類女童形象時,功不可沒。
出現在這些媒介事件中的女童遭遇都令人發指,然而她們的真正命運卻是模糊的。改變了她們人生的事件往往都是因為有巨大的新聞價值而被加以報道和傳播。各種信息中充滿了道德譴責、義憤、情感渲染等,當然還有一部分隱在其后的心照不宣的成人的各種隱晦心理,卻缺少兒童人權、性別平等和法律的視角。概言之,網絡事件、新聞報道中的這類女童形象,其出現不是因為成人世界對她們的真心關愛,而在于她們的悲劇能成為社會熱點、焦點,能迅速和極大地豐富媒介內容,吸引公眾的眼球。
(二)賣萌裝乖、刺激消費——媒介廣告里的女童形象
由于資本對新的市場無休止的尋求,使得兒童也成為被關注的焦點,他們現在是為獲取“分眾市場”而被追求的最主要的目標。如廣告商所發現的,兒童雖然沒有多少可以支配的資金,但他們擁有一種“糾纏的權力”,能夠對家庭成員的購買決定產生很大的影響。因此,把兒童的形象置于廣告內容中,并貼上享樂主義和物質主義的標簽,是鼓動兒童所推動的消費的簡便易行的策略。可愛的女童們賣萌,玩小性感,以此推銷奧利奧餅干、高露潔牙膏、各種飲料,甚至超出兒童產品的范疇,唱著《媽媽生日快樂》推銷華碩A10導航手機。
出現在購買者視線中的女童形象,通常都是享樂的孩子,父母的依附品。她們賣萌裝乖,展示著自己和某種商品的虛假關系,構造了一個商品烏托邦世界,在那個世界里,她們既是女性,又是孩子,她們的這種特點被充分利用來鼓動成人(男性)的消費。男權之上,成人至上的傳統文化、社會價值觀在媒介社會中與商業文化結合,獲取了一種新的表現形式。
(三)靚麗符號,可供玩賞——各類綜藝節目中的女童形象
現代媒介發展,給草根民眾提供了一夜爆紅的可能,其中不乏女童,如2010年紅遍各種媒介的“失控姐”莎莎。“四歲半的孩子,被江蘇優漫卡通衛視的編導放到了一個早川一榮所謂的‘戲劇的陷阱’里,明知是演戲,還是被‘壞人’嚇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逗得大人們哈哈大笑。主持人把視頻傳到網上,一時點擊率甚眾,連寧財神、胡淑芬、黃健翔等知名微博用戶也紛紛參與轉發。浙江衛視、湖南衛視的少兒頻道于是相繼邀請她去‘失控’,網友們在笑過之后,紛紛發問,失控姐到底是真失控,還是演得失控,抑或是被電視節目操控了?2011年2月3日的新華日報更是發表文章指出,失控姐的背后,是電視節目制作人道德的失控。”③
中國達人秀海選中,6歲半女孩兒張馮喜,以模仿周立波加上自創的海派清口表演受到許多成人網友的追捧。在其他的綜藝節目中,從央視到地方頻道,也不乏亮麗的女童,帶著歌舞才藝走到臺前來博取觀眾的淚水和歡笑。
僅有這些偶然出現的女童可供玩賞還不夠,《現代快報·商業消費》首創的大型兒童時尚秀“時尚小人精”造星運動,已舉辦三屆,“每屆活動都吸引了全城的靚媽酷爸們踴躍參加”。涂脂抹粉、打扮入時的女童們在成人的視線中表演才藝,偽裝性感,賣力爭取“小人精”的稱號。這類活動從命名到其背后的商業目的,都顯示出成人的丑惡用心。
要之,綜藝節目中的女童形象,清晰地表現為“縮小的女性”,其走紅的關鍵正是因為兒童性的喪失和兒童的天性被扭曲,而至成為整個成人社會的賞玩對象。這類女童的出現,家長同樣難辭其咎,調查發現,他們深受媒介時代大眾文化的影響,興致勃勃地將孩子當做炫耀性消費產品推向媒介,任由孩子作為特殊的審美對象,接受媒介的調戲,向成人世界展示她們的童真童趣,以博得贊賞和追捧。
(四)童思無邪,懵懂天真——性描述中的女童
在談到兒童問題時,有關性的話題是眾多學者對“童年消逝”的焦慮之一。兒童直接遭受這方面的侵害算是偶發事件,但是隨著技術的發展和視像化時代的全面到來,各種媒介中性的表達卻難以屏蔽,甚至有些商業廣告直接利用兒童的身體和性大做文章。以旺仔兒童大禮包廣告為例,一個小男孩和父母逛超市時哼哼說“媽媽,我也要送禮,我也有朋友啊,我要拿旺仔兒童大禮包送我最喜歡、最最敬愛、最最最疼我的李叔叔……的女兒,因為她有請過我,所以我想送她旺仔兒童大禮包”,最后一個畫面是小男孩將旺仔兒童大禮包送給了小女孩,女孩吃著旺仔食品,男孩則開心地將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在這里,性的表達作為敘事的一種工具非常曲折,看上去只是為表達童趣而借助的一個載體,對于兒童們來說,它不誘發邪念,只是傳遞童真、諧趣。于是,和兒童們牽涉在一起的性,和廣告要推廣的旺旺禮包一樣,傳達的是津津有味的童年生活的印記。對商業利益的追求,通過這樣的媒介敘事方法,游走在兒童的身體敘事和欲望表達的空間內,尋求著存在和表達的合法性。而其中關于性別和性的種種暗示,也在孩子的童年時代就留下了痕跡。
以上的分類和分析也許并不全面,本文做這些羅列的本意是在證明,媒介從來沒有將真正的關注給予女童這一社會構成,再現這一族群的正面形象。存在于“媒介真實”中的女童,失去了天然的樣子,很少有話語權和自我主體性,也很少作為一個獨特的生命存在而受到精神上的重視與尊重。種種對女童形象的建構和表達,折射出來的是當代社會文化觀念的偏頗,價值觀和道德倫理的偏頗。
二、消費與剝奪——現代媒介對女童的特殊敘事
在兒童的發展史上,成人一向凌駕于兒童之上,完全掌控了兒童世界的話語權。現代社會,成人在兒童問題上的霸權地位由于媒介的介入而變本加厲,尤其在女童問題上凸顯。成人針對女童的話語霸權在在現代媒介環境中運作和展開,女童不得不依附受制于成人這個社會結構的特殊處境,決定了她的媒體再現形式,而現代社會消費文化的支配力更是從另一方面導致了女童對自身媒介形象塑造上的無能為力。
(一)新媒介時代對女童的商業消費
新媒介產生的文化社會背景決定了其商業化和市場化特征。大眾傳媒在市場經濟的浪潮中半推半就地為物質欲望所駕馭,構成了消費時代的話語狂歡。這一點尤其分明地表現在各類商業廣告中,女童甜甜的聲音,微笑的大眼睛,天真誠實的樣子,變成了一支牙膏一瓶飲料的品質保證。在這些場景里,女童并不是人,只是商業促銷的一種工具和手段。同樣,在各類視頻中,女童賣力表演,甚至被迫顯示出有違自身天性的一面,只是因為媒介需要用她們博取收視率。對于充滿狂歡精神的媒介來說,這還不夠,他們會動用各種敘事策略,通過論壇發布、手機新聞、微博轉帖等等,將女童徹底拉進成人的消費圈,并沾沾自喜。包裝出“失控姐”的節目主持人林子曾發布微博稱:“今天中午上傳了一檔十一特別節目的視頻,沒想到在一個小時之內轉帖幾千條。太激動了,能給那么多人帶來歡笑。強盜和夫妻是編導演的,孩子完全不知道狀況。有人說把孩子嚇倒了,其實眼淚也是童年的一種滋味吧,旁邊的小哥不是挺淡定的嘛。現在他們已經有自己的綽號了:情緒失控姐和淡定哥。”
究其原因,商業廣告中女童的物化,綜藝節目中女童的“玩物化”,很大程度是由于現代社會的傳媒功能正遭遇結構性失衡,過度倚重經濟利益,社會功能弱化,傳媒業出于對利潤的追逐,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不顧其推動文明進程的使命,也不顧其基本的社會責任,忽視其建構的女童形象對廣大受眾的性別意識起著至關重要的規定性作用。
(二)社會道德和價值倫理對女童的消費
許多媒介事件的相關報道或論壇、微博討論,往往遵循一個大同小異的敘事模式:首先將受到非正常待遇、其經歷具有熱點新聞價值的女童拉到聚光燈下,放大和爆炒她的困厄與不幸,然后將女童的處境改善做出如下詮釋:在黨和人民的關懷下受到良好教育后成器,社會各界好心人慷慨資助使她(們)過上好日子,被虐待、被性暴力后對方受到嚴懲……最后引發有關社會道德問題的大批判和大討論。凡此種種,媒介眾口一詞,儼然社會道德和倫理價值的代言人。很少有一個機構或者團體,關心女童們內心所受到的傷害以及她們人格的健全和未來的成長。她們的出現,只是為了證明我們這個社會有丑惡貧窮,也有跟丑惡貧窮對立的價值觀和倫理道德,只是為了點亮一個又一個社會焦點,只是為了展示我們的社會是一個積極向上有公德的社會,有許多成人在對女童做出善舉。那些欺虐女童的惡棍會受到懲處,那些無私資助女童的成人會得到尊敬和表彰……在這樣的媒介敘事里,女童被動而委屈,其出現,無關乎自身的命運,只是為成人開出社會道德和價值倫理的良方提供案例。
(三)國家意識形態對女童的消費——以春蕾計劃為例
關注中國貧困女童生存狀況的人都知道春蕾計劃。春蕾計劃宣稱“女童是未來的母親。母親的素質,影響未來全民族的素質。要提高婦女素質,必須從女童教育抓起,實施‘春蕾計劃’,扶持女童入學,是提高民族素質、造福子孫后代的一項基礎工程,也是我國實現鞏固普及九年義務教育、掃除青壯年文盲的關鍵一步。”④從百度詞條的相關解釋中我們還可以推斷,從1989年至今,春蕾計劃的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尋求社會各界的捐助。但是媒介對這一計劃的宣傳和推廣似乎并不熱心。有一個名為“春蕾女童援助行動”的微博只有3條內容,而且零關注。新浪網也有一個春蕾計劃的博客,從2012年2月建博至今,共發布了5篇:《我們需要您——〈關于征集“關愛女孩行動”主題歌的通知〉》《春蕾計劃——“關愛女孩活動”》《小知識、關愛女孩行動:教育女孩就是教育一個國家》《春蕾計劃——關愛女孩活動》《春蕾計劃——為山區女生點亮希望》,總點擊量106次,無任何回應和評論。這一搜索結果使我吃驚,深入了解后,發現網上關于春蕾計劃的通知宣傳,發出單位都是婦聯,而且通知也僅僅發往婦聯、婦工委、有關婦女組織。保護婦女兒童竟不是全民的,而是分工明確的某個政府部門。它帶給公眾的負面暗示是,女童問題不是全社會的問題。
有關春蕾計劃的各種媒體報道總是在三八婦女節或者六一兒童節出來應景,而其中女童同樣處于非主體地位,她們接受捐贈和幫助,由于處境不利而被關注,面對鏡頭露出感激之色,這感激之情是給成人社會的,同時也是給社會主義國家的。這類媒介敘事習慣性地關注是誰用多少錢資助了多少女童,仿佛春蕾女童的成長除了缺錢沒有別的原因。而“今天的女童,明天的母親”……這樣從性別歧視出發的男權論調更是顯而易見其主體地位的喪失,拯救女童的今天和童年,只是出于家國大計的功利算計,為了她們將要承擔的一個性別角色。春蕾女童從這個意義上說,沒有自我的存在,沒有當下生命的價值,只是一段國家制度和性別文化的旁白。
三、女童在現代傳媒環境中的處境
強調身份性別,扭曲天性,遮蔽主體性——女童在傳媒場域中的他者化、弱勢化生存狀態,在新媒體時代的消費文化影響下,日益凸顯,在這樣一種文化環境中,她們不僅作為孩子,也作為女性,受到雙重的壓制, “自由、獨立”的天性內核和本真的生存狀態,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摧毀。
女性主義研究者一直強調,現代媒介環境是性別偏見傳播器,如今這種偏見也體現在女童形象的傳播上。各種媒介利用話語權優勢,通過“議程設置”和“框架”,對涉及到女童的事件進行有選擇取舍的表達,以影響公眾輿論。歷史在前進的過程中構成了一個獨立存在的父權控制體系和成人控制體系,這個體系在無形中確立了女童在當今社會中的地位。男尊女卑的男權意識,孩子是大人的附屬品,這些深層的社會觀念和文化心理意識的積淀,不僅掣肘著女童的主體行為,也制約著社會對女童的角色期待和價值評價,再加上消費主義潮流對女童這一角色的整體裹挾,最終媒介對女童的非正常敘事在公眾個人心理中被復制,難免會影響受眾的社會性別認識和行動。我們從傳媒所獲得的關于女童在社會生活中的形象并不能代表這個世界中女童的本來面目。
媒介敘事中的女童形象建構,折射出來的是社會文化和主流價值觀的某些偏頗。從這個意義上說,女童的問題,不僅應是傳播學者、女性主義學者的社會關切,更應該是整個社會的關切。研究女童問題的意義不會局限在女童本身,它既是女性的問題,也是兒童的問題,社會弱勢群體的問題,最終是人的問題和社會發展的問題。作為新媒體社會負面效應的陰影之一,是可以讓成年人反思的。
在本文的最后,我想提出:女童問題應該是性別研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女性解放的核心思想是自由,如果女性在童年時代開始就逐漸喪失了自我的主體性,就不斷通過媒介傳播受到這個社會對她們的不正確的暗示,遭受各種規訓、形塑、利用甚至玩弄,那么,成年之后,她們能夠有追求自由的覺醒嗎?
① 林文剛編、何道寬譯:《媒介環境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44頁。
② 《2011年度兒童權利十大事件》:中國安全教育網2012年2月2日。
③ 王春鳴:《中國兒童電視環境探微》,《今傳媒》2011年第3期,第78頁。
④ 百度詞條:“春蕾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