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舊夢中醒來

有一天，也許是在臨近早晨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的是一個高中的下午。那個下午天氣并不晴美，我和艾草從校外一家餛飩店走到一教學樓畫室的時候，雨滴就密集地打在了我們身上，打在了我們身后花壇里植物的葉子上。因為是剛剛趕到，所以兩個人帶了些許的慶幸躲進畫室里。起初我們畫著畫，而后艾草站起來找一樣東西，找了許久仍是未找到，就心情急躁地在畫室里走來走去。而我畫了很久的畫，紙上卻一直是空白。我換了筆和顏料不停地畫，還是一片空白。我于是也急了起來，想要喚艾草過來看我的畫。突然，畫室后門吹進了一陣風，卷得教室門后墻上的畫稿嘩啦啦作響。我和艾草急忙回頭看，一片雨漬已經(jīng)落到室內(nèi)，一只豎放在課桌上的易拉罐應著風聲掉了下來。隨著一連串叮叮叮的聲響，我在夢中急著醒過來。

夢醒后，我想睡回去繼續(xù)把夢做完，卻被一種無法捉摸又像是原本就存在于生活里的感受抽空了思緒。我覺得這個夢離我那么近，我似乎還能聞到雨水潮濕的味道，可我不知道夢里艾草在找什么，我為什么畫不出畫。

在高中那段為夢想堅持的日子里，很多個白天夜晚，我和艾草都是在一間畫室里度過的。我記得畫室前面的幾張課桌上和地上放了很多很多的畫物模子。從大衛(wèi)的臉、圓錐體、長方體到新鮮的瓜果蔬菜，應有盡有。畫室總是有薄而亮的陽光落下來，照得堆放的物體陰影分明。那時在我的印象里，畫室里的東西無論怎么擺放，怎樣的凌亂，都是具有獨特藝術感的。我和艾草常常坐在大堆的水彩顏料和畫架之間，討論畫與書籍，用線條和顏料描繪出心底那些無可名狀的感受。我們還約好以后要一起畫畫，一起念中文系。

那是一段激情澎湃的日子，以至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燦爛無比。

可是后來我們選擇了語言專業(yè)。我因為近視放棄了長時間凝視畫板，艾草也擱淺了愛好。沒能與自己的愛好走到最后，這對于青春年少的我們多少是一種遺憾。

有一天艾草打來電話跟我說：我再也畫不出原來的畫了。然后又告訴我這個學期末她德語只考了四十多分。那一刻我終于明白了夢里我和艾草的糾結所在。我想起栽也曾羨慕過一群在河邊靜靜寫生的美院學生，也曾拿起鉛筆畫不出心中所想。

我想應該就是這些存在于生活里不能輕易覺察的小情緒讓我做了這個夢，但我相信這個夢并不是要把我?guī)У竭^去遺憾的情緒里。它也許是在提醒我生活不是一條直線，，我們每一個人行駛的軌跡也會有偏差。在不同的時刻里，無數(shù)的細小的事都在發(fā)生，都在變化。各種偶然的因素、必然的因素，都讓我們走向不同的方向，做出不一樣的選擇，而每做一個選擇又是以放棄為代價的。所以無論是放棄還是重新選擇，都會留有遺憾。那么，與其為過去的選擇而遺憾，不如為因選擇而成就的今天一直努力。

我很想把這個夢也說給艾草聽。但我知道我不會說。

過去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始終是現(xiàn)在。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