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和夢境

電影《盜夢空間》里，主人公因為一層又一層的夢境，漸漸地區分不了現實和夢境。哪些事情真實發生過，哪些只是自己的想象，之間的界限變得越來越模糊。而我，現在也仿佛被困在夢境和現實之間。

進入高二后，語文老師換成了Y。在教我們之前，他就是學校里的風云老師，幾乎所有的學生都知道他。一方面是他的課上得好，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長得很帥，雖然已經步入中年，穿著打扮講究卻不過分，給人一種儒雅的感覺。高中的學習壓力很大，所以，當得知有這么一位“帥大叔”要來教我們的時候，班級里的女生們還雀躍了一陣子。

上了幾個月課之后，班級里的同學說起他都贊不絕口，覺得被分到他教的班級運氣真是不錯。他不像有的老師那樣完全照搬教輔，而是在講課的時候引經據典，語文課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我也和很多同學一樣，也很喜歡他，帶著一點崇拜，每次作文，他都會在后面寫上很長的評語。指出我在結構上或是措辭上的不足，好的地方也會指出來。因為得到了鼓勵，所以我在作文上也花了更多的心思，后來好幾次都成了例文。

可是因為上個星期發生的那件事情，讓本來以為很幸運的我，突然好像來到了一個隧道口，一面是陽光照耀的山坡，一面則是不知有多遠才能走出的黑色隧道。而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只能一直停在原地。

那天Y叫我放學后到他辦公室去，說是要幫我改一篇作文，用來參加市里的作文競賽。得到這個消息后，我很開心。因為是周五，大家都走得比較早，到他辦公室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了。他讓我坐在他旁邊，開始給我講作文的思路和改法。交談的過程中，我們漸漸地開始聊天，他問了我一些諸如是否初中也是在這里讀這樣的問題，接著也講起了他年輕時候的一些事。得知他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時候，我說了句

“那老師你其實是我們的師哥了。”他很開心地笑了，接著開始跟我講他讀書時的事。他講了很多，后來講到了他的初戀——他的高中同學，那是在80年代，他們的交往很純粹，一起偷偷地聽鄧麗君的歌，一起憧憬大學生活，可惜后來她沒有考上大學，再后來他們就分開了。

“你長得和她真像，第一次來你們班上課時我就發現了。你笑起來的樣子，讓我覺得又回到了自己的學生時代，一想到上課的時候你坐在課堂里，我都覺得很開心。我很喜歡你，你愿意接受我嗎？”說著，他拉住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腿上。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的，大腦好像計算機出了故障，不能把聽進去的話輸入、輸出，正確理解。當我的手碰到他的大腿的時候，我的身體好像觸電一樣地一下子跳開了。他是在向我表白嗎？以前也有同學說過喜歡我，但我并不喜歡他，也不想談戀愛，所以都被我半開著玩笑，打鬧著搪塞過去了。但是這次，對面坐著的是Y，我的老師，而且他已經結婚了，小孩都已經上學了。以前我們談論到他的時候還會經常猜測他的老婆是個怎樣的人。可是現在，怎么可能，他說他喜歡我？

“老師我不能接受，對不起。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當我的耳朵聽到我的嘴巴說出這句話后，我的身體很快地把本子什么的都拿在手里，然后跑出了辦公室。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叫住我，我的腦子里面一片空白，我機械性地跑回教室，拿好書包，然后一路跑到車站。

那個周末，幾乎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這件事情。我清楚地告訴自己，我喜歡Y，但是絕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初中的時候我暗戀過一個男生，我知道那種看著他就會心跳加速的感覺。可是對Y，只是欣賞，更多的是把他看成自己的長輩，就像我喜歡陳道明這樣的大叔級演員。但是即使我反復地這樣想，他跟我說的每一個字還是像放電影一樣地在我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我開始回想他每一次跟我說過的話，我翻出作業本，看每一行他寫給我的評語。沒有，沒有任何言語可以表明他喜歡我，可是，他說那些話的時候，他的表情、他的聲音又是這么的清晰。他真的對我說他喜歡我嗎？如果是真的，那么，他是想我做他婚姻的第三者？他說的接受他，又是什么意思？

一個你平時很尊敬的人，突然之間變成了完全另外一種樣子。我想起了電影《搏擊會》，最后，他們看著窗外的世界開始崩塌，變成廢墟的樣子，一切都好像到了盡頭。是的，在我心里，好像有那么一個地方崩塌了。

然而，到了周一，我還是得去上課，其中當然也包括了他的語文課。我不知道他再看我的時候，會用什么眼神？是惱怒，是不甘，還是其他？他又會不會再單獨約我談話？我真的不知道。可是實際上，他很平靜，平靜到當我的同桌回答問題錯誤的日寸候，他微笑著讓我來給出正確答案。在講臺上，他依然是那個風度翩翩的老師，用著好聽的聲音講課文，分析中心思想，講述作者的背景。而我也似乎依然還是那個認真聽課的好學生。接著的一周，都是這樣，他也沒有再找過我。發下的作文本也和原先一樣，寫著一些評語，卻沒有任何一個字和“喜歡”有關。

我開始懷疑自己，難道自己聽錯了，又或者，完全理解錯了他的意思，也許他只是在那個下午，突然想到了從前的事，所以對著我感懷了一下。什么第三者，什么和他交往，都是我那個看了太多言情小說的腦袋胡思亂想的產物？或許，這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他那天只和我討論了作文的事情，其他的都是我編造出來的，更有可能是我做的一個夢。如果真的是夢，為什么我會做這樣的夢，難道在潛意識里，我喜歡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拿那些記憶怎么辦。跟他確認是萬萬不可的，可是除了他，這件事情更是不能和任何人說。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都讓我無所適從。但是我又沒有任何辦法去拋開這些記憶，只能每天每天地在現實和夢境中徘徊，真的好痛苦……

路人甲：你真的覺得這是個夢嗎？還是在潛意識里面催眠自己去否認掉這件事的發生？如果你能忘掉它，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你忘不了，而且不斷地在腦海中反復糾纏，這樣肯定會影響你的生活和學習。生活中有沒有你可以100％信任的人？也許可以跟他說一下，開導自己。

路人乙：既然他把一切當作從沒發生過，那你為何不去忘了呢？不過還是要給你提個醒，以后避免和他單獨相處，只把他當老師看待。有很多事情，不能走錨一步。而且我覺得其實你也并不愛慕他，既然他已經淺嘗輒止，看似也不會對你糾纏不清，那你也就裝糊涂讓這件事情過去吧。

路人丙：學校畢竟是個象牙塔，等你以后上大學，走上社會工作，就會看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這次的事情也許是讓你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另一面，人性的另一面。看開點，其實沒什么。去坐個過山車，徹底尖叫抒發一下情緒，或者看看現在的社會新聞，你就會知道自己碰到的根本只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