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快放學了。
同學們暗自盤算著放學后還能干點什么,郝慶松跟鄰班同學約好到天河體育館打網球,劉臻臻要去音響店買碟,還有幾個女生要去逛超市。
大家急切地期盼著,忽然,英語老師夾著課本,姍姍地上樓來了,才走到樓梯拐角,就聽到教室里一片輕輕的噓聲。
“噓什么噓?第23課誰背會誰走人!”英語老師跨進門大聲說。
天!第23課三頁多,怎么背呀。親愛的teacher,你這是咋啦?沒和老公(她老公教語文)干架吧?不早些夫妻雙雙把家還,他做飯來你洗碗,天都晚了,還來教室干嘛?
“嗵!”課本重重地往講臺上一扔:“愣著干什么?等待奇跡出現呀?你們先自己背,我一會抽人背。”
郝慶松是全班周知的“英語暈暈”,一記英語單詞,腦子里就打架,就犯糊,不知英語哪這么復雜!good friend是好友,hail—fellow不同樣是好友嗎?反正自己背不上,他也不想讓別人背,就偷偷用暗語聯絡,想組織大伙一起反抗。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英語老師開始點人背,先點白小易。
白小易站起來,七顛八倒,好容易背了一頁,卡殼了!站。
接著,英語老師又點大個子羅大鵬。
羅大鵬站起來,搖頭晃腦,只背了開頭幾句,沒詞了!站。
接下來點郝慶松。
郝慶松半趴半站,一句不會背!站。
幾個不會背的,木頭樁子似地豎著。
英語老師也不去搭理他們,也不讓他們坐下,點他們先背,就是讓他們長點記性:這就是不用功的下場!
為了證明這篇課文并不難背,英語老師使出她的王牌,點英語學得好的同學背。
“周妤婷。”
周妤婷慢慢地站起來,合上課本,她的眼睛半睜半閉,就當教室里根本沒有老師和其他同學,從頭到尾,很快將第23課三頁半英語全背了下來。
“好!”英語老師激動地拍著手,隨后下達了最后通牒:“你們給我丟掉幻想!背!有一個人能背會,大家都應該背會。今晚背不會的人,我陪你們!”
第二天一早,周妤婷來到教室,看到黑板上仍寫著郝慶松、馬東清、羅大鵬和她的好朋友肖慧嫻十幾個人的名字。她知道,這些肯定是昨晚背到很晚都沒背會的人。
一會兒,肖慧嫻揉著沒睡醒的眼,打著哈欠走進教室。
周妤婷迎上去,想跟她約一下,中午放學,一起去文華書店買書。
肖慧嫻不高興,說:“不去,我要背英語,不想今晚再背到9點。”
“沒事的,就一會兒。”周妤婷說。
“什么叫有事沒事?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好不好?你背會了,解放了!害得我們這些苦難同胞們,‘星星點燈’,‘明月照我把家還’知道嗎?回到家,還被老媽冤枉,問我去哪了?一個女孩半夜才回家,太不像話!我說背英語。老媽死活不信,連夜打電話,硬把老師從睡夢中吵醒對證。這不都你害的嗎?我說周妤婷,你有必要背得那樣徹底嗎?背得那樣優秀嗎?背得那樣一絲不茍嗎?就不能留幾句不背呀?你要是背一半的話,我們起碼有40幾個同學也可以在8點前回家。”
周妤婷啞了。
下一節是體育課。
年輕的體育老師根本沒備課,同學都到操場了,他還不知道這節課上什么內容。他靈機一動,就叫大家圍成一個大圓圈,丟手絹玩。
這種游戲,還是小時候在幼兒園玩過。哇!可有意思了!不時地有同學抓和被抓,又是唱歌,又是說笑話,快活極了!
就是周妤婷一個人笑不起來,由始至終,沒人給她丟手絹,她也沒機會抓同學玩,覺得好沒趣,一個人悄悄地回到教室。
今天,輪到周妤婷衛生值日。
馬東清是班上最肯幫助人的熱心志愿者,他看看周妤婷,想幫她下樓去提桶水,但又怕別的同學說他是叛徒,只好跟著大家一起走了。他走到教室外邊,心里有點不安,昨天的事,真是周妤婷的錯嗎?人家周妤婷肯下功夫,先背會了,怎么就成了全班的敵人?
一連幾天,周妤婷成了孤家寡人,每天一個人背著書包上學,下課,一個人去廁所,課間,一個人坐在教室里發呆。
一天早晨,在學校門口,馬東清看見周妤婷背著書包,一個人孤獨地走著,他再也忍不住了,大膽地攔住她:“哎!周日去爬山?我騎自行車帶你?”
周妤婷腳不停,眼睛一瞥:“不去!”
馬東清早知道就是這個答案,心里儲存好了的備用語,跟著就出來了:“你不敢去?”
周妤婷站住,說:“敢又怎么樣?不敢又怎么樣?用得著你多嘴?blockhead!”用英語罵了一句馬東清沒聽懂的話。
“我看出來了,這幾天,大家都不理你,你很難過對吧?其實你是對的。”
“……”周妤婷聽到最后一句話,站住,不說話。臉仰朝天,眼眶里立即紅潤起來。
“這幾天,我老在問自己……”
周妤婷轉過頭,打斷馬東清:“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這場冷戰應該結束了!再繼續下去,兩敗俱傷,對大家都沒好處。”
周妤婷聽了,心里很感激,她說:“你以為我害怕?不就是爬山嗎?”說完,搶到馬東清前面往教學樓走去。
星期天,同學們都到齊了,只有馬東清和周妤婷沒到。
正要出發,馬東清飛車來到操場,“吱!”一剎車,后座上跳下個周妤婷。
所有同學愣了一下。
班長馬上說:“出發吧,不早了!”
爬到山頂,肖慧嫻拿出爸爸給她的數碼相機,擺弄來擺弄去,不知怎么照?急得大叫:“哪位會拍呀?快來幫幫我吧!我代表照相機謝謝你了!”說完,將相機送到馬東清跟前,“我看就你拍得不錯。”
馬東清心粗,沒聽出“拍”的意思,周妤婷明白了,她搶過肖慧嫻手里的相機:“我試試。”
班上沒幾個會玩數碼相機,周妤婷玩過幾回,知道一點門道,拿過相機對準前面的山峰,手指一捏,一張照片就拍好了,當場就調出來給大家看。
周妤婷不計前嫌的態度,讓許多同學感到一陣不自然。
到野餐時,肖慧嫻打開飯盒,自己沒吃,先挑一塊雞腿,想給周妤婷,又不好意思,就悄悄塞給一邊的馬東清,示意他遞給周妤婷。
馬東清真傻,居然沒領會肖慧嫻的意思:“給我干什么?又不給我吃!給周妤婷,你自己沒手呀?”說著,接過雞腿,給了身邊的周妤婷。
周妤婷不好意思吃,把雞腿又塞給馬東清。
馬東清拿起就啃。
“謝謝!”肖慧嫻說。
“把好吃的給我吃,還謝我?你腦子進水呀?”馬東清吃完,朝她倆看看,說,“周妤婷肖慧嫻,你們兩個好朋友不留個影嗎?山上這么好的風景!”
周妤婷一聽,下意識地看向肖慧嫻,肖慧嫻也正好看過來,兩人目光一碰,同時臉紅。
馬東清一笑,這兩人有戲!
(責編/木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