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里青春的方向

1

劉海強是我們班痞子類的男生，個不高，卻一直坐在最后一排，各科老師基本上是放棄他了。以前也會找他訓話、開導他，但他能言善辯，反而把規勸他的老師堵得啞口無言。久而久之。再也沒有老師愿意搭理他，只要他上課不影響別人，任由他睡覺、看課外書。

劉海強性格暴躁、打架兇狠，而且認識很多社會上的小混混，在學校里張揚跋扈，所以大家都退避三舍，但表面上還是尊稱他為“強哥”。我最討厭的就是他一副“老大”的拽樣，在班上吆三喝四，對誰都一臉“欠揍”的表情。我們之間有過一次激烈的沖突，要不是同學們攔住，我們肯定要“惡戰”一場。

我從小學開始練跆拳道，黑帶一段，而且身手敏捷，對付劉海強，我自信綽綽有余。在班上，我是從來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我是班長，學習成績、人緣都不錯。除了他，我和班上其他同學都相處融洽。當然，既然老師都放棄他了，我也不會去理睬他。

那一次，本來也沒什么事。他在上學的路上看見我，我騎單車，他走路。我騎車駛過他身邊時，他打了聲招呼，可能是想讓我載他一程吧，我們之間原本就沒講過什么話，所以我不確定他是在跟我打招呼，因此就沒搭理他。心高氣傲的劉海強就受不了了。說我眼睛長在頭頂上，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一到教室后，直接走到我的座位邊，伸手就把我桌面上的書本、筆盒全掃到地上。我憤怒地要求他馬上給我撿起來，他不干。就想要激怒我。我們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周圍的同學見狀，紛紛過來勸架，有的已經幫忙撿起我的東西。我被幾個同學拉住，大家勸我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他則被另外幾個人強拉出教室，一邊離開，他還一邊跳著腳罵道：“你個小班長算個屁呀?”

那以后，我們之間算是“絕交”了。再沒說過一句話。其實在班上，大部分同學都對他敬而遠之，怕沾上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而且打心眼里都看不起他。特別是到初三這一年，面對即將到來的中考，大家都在緊張而忙碌地學習，唯有幾個他的“同類”還在跟著他混。

畢業考前，他僅有的幾個“同類”也在老師的勸導下，開始作最后的沖刺。只有他還玩世不恭。他種種“嘩眾取寵”的表現再不能博得大家的笑聲，這樣幾次后：他自己也感覺到無聊和無趣，漸漸地就沒有聲音了。說實在的。在畢業前那段“兵荒馬亂”的歲月里，我幾乎就忘記了他的存在，

2

中考完的那天，我們班的楊俊杰過生日，或許是想到大家馬上要離別了，他邀請了很多人去他家。可我沒想到，劉海強也在。不過，他在與不在，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只是我很奇怪，成績優秀的楊俊杰怎么也會請劉海強呢?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劉海強幫助過楊俊杰。還在初一時。有一次楊俊杰在放學路上被職高的學生“敲詐”。是劉海強幫他把事情擺平的。

我們喝雪碧，只有劉海強一個人要喝啤酒，他說男人喝什么飲料，丟死人了。他還遞了杯啤酒給我，要和我干。他的舉動出乎我的意料。我們太久沒說話了，面對他遞到眼前的啤酒和臉上堆滿的笑容，我猶豫不決。“大班長，還在生我的氣呀?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請多原諒。”說著，他一口喝光了杯里的啤酒。我接過他遞來的酒杯，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為什么一大群同學，他唯獨找我喝酒呢?我看了他一眼，他正盯著我，身邊的同學也都安靜地看著我。我和劉海強鬧矛盾的事，大家都知道，想想畢業后可能再也不會相見，于是我舉起杯，一飲而盡。

那天晚上，我算是給足了劉海強面子。看得出來，他很高興。他一個人喝了不少啤酒，走路都有些搖晃，甚至還摟住我的肩膀。不停地找我說話。臨走時，他一定要跟我一塊走。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畢竟我和他從來不曾有過什么交情。楊俊杰也感覺不對勁，怕我們在回家的路上發生沖突，提出親自送他回去。

幾個男同學都爭著送劉海強回家，但他全拒絕了，就要跟我一塊走。看他這么堅持，我也不好強硬拒絕，于是第一次兩人同路回家，雖然，他和我并不同路。

3

夜很深了，街上行人寥寥。只有昏黃的街燈靜靜揮灑著冷清的光。劉海強一路勾著我的肩膀，不知情的人如果看見我們這樣勾肩搭背，定會以為我們是情趣相投的好朋友，然而事實上并非如此。他一路上說個不停，酒氣熏得我頭暈，我不知說什么好，只是敷衍著。

“大班長，如果以后在大街上遇見了，你可不要再當作沒看見我。你知道嗎?你對我的漠視讓我很受傷，我知道你學習好，看不起我這種人，可是我對你從來沒有惡意，我對所有同學都沒有惡意。我只是不會讀書，這有什么錯呀?其實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對嗎……”劉海強絮絮叨叨，講著講著，他眼中突然就流出了眼淚。那淚水一發不可收拾，他干脆蹲在路邊，哭得傷心而絕望。看著哭得淚水滂沱的劉海強。我一時沒了主意。這個時候的他，再也沒有往日里張揚的拽樣，反倒像個需要安慰的受傷的小孩。

他哭了一陣后，我才拍拍他的后背。遞了張面巾紙給他。我很奇怪，劉海強為什么會哭得這么傷心?難道是因為我們要分別了?他會在乎和我之間的同學感情嗎?還是他遇見了什么傷心事，讓他情不自禁地痛哭流涕?

“你們都有自己的理想。你們以后都會有光明的前景，可是像我這種人，以后能干嗎呢……”劉海強哽咽說。

聽到他說這樣的話，我心里涌起了一陣愧疚和難過。也許，像劉海強這樣的人、表面上張揚跋扈、玩世不恭。但他并非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長大，都要獨自面對這個世界，可是這個男孩的世界在哪里呢?看著淚水橫流的他，那一刻，我能體會到他的迷茫和無助。

“你說什么話呀?我們都還這么年輕，未來才開始。你怎么能就絕望呢?讀書并非唯一的出路，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夢想嗎?”我說。

“夢想，夢想?”劉海強重復著，眼神空洞地望著我。

“無論怎么樣的人生，我們都要有自己的夢想。不是嗎?”

“可是我的夢想是什么呢?”

我終于明白劉海強為什么會情緒失控了，看著身邊的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標，他才感覺到恐慌。面對別離。他也有自己的感傷，只是他為什么選擇向我訴說呢?

夜很深了，我拉起劉海強繼續往前走。一路上，我們依舊說個不停。夜風迎面吹來，夾帶著青草和夜來香的味道，沁人心脾。仰起頭，幽暗的天邊，一顆顆星星兀自閃爍。我覺得，那些星星像是我們的夢想，飄搖，卻能指引方向。我們的青春，也會因為有夢想。而更加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