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后的那個夏天,我回到農村的老家,等候消息。因為我身體略帶殘疾,所以打從小起,我就一直靠著父親的鼓勵,勤奮讀書,并立志考上大學,以報父恩。
然而,事與愿違。當我拿到高考成績單時,心猶如掉進了冰窟——離分數線僅差3分。父親見到我極度失落的表情,平靜地從我手中拿過成績單,對我說:“孩子,別這樣,念不了大學,就退一步吧,再去填報中專志愿。人不能在一根藤上吊死。”
接下來,父親便帶著我,乘車去城里招生辦。時值酷暑。天氣炎熱。上車時,父親特地為我買了一支雪糕,而他自己卻舍不得吃。
填完志愿回到老家,在等錄取通知書的日子里,我隔三差五就會往鄉郵局跑,父親去郵局的次數也絕不次于我。可時間一天天過去了,那張令我魂牽夢縈的錄取通知書,卻遲遲未見蹤影。我的內心愈來愈焦灼。父親見我成天緊鎖眉頭,就安慰我說:“孩子,別擔心,該來的總會來的。”可直至中專錄取揭曉,我還是未能收到錄取通知書。我的希望再度化為泡影,精神幾近崩潰邊緣。父親也似乎蒼老了許多。后來,從招生辦主任口中得知,那些中專學校之所以不愿錄取我,是緣于我體檢檔案中的“殘疾”記錄。
有好一段時間,我心如死灰,甚至對這個世界,生出了一分怨恨。父親看在眼里,痛在心頭。有一天,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孩子,不必如此怨天尤人。相信天生一人,必有一路。”我聞言釋然。
再后來,電大英語專業給我寄來了一張錄取通知書。我想,那一定是看中了我出類拔萃的英語高考成績。但當知道電大畢業后不包分配時,我又猶豫不決了。父親再度安慰,并鼓勵我說:“孩子,怕什么,車到山前必有路,爸永遠是你堅強的后盾。”
電大畢業時,又逢暑熱天。為落實工作,父親又主動領著我,頂著烈日,不顧暑熱,辛苦奔走于城里的大街小巷,頻頻出入于相關單位的院門。父親那堅強的背影,像一面永遠不倒的紅旗,總在我的前方那么鮮明地牽引著我,令我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溫暖與力量。
最后,我被分配到一所鄉村中學去教書。由于那所中學地處偏僻,所以盡管我已成年,父親仍決定親自送我去。那天,我們在一處岔路口下了車,再一起步行往目的地走去。父親還是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抬眼望前方的路,蜿蜒、漫長,一眼望不到頭。可我知道,人生這條路,父親會一直陪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