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設計視野下的漢字設計

摘要：進入信息時代后，隨著媒體多元化的發展，信息量和傳播速度倍增，當信息供求不斷攀升，信息超載成為人們溝通的障礙。漢字設計如何適應新媒介、新技術為人們提供一個準確、直觀、便捷、有效的信息傳達方式，成為了人們關注和思考的問題。現代漢字設計不僅局限在精美的藝術表現，更注重結合媒體特性的信息可視化傳達。本文從信息設計的角度重新審視漢字設計，結合信息的構成元素、傳達方式以及用戶體驗等方面進行分析，探尋現代漢字信息的設計規律與應用。

關鍵詞：信息設計；漢字設計；視覺傳達

一 信息設計與漢字

20世紀90年代，因特網粉墨登場，萬維網成為信息媒體的寵兒。信息的供給與需求成倍增長，信息設計開始被人們所重視，并成為一門新興學科。1999年在日本摩洛哥大學舉行的國際信息學術研討會上，規范使用了信息設計的英文“Information Design”，國際設計界和教育界對其展開了各有不同側重的研究。信息設計的概念暫時沒有準確的定義，但我們可以從業內著名人士的話語中得到啟示。國際信息設計學會認為：“信息設計是對信息內容及其關于用戶需求、意圖實現特定目標所呈現環境的定義、規劃、塑造。”研究與技術相關的意識溝通STC傳達學會、信息設計研究會的David Sless認為：“信息設計是使信息易于接受并能有效使用。”美國信息、用戶體驗專家內森.謝卓夫（Nathan Shedroff）認為：“信息設計是通向良好交流的一門學科、一種方法和一個過程。信息設計是普遍存在的，是涉及對數據的組織和呈現：將其轉化成有價值、有意義的信息，進而發現真正適合表示他們的途徑，以使其清晰、可接近、并易于理解的一種技術。”弗蘭克·西森（Frank Tissen）在《數字信息設計辭典》中指出：“信息設計是一個搜索、過濾、整理、表達的過程，把信息清晰有效地呈現，為受眾提供指引、教導、解說”。

信息設計區別于平面設計和視覺傳達。平面設計強調在二維空間內用圖或圖形的方式清晰準確的傳達信息；視覺傳達可以說是平面設計的擴展和延伸，強調以視覺為前提的設計，探究人的感覺所能擴張的程度；信息設計承自前兩者，是信息超載且供給分散與人們對信息需求針對性選擇不對稱矛盾現狀下，人們探尋的一個解決方式。視覺傳達注重通過視覺化的方式探求信息的表現力，而信息設計則提倡“進行有效能的信息傳遞”，并在設計過程中加入更多的用戶測試，與提倡“精美藝術表現”的平面設計和視覺傳達確立了不同的發展方向。信息設計對設計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僅要求設計師具備合理視覺表現的能力，還需要具備信息的理解整合能力、對受眾心理的分析引導能力，以用戶體驗為中心，在提高信息品質的同時，實現信息價值最大化。信息傳達是一個由感知到認知的過程。人們通過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等方式感知客觀事物的外在屬性，再將信息反饋給大腦中樞神經進行分析，從而認知世界。從信息接收的角度來說，視覺是最重要的信息通道。文字作為信息視覺形態呈現的重要形式，是用來記錄語音的視覺符號系統，有著比其它呈現形式更為直觀和準確的優勢，但易受到文化和地區差別的影響，具有一定局限性。面對信息超載的現代社會，漢字不僅僅是讀寫的工具，更是人們相互溝通的信息符號。我們需要把漢字所蘊含的信息進行合理的視覺表達，不能單純的將注意力集中在其感性的審美裝飾上，而是需要用更多的理性設計去清晰易懂的表述信息。設計師需關注受眾體驗結果和信息傳達目的及應用環境，并根據信息的范疇、位階、內容等要素，對漢字的字形、結構、大小、疏密、編排等進行設計，幫助受眾理解信息，在人與信息的之間搭建起一座有效溝通的橋梁。

二 漢字的發展歷程

漢字作為世界現存最古老的文字，是中華文化的根基與命脈，是幾千年來中華民族形象思維和理性思維結合的體現，隨著文化的發展和技術的進步在其藝術性和功能性上進行著革命。漢字設計的規范直接影響著信息溝通的效果，回首漢字的歷史變革，其進化規律給現代漢字設計帶來了很多的啟示。

如圖1，漢字的演變經歷了從商代的甲骨文到商代后期的金文，從春秋戰國的大篆到秦始皇統一全國文字的小篆，漢代的隸書、草書，后漢時期民間流行的行書，魏晉之后盛行的楷書，南北朝時期的魏碑，以及宋代之后產生的多種印刷字體如宋體、仿宋、黑體等的一系列變革。其字體、字形由在獸骨上刻畫象形符號到適應毛筆書寫的筆畫，再到便于雕刻印刷的印刷字體逐步規范化、穩定化。為了滿足人們對信息在數量和范圍上的傳播需求，宋代發明了印刷術，實現了信息的大量復制，對漢字的發展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由于技術的要求漢字被約束在方框內延伸，結構平衡對稱，排列整齊。后來經過不斷的研究確立了漢字的印刷四大字體：楷體、宋體、仿宋、黑體。為了提高閱讀速度，1951年1月1日，《人民日報》經黨中央批準將漢字豎行書寫改為橫向排列。據專項調查實驗發現，橫向排版的閱讀速度是豎向排版的1.345倍，實現了漢字的又一次飛躍。

漢字的閱讀速度提高后，人們開始研究如何提高漢字的書寫速度。五十年代國家文字改革方案對文字進行整理和簡化，成為簡體字，與之前使用的繁體字相對。1986年修訂《簡化漢字表》為國家標準，確立、規范和統一了筆畫、筆順、字形，不僅對漢字本身進行了改革，對文字的排列走向也制定了統一的標準。簡體字減少了漢字的筆畫數目，由原來繁體字的平均16筆畫簡化到簡體字的平均10.3筆畫。此舉大大提高了書寫速度，同時提高了閱讀的清晰度，減少了通用漢字的字數，新形聲字表音更為準確，字體更便于分解，使用更加方便。縱觀漢字的發展歷程，漢字為了不斷滿足人們的使用需求而被改進更新。在形態上由圖形逐漸進化為由筆畫構成的“方塊字”，運用字面上的視覺語言使信息傳達更為準確，增強了易讀性和識別性。在結構設計上結合了中國人的視覺習慣，本著“上緊下松、左緊右松、穿插避讓、相互呼應”的原則，字的重心都統一在方格偏上的位置，以達到穩定字形和排列整齊，減少視線跳躍感的目的，增強了閱讀的可視性。在使用效能上以人的體驗為中心，改進人們的讀寫習慣，從而大大提高漢字的信息傳播效率。

三 漢字的信息設計

漢字的功能不僅僅是記錄語音，在信息化社會中更肩負著信息傳達的重任。信息設計的理念要求在對漢字的結構和布局設計時，必須使漢字所蘊含的信息內容清晰、易懂的呈現，幫助讀者提高閱讀速度，加深信息記憶程度。漢字信息的設計需要了解受眾特性和需求，對漢字信息內容進行分析整合，結合漢字特征選擇適合的表達形式，達成設計邏輯清晰，信息傳達準確的效果。英文文字設計師斯坦利.莫里森在他的《文字設計首要原則》中寫道：“文字設計可以被定義為一種根據特定目的，恰當配置印刷素材的藝術。安排文字、分布空間、控制字體，目的是能夠最大程度的幫助讀者理解信息。本質上是作為追求效率的實用主義工具，美學只是偶爾拾之。對于設計樣式的享樂追求幾乎不是讀者的首要目標。為此，無論出于何種目的的，對于印刷素材的設計只要在作者和讀者之間留下痕跡就是不對的。”如同好的音樂是融合在場景、環境和情緒之中的，人們在設定的氛圍中體會著藝術的美好，記下的是感受而非音符、節奏。漢字設計也是如此，是為了增進信息和受眾的溝通，提高閱讀效率而非專注于漢字的美化裝飾。日本的高速公路在進行路牌設計過程中，為了增加字體的快速識別性，做大量實驗，充分考慮了司機在駕車過程中遇到雨天、霧天、雪天等極端天氣對不同字體的識別能力、識別速度。設計時犧牲了字體的美觀和筆畫，甚至把規范用字的條條框框也拋在腦后，使司機快速識別信息后集中精力開車以確保駕駛安全。

“沒有理解的閱讀不是閱讀。”（麥克斯·廷克.[M]《印刷物的易讀性》.1963年）對于漢字易讀性和判讀性的關注有利于設計師準確設計，幫助受眾更加清晰的理解信息。閱讀信息時，易讀性要求在特定時間內清晰快速的閱讀大量信息，判讀性則強調對信息的準確識別。二者相輔相成，互相平衡。如字體常常被分為標題字體、正文字體和特排字體，他們都有著自己最適合的使用范圍，傳達特定的信息。題目或標題性文字，文字量較少，常選擇個性強的字體或放大加粗擺放在突出位置，用來識別信息方位；正文信息較多，常用共性強的黑體或宋體，字體橫平豎直的特點利于橫向視覺引導，避免錯行誤讀。

漢字信息想達到更好的傳播效果，不僅要在漢字的視覺設計上進行考究，在語句的編排上也要從信息傳播效果上進行思考。信息一般分為消遣類和消費類。消遣類信息常與個體受眾生活無直接、具體關系，如新聞、娛樂、體育休閑等。受眾將自己作為旁觀者的姿態看待這些信息，此時信息接收的過程多為被動。這類信息需要撰寫引人矚目的標題和說明，抓住關鍵詞使用短句或簡單句表達；消費類信息，涉及受眾直接具體的生活，受眾對這類信息有一定的心理期待，此時受眾處于主動狀態。這類信息則需要使層級信息的內容清晰并易于被找到，如在同類層級信息前加上小標題或原點來提高識別性。受眾是缺乏耐心的，他會在短短幾秒鐘內作出判斷，決定讀它還是以后再說。如何吸引受眾，并讓他們感知這個信息對他們有用？在設計時除了需了解設計項目的目的、功能之外，對受眾心里的了解也極為重要。我們應該盡可能簡短回答受眾的問題，使用受眾熟悉的語言表達方式，并且行文風格向受眾靠攏，多用主動語態、短句、簡單句、短段落進行準確表達。

四 結束語

漢字是中國人探尋未知世界的主要途徑，在傳媒環境巨變的社會現狀下，其功能和適用角度發生了變化。新一代的設計師還需繼續研究信息、漢字、人之間的關系，運用現代信息設計理念，使漢字在信息社會中充分發揮其交流優勢，給受眾創造更方便舒適的信息視覺環境，并在漢字的溝通效能上，探求一條更適合漢字信息視覺傳達發展的道路，讓凝聚了中國五千年歷史文化的漢字在資訊時代發揚光大。

參考文獻

[1] 簡·維索基·歐格雷迪+肯·維索基·歐格雷迪.信息設計[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9．

[2] 龍尼·利普頓.信息設計實用指南[M].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2008．

[3] 廖連杰.中國字體設計人：一字一生[M].香港：MCCM Creations，2009．

[4] 赫爾穆特·施密德.今日文字設計[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07．

[5] 魯曉波.飛越之線——信息藝術設計的定位與社會公用[J].文藝研究，2005年第10期．

[6] 魯曉波.信息社會設計學科發展的新方向——信息設計 [J].裝飾，2008年第1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