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賬的時候,祁珊的心里滑過了一些愧疚,然后對導(dǎo)購小姐說,再拿一套,相同的款式。導(dǎo)購小姐的嘴微微地張了張,有些訝異,但隨即滿臉堆笑,討好地說,顏色呢?要不一樣的嗎?
祁珊搖搖頭,有些心虛。阿瑪尼專柜的西裝著實有點貴,本來是想給爾冬買的,他要去應(yīng)聘,得穿得像樣一點。可是想到她也有好些日子沒有送過兆松一份禮物了,還是決定再買一套給他,算是一種補(bǔ)償吧。
(一)舊愛在圍城外徘徊
祁珊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做一個壞女人。在她所受的教育里,恪守婦德,相夫教子是最重要的。曾經(jīng)的她也以為,這一生也就這樣了,和兆松一起,好好地過日子,只要他不做什么出格的事,那她也知足了。
沒想到,做出出格事情的人,是她。
她又遇上了爾冬。明明時光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她以為所有對他的愛都像陽光下的水滴一樣,被曬干了去,可是再看見他的時候,她的內(nèi)心,還是顫抖得厲害。
他們在三月潮濕的街頭相遇。他看上去有些落魄,穿著灰色的夾克。她注意到了他的袖口被磨得起了毛邊,他的鞋子有灰,像他的人一樣,很暗淡。祁珊的鼻子微微地酸了酸,撲面而來的,還有許多的過往。
爾冬是祁珊的舊愛。原來她也有過很激揚(yáng)的青春,他們愛得很濃烈、真誠。只是他有一個很復(fù)雜的家庭,父母各自離婚,又結(jié)婚。而爾冬自己,也只是電工學(xué)徒。沒有好的家庭,也沒有好的前途,這是祁珊父母阻礙他們在一起的理由。
他們堅持了很久,好多次祁珊都央求著爾冬帶她離開。但他們沒有錢,又能去哪里?祁珊的母親到爾冬家鬧,鬧得很難看,幾次下來,爾冬家里也開始反對了。最后,爾冬被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帶到外地打工,他們就斷了聯(lián)系。
后來,祁珊便嫁給了兆松。
現(xiàn)在爾冬回來了。祁珊也在心里糾葛了許多次,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別人的妻子了,她不能。但越是矛盾,就越強(qiáng)烈。爾冬像她心里的符咒一樣,日日折磨著她。終于無法抵擋。
(二)是女人的貪心,什么都想要
把阿瑪尼西裝送給爾冬的時候,他歡喜地把祁珊抱起來轉(zhuǎn)了幾個圈。他的吻綿長細(xì)膩,讓祁珊喘不過氣來,只是緊緊地拽住他胸前的衣服,生怕一松手,就會沉下去。
爾冬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祁珊幫他租下的。他回來后和他的母親住一起,他們的見面不太方便,她亦知道,他不想住在家里。她就為他找了這個兩居室的房子,買了家具家電,添置了生活用品。
為爾冬花的錢,其實都是兆松的。兆松開著一家玩具加工廠,專門做出口貿(mào)易,她拿了他的錢,去養(yǎng)著另外一個男人。
(三)婚外的愛情,是刀尖上的舞蹈
祁珊在兆松三十五歲生日那天把阿瑪尼的西裝送給了他。兆松穿著它,意氣風(fēng)發(fā),祁珊看著鏡子里的兆松,心里的愧疚又涌了上來。
她是在最失意的時候遇上他的,而他也在聽過她的往事后,還是接納了她。婚后,他給了她很安穩(wěn)的生活,雖然不是那么完美,但也透著些溫暖的。
裝修房子的時候,兆松特意讓人弄了一個兒童房,粉紅色紗幔,露臺上堆滿了毛絨玩具。這不是為他們的孩子準(zhǔn)備的,是送給祁珊的,他偶爾聽她這樣說過,小時候希望有一個粉紅色的房子,很多的玩具,足夠多的陽光和大大的落地窗。
平心而論,兆松對她真的很好。但現(xiàn)在爾冬出現(xiàn)了,她和他在一起,重新感受到了激情,火熱,還有曾經(jīng)被淡漠的青春。
(四)突如其來的孩子和一些念想
祁珊在一個早晨醒來的時候,開始惡心,反胃,吐得翻江倒海。她敏感地意識到了什么,果然,她懷孕了。
那一刻,她竟然分辨不清,她到底希望這個孩子是爾冬的,還是兆松的?她只是茫然地看著測孕紙上的顯示,不知所措。
她想了許久,終于決定,如果這個孩子是爾冬的,那她就和兆松離婚。她要好好地和爾冬在一起,養(yǎng)育他們的孩子,假如這個孩子是兆松的,她就和爾冬分手,她要盡到一個母親的責(zé)任,不能讓孩子覺得丟臉。
她去了爾冬那里,盡量用很平靜的語氣說,爾冬,你要做爸爸了。他正在翻報紙,聽到這話,手里的報紙嘩啦響了一聲。他抬起頭來,困頓地說,你確定……確定孩子是我的?
他語無倫次,很慌。
這和以前的他一點也不像。他總是對她說許多的甜言蜜語,很流暢地說著他愛她。
祁珊的心,就被什么刺了一下,生疼生疼。
爾冬也看出了她的不悅,飛速地?fù)ё∷f,對不起,親愛的,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一直沒有離婚。
是那天,祁珊才知道了爾冬原來還有著婚姻在身,他的妻子是打工時認(rèn)識的,只是兩個人性格不合,吵架拌嘴,他的妻子要他支付五萬元錢才和他離婚,他是為了躲她才回來的。
祁珊聽完以后,無所謂地笑了一笑,但卻有嘆息,在心里繞來繞去,散不開。
(五)總在遇見危險時,才知道想要救誰
祁珊被電話鈴聲驚醒過來時,正在做噩夢,她看見自己正走進(jìn)一片沼澤,每走一步,就會沉。她抓不住身邊的人,不管是爾冬還是兆松,冷汗涔涔地醒來,陽光已經(jīng)透進(jìn)來了。
電話是兆松的公司財務(wù)小曹打來的。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焦灼,問兆廠長呢?
祁珊說他出差去了,掛電話的時候,她還是問了一句,出什么事了嗎?
小曹沒有多想,就說了下去。原來一年來兆松的廠子出了很大的問題,生產(chǎn)的一批玩具被查出不合格,被退了回來。為此給了對方一大筆的違約金,又因為幾筆款子沒有收回來,所以廠里的資金鏈岌岌可危,如果持續(xù)這樣下去,資金鏈斷了,廠子也會破產(chǎn)了。兆松,是去外地收賬去了。
小曹說,兆廠長這一年都老好多了,是太操勞了。
掛了電話,祁珊才覺得臉上濕了一片。她從來不知道兆松遇到了這么大的困難,他沒有告訴她是怕她擔(dān)心吧,而他最難的時候,她卻拿了他的錢和她的舊愛卿卿我我。
其實有很多的跡象她都能看出他的焦慮來,他常常在夜里嘆氣,去陽臺抽煙,還有,他的飯量越來越小了,他感冒了好幾次,咳得厲害,而她也沒有為他拿過一次藥。
這一年來,他的心里承受了怎樣大的壓力和煎熬,卻沒有讓她來分擔(dān)。
祁珊給兆松打電話,可是怎么也打不通。那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恐慌。
整整三天,她就坐在房子里不停地給他打電話,給他的朋友打電話看有沒有他的消息。不吃,不喝,不睡,心被繃得緊緊的。她從來沒有這樣擔(dān)心過一個人,從未。
第四天的早上,兆松的電話才通了。她對著電話號啕大哭,她抽泣著反反復(fù)復(fù)說一句話,你回來,你快回來。
原來是去的那座城市下了大雪,高速路被封了,他們就被堵在了高速路上。上不去,也下不來。手機(jī)也沒有了電,他每天都蜷縮在駕駛室,等著路通。后來終于找了地方,充上了電,才給她打了電話。
(六)愛情原來每天都穿在身上
再過些日子,祁珊的肚子已經(jīng)微微有了隆起。她在去醫(yī)院檢查的路上,遇上了爾冬的母親,她對著祁珊抱怨,還是你好,我們家爾冬就是讓人操心,到現(xiàn)在還不結(jié)婚,真讓人著急。
祁珊站在明晃晃的陽光里微笑,她的手輕輕地?fù)崮χ亲樱呀?jīng)無暇顧及爾冬欺騙她的事了。也許當(dāng)初他們是真的深愛著彼此,但時間過去了,爾冬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他了,誰都會變,包括祁珊。
不過,祁珊知道了,她的變化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很在乎兆松的。
祁珊再也沒有去過爾冬的出租屋,她覺得在經(jīng)歷過以后她已經(jīng)懂得什么樣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什么樣的男人才是她愛的,雖然這個過程很難,但這或者是一些女人必須經(jīng)歷的。
兆松上班的某個早晨,祁珊主動去給他扣上因為匆忙還沒有來得及扣上的西裝,是那一件,阿瑪尼的西裝。她扣上那些紐扣的時候,突然明白了,原來她以為婚姻就是一件穿在身上的衣服罷了,其實,這件衣服上也暗藏著愛情,這些紐扣不就是嗎?
她從來沒有注意過,原來愛情每天都穿在身上的。
還有,她已經(jīng)推算出了,這個孩子,是兆松的。她有些慶幸。
當(dāng)然,他們想了辦法度過了經(jīng)濟(jì)危機(jī)。
迷霧散開了,祁珊在安靜地,安靜地,等著她的孩子,也在平穩(wěn)的生活里,真正平穩(wěn)了下來。
而壞女人,做一次就夠了。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