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經濟之繁榮,物資之豐富,商業之發達,遠超唐朝。禁夜和不禁夜帶來了天壤之別——后者可說是開啟了全日制的中國。
在唐朝首都長安,每晚“執金吾”(類似警察或城管的執法人員)以鼓聲周知百姓,便代表“禁夜”即將開始;次日晨,鐘樓響鐘,代表禁夜結束。說“禁夜”乃第一惡政,實不為過,以治安為名,冠冕堂皇地限制人身自由,它是封建統治者最樂用,也是最常用的專制手段。為何會有“禁夜令”?至今尚未有人考證出來。
北宋的首都開封,人口過百萬,為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唐朝的首都長安,占地面積大于開封,人口也過百萬,但“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坊和市分開,實施封閉式管理。日暮鼓動,坊市禁閉,路人絕跡,唯有邏卒。宋朝的首都開封和杭州,則是不夜之城,由于坊市合一,沒有營業時間和營業地點的限制,夜市未了,早市開場,間有鬼市,甚至還有跳蚤市場。
大宋王朝之所以能以突飛猛進的姿態,創造出比其前朝和后代都要巨大的財富,應該說是取消禁夜令,把夜晚還給老百姓的結果。
從前人的一些記錄中,我們可以約略領略北宋鼎盛時期的汴京夜晚。如孟元老所著《東京夢華錄》,時已南宋,對于他曾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汴京盛況還是魂牽夢縈:“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習鼓舞。斑白之老,不識干戈。時節相次,各有觀賞,燈宵月夕,雪際花時,乞巧登高,教池游苑。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朱簾,雕車競駐于天街,寶馬爭馳于御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調弦于茶坊酒肆。八荒爭湊,萬國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會寰區之異味,悉在庖廚?;ü鉂M路,何限春游,簫鼓喧空,幾家夜宴?伎巧則驚人耳目,侈奢則長人精神?!睋未鷧亲阅恋摹秹袅讳洝泛椭苊艿摹段淞峙f事》記載,南宋的都城臨安,其城郭之美,物品之豐,人煙之盛,商賈之富,娛樂之盛,并不亞于汴京。而“杭城大街買賣晝夜不絕,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更鐘鳴,賣早市者又開店矣”的夜市規模,也遠超開封。
汴京鼎盛時擁有100萬人口,而杭州的常駐人口為150萬,加上流動人口和不斷從北方逃奔故國的遺民,當超過此數,為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固然,林升的那首《題臨安邸》:“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敝S刺了醉生夢死的杭城人,但生于斯死于斯的百姓,卻用雙手和智慧,創造了中國歷史上的“黃金時代”。然而,這個好的開端,卻被身后的遼、金、元,以及西夏、黨項等強鄰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