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那年,我上初三,學習成績良好,梳兩個麻花辮,對未來充滿希望。我覺得煩惱應該離我很遠,但是平靜的生活總會因為一些意外帶來波瀾。就像在我在十五歲時出現了一個老人,給我原本晴朗的天空罩上了一層陰霾。
九月一號,是我們開學的日子。剛到學校,學校里的一些學生就開始議論了,說學校換了新的校長,是教育局調來的,聽說很嚴厲。我是我們班的班長,負責組織同學們排好隊,然后帶領他們去操場集合。沒想到新校長是個年邁的老人,大概有六十歲的樣子。頭發(fā)梳理得很板正,眼神很慈祥,看起來極易接近。因為站得離他很近,校長看見我就笑了。我暗自高興,新校長根本就不像他們所說的那么嚴厲,甚至還有點可愛。
升了初三之后,老師恨不得我們一節(jié)課能吸取一周的知識,課外作業(yè)更是留得很多很多,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我決定去校長辦公室跟他談一下最近緊張的學習,課余,我敲開了校長室的門。他表情很和藹地問我有事嗎?我臉紅了,支支吾吾地說,我想跟你說說我們初三生的學習情況。好啊,我正想找你們初三的學生做下調查呢!這樣吧,我會找你們的老師談這個問題的。你晚上的時候來我的辦公室,我正好有份復習材料給你。
那天下了晚自習之后,我獨自去了校長的辦公室,老遠我就能看見校長辦公室里發(fā)出的微弱燈光。我推開門進去,看見校長正拿著一本書很入神地看著。無意中,我瞥了他手中的書一眼,那書的封面上居然是一個半裸的女人!嚇得我頓時面紅心跳,校長看出了我的表情不對,尷尬地說,是老師在學生那里沒收來的,現在的學生真不像話,居然看這種東西。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您要是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回宿舍睡覺了。
校長卻拉著我的手不放,別走啊,我聽說現在很多學生都在談戀愛,嚴重影響了他們的學習。有的甚至還去校外小旅館開房間,是嗎?我怔住了,這哪是一個校長該說的話呀!一時間讓我無從應答,面紅耳赤。沒想到他又變本加厲地繼續(xù)追問我,秋天,你是不是也和男生開過房間?我嚇得臉都綠了:校長,你可不要亂說呀!我可是個好學生!
但是,我從你的表情中能看出來,你心虛了!說著,他將手放在了我的胸前,你說實話,有沒有男生看過你的胸部?我驚恐得渾身直冒冷汗,哆嗦起來。他看出了我的不安,你別怕,只要你聽我的話,我一定讓你考上市重點!說著,他拿起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褲襠處。我趕緊縮回來,校長,我想回宿舍睡覺了!
不行,你必須得聽我的話!我急得哭了出來,你想怎么樣?其實,你只要摸摸我的那個地方,我就心滿意足了。我知道假如我不照他說的做,憑他的身份地位他一定會整死我的。這簡直是一個夢魘!我強迫自己將手伸向了老校長的下體,他閉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口中還呢喃著猥瑣的話……事后他威脅我不要把此事說出去,否則有我的好看,他還讓我第二天還來他這里。
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校長那張猥瑣的臉還有他丑陋的下體。明天他還讓我去,難道就任他擺布嗎?我一定要想一個辦法阻止他!于是,我想到了那些男生經常往女生臉上抹的辣椒粉!第二天晚上,我忐忑不安地敲開了校長辦公室的門。校長看見我猥瑣地一笑,直接進入主題,他又將我的手放在了他的下體上,而我的手上抹了很多的辣椒粉。沒過一會兒老校長就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我嚇得面容失色,從辦公室里跑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就傳來老校長因心臟病住院的消息。原來校長一直患有嚴重的心臟病,稍有不慎就能使其犯病。下課后幾個老師嘀嘀咕咕地在說什么,我走過去探聽——聽說老校長昨天晚上連褲子都沒穿好;是呀,沒想到這么大歲數了,還這么不正經……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三年過去了……我已經成了高三的學生,老校長自從住進醫(yī)院之后就再也沒在我的生活中出現過,也沒有來指證我。但我還是懼怕黑夜,那個噩夢總是纏擾著我,讓我無法入睡……
早上一打開電腦,在各大網站上就看到了一則有關女生為了金錢進行性交易的丑聞,我的腦子像被重重地擊了一拳。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之后,我終于還是忍不住拔了杜楓的電話。不出所料,他沒有接。在連續(xù)聽了十多次盲音之后,我知道,我又一次失去他了,也許這一次,是永遠。
十年前,我19歲,杜楓27歲,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A大門口的麥當勞里。我心虛而緊張地尋找著穿藍格子襯衫的男人,卻被就坐在我眼皮底下的他一把拉住。我只聽到他低聲說:坐下!在酒店里,遵照約定他得到了我,而我得到了十張粉紅色的鈔票。我接錢的姿勢極力想表現得滿不在乎,卻仍然掩飾不住屈辱。他還想和我聊聊,但那一次,是我先逃了。
兩周之后杜楓又找到我,問我想不想再見面,我沒有拒絕。我告訴自己,我需要學費和生活費。但當時的我沒有意識到,其實我無法忘記的是他的吻、他溫柔的手指,和侵襲我的擁抱。那天我想讓他和我談談自己,但他拒絕了。他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說里面有一些錢。這樣也好,讓我感覺一切不那么像個交易。
就這樣,我和杜楓保持每個月不少于一次的見面頻率,直到我大學畢業(yè)。他總是適時地將錢存進銀行卡里,我很感激他,他讓我終于不再為了錢苦惱。我覺得自己很幸運,也許這樣說并不合適,但這是我的第一次,結果就遇上了杜楓——他年輕、儒雅,甚至還稱得上英俊,我還不能算是幸運嗎?
后來我問杜楓,這是不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交易,他說是的。我相信他,他很內向、很沉默、身上長年留著寂寞的烙印。時間久了,我開始好奇杜楓的身份,但他卻從來都不對我說有關于他的點滴。而他知道關于我的一切——我的學校、我的班級、我破碎的家庭。而我只知道他叫杜楓,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真名。
整整十年間,他帶著我慢慢地長大,除了那張小小的銀行卡,我們和其他的戀人并沒有什么不同。后來我知道了,他竟然是我的校友。這讓我無比欣喜,因為這讓我們的關系多了一種美好的意味在里面。
大學畢業(yè)一找到工作,我就迫不及待地將銀行卡還給杜楓。他有些錯愕地接過去,問:那你想要什么?我想要你,我惟一想要的就是你。我在心里回答,但沒有說出來。
這時的我早已查清,杜楓的事業(yè)很順利,我眼看著他的桑塔納換成了豐田,豐田又換成了凌志。到他34歲的這一年,已經是公司最年輕的中層領導,我們的關系還在繼續(xù)。我26歲了,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紀,我有一份光鮮的外企白領工作。從外表上看,我和杜楓是很般配的一對。但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是怎樣認識的,那將是永遠無法抹煞的屈辱記憶。
我要他娶我,他不同意。在痛徹心扉的大哭大鬧之后,我選擇了分手、消失。一個多月之后,杜楓找到了我,我心痛地發(fā)現,他憔悴了。在酒店的大床上,我們又一次懷著愛和恨糾纏在一起。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明白了:從此以后我們都只能按照他想要的方式在一起,而我想要的,永遠都不可能得到。
從那以后的每一天,我們都在嘗試著分開。有時我們用最惡毒的方式攻擊對方,但又一次次地互相原諒。在我28歲的那年,杜楓結婚了。他以為我不知道,但我就站在他婚禮宴席的角落里看著他,這個我生命里自始至終惟一的男人。
我離不開他,心甘情愿地成了他的情人。他給我買了房子、買了車,盡力地用物質補償我,也許是帶著一種愧疚的心理。然后就是今天,已經是高管的杜楓一定是覺察到了其中的危險,該是他抽身離去的時候了。有時我忍不住想,如果十年前的那一天,杜楓走入A大的校園,看見我,而我也看見他。那就將會是另一個故事了……
(責任編輯:花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