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箱底翻出了舊信件,老同學寫給我的,滿紙的字都是溫馨話語,字卻是一筆一畫認真寫下的,鏗鏘有力。這些泛黃的紙頁,都散發(fā)著淡淡的花香,繚繞的花紋在紙上蹁躚起舞。
那些裙角飛揚的歲月。一去不復返了;可這些見證時光的信,都還在。信,原是另一種封存記憶的永恒。于是我信手翻閬這些過往,這些活色生香的回憶。
一張淡藍色印著向日葵的信紙上面寫著:“我永遠不能忘記你的笑,像一束陽光照進我冬日的心扉。謝謝你,我的朋友。”還有一張粉紅色的“流氓兔”上寫著:“我想偷一朵白云給你蕩秋千。”多么童稚的話語,多么樸實的感情,全蘊涵在這層薄薄的信里了。
記得小時候,鄰居大媽家的兒子在外當兵,大媽最喜歡干的一件事就是在巷口等“綠衣服”。“綠衣服”是我們對郵遞員的統(tǒng)稱。那時候,綠色對于大媽來說就是一抹最明亮的色彩,點亮她整個心房的期望。每次從“綠衣服”手里接過兒子的信,她都會給“綠衣服”端茶倒水,以表謝意。“綠衣服”被大媽的熱情嚇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趕緊找借口溜掉了。我們在一旁都嗤嗤地笑大媽的迂,可她一點也沒察覺,沉浸在那封家書所帶來的巨大喜悅中。看完兒子的寥寥數(shù)語,她又張羅著給兒子買東西。寫回信了。
一封泛黃的薄薄的家書,寄托了多少人濃厚又深重的思念。
《山楂樹之戀》里,老三給靜秋寫了情深義重的信,靜秋舍不得扔掉,把它細密地縫進了自己的內(nèi)衣里,就像是縫進心里。靜秋愁著給老三寫回信的事,怕信被發(fā)現(xiàn)當做是“情書”或者是“反動言論”,可心里又惦念著,于是寫了會心的十六字短信。這短短十六個字,卻藏匿著靜秋的苦悶、思念和糾結(jié)的心境。
那個時候,正是信的美好時代吧。那些泛黃的書信像長翅膀的鳥兒,振翅飛翔,然后在思念人的窗前停下。人們單純而美好地期盼著團聚的日子,一天天變薄的日歷,一封封變厚的書信,一年年膨脹的希望,快要跳出胸膛……
而現(xiàn)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長翅膀的信兒在天空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落腳的墨綠色郵箱,很少有人再去選擇書信這種方式表達思念和慰問,只要輕輕摁一摁手指,敲一敲鍵盤,就能給個問候,只是,這樣太方便,方便得太不真實。
我仍舊懷念著信的美好時代,“綠衣服”騎著自行車叮叮當當?shù)穆曧懀従哟髬尣弊由斓美祥L踮腳張望的模樣。當撫摸著泛黃的信件。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脈絡(luò)和血液。那些文字活色生香地嵌在我的腦海中,仿佛寫信人就站在我的眼前,沒有隔閡沒有心機地描摹著生活的素描。
而我樓下的墨綠色郵箱,依然落寞地站著,站成翹首遠方的思念模樣。我多么盼望有一天清早,我可以從那里看到一封像是穿越時代的泛黃的信,淡藍色的信紙印著向日葵花,向我靜靜地訴說那一段遙遠的故事。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