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入江南煙水路,不為遇離人,只為那一份恬靜淡泊的心境。”中考后的暑假,我在周莊的三毛茶樓寫下這樣的句子。窗外碧柳依依,阿婆茶的清香氤氳而起,石板路上的旅行團(tuán)一路喧囂,導(dǎo)游的擴(kuò)音喇叭里傳來茶樓介紹
“這里是三毛茶樓,臺灣女作家三毛曾經(jīng)來過這里……”我在水鄉(xiāng)白墻黑瓦的純凈氣息中安然地笑了,三毛茶樓,立于塵世紛擾之中,閑花細(xì)雨一般與世無爭,而我,盼望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終于攜著書香,踏夢而來……
十三韶華的我,從流光溢彩的快餐文化中拾起了一卷質(zhì)樸、一紙清幽。最初在書店遇見三毛的書,只是心不在焉地翻閱,并無期許的濃墨重彩。比起暢銷書架上的桃紅柳綠,它似乎總喜歡躺在安靜的一隅。
直到在散文集中讀到那篇《沙漠中的飯店》,被“老板娘”的七竅玲瓏心與“食客”的淳樸敦厚深深觸動,重讀多遍亦能嗅見一字一句的芳香,在生動的白紙黑字前肆意歡笑。書香沁心,三毛的文字便像擁有一雙靈眸似的,流動著一瓣別樣的心香一那源于生活,源于人世間最樸素溫馨的情感之美。
文字如酒,引人入醉,我沉酣在三毛的文字里,體味她一次次波瀾壯闊的追夢旅程。時光盡頭,我看見那個逃學(xué)為讀書的倔犟丫頭、立志要做一個拾荒者的堅定眼神;我看見那個奮不顧身奔入撒哈拉沙漠的堅毅女子,像空氣一樣自由地輾轉(zhuǎn)奔波在夢的經(jīng)緯,我看見那個深愛著丈夫荷西的癡情女子,努力澆灌著甜蜜爛漫的愛情之花……
手中的紅線千匝,纏上萬水千山不離不棄的守候,終于由相愛的人兒挽成同心結(jié)。緣分是最細(xì)微的絲弦,彈唱出一曲曲周而復(fù)始的離合悲歡,多年前那個稚氣未脫的大男孩竟成為她此生最溫暖的停泊,而那句在鐘敲十二下之時許下的“但愿人長久”終究沒有天遂人愿。我無法去想象,亦不堪溯回,當(dāng)三毛得知荷西之死的那刻,心中流的淚是不是鮮血的紅色々這疼痛太漫長,直至成為她后半生的負(fù)累。即使是多年后那場名為“一個男孩子的愛情”的演講,亦是以“三毛聲音哽咽,在講臺上站了很久,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而結(jié)束。
不知何時迷戀上這個女子,愛她沙漠玫瑰的美艷,愛她仙人掌般的堅韌,以及那春花一般的微笑,記得她說過嗎——“我笑,便面如春花,定是能感動人的,任他是誰”。能說出這番話的女子,即使不美,也是動人的。
此刻,又想起了張寄寒先生語重心長的話語:“我以為,現(xiàn)在的女孩子不讀三毛的書了。”我張開口,很想爭辯些什么,卻又無與現(xiàn)實爭辯的力氣,欲說還休。三毛的文字,恬簡素淡,柴米油鹽醬醋茶,妙筆生花。她不是賣弄文字的詩人騷客,她不是織造夢境的小說家,她只是個熱愛文字熱愛生活心靈虔誠的朝圣者——向著黎明前的東方微笑。
三毛是令人羨慕的,她死了,卻勝過許多人的活著。“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xiāng)在遠(yuǎn)方,為什么流浪,流浪遠(yuǎn)方……”荷西走了,她流浪的一生再無停泊,或許,歸于塵土的她會尋見真正的安寧……
凡是美麗的生命都是質(zhì)樸的,無需華燈的光照,無需紅妝的襯托。生命,不是金錢與物質(zhì)的浮華空虛,而是用愛與夢想描繪的七彩畫卷,雖樸素而不凡,如同素雅的書頁,一個個淺淡的字眼背后是怎樣波瀾壯闊的人生?
“后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王國維曾如是評價詞帝李煜,而三毛,亦是真正以血淚鋪箋的赤子,我于三毛的文字所見,不僅是生命的華美瑰麗,更是那份勇于尋夢的魄力以及笑對人生的堅強(qiáng)。撒哈拉的壯麗無邊,與子偕老的傾世之戀,陽春白雪,青菜豆腐,書里人生,引人歆羨。然而,終有一天,我也會憑著自己的努力,在夢想的頂端微笑……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