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圖書館很安靜,偌大的閱覽室的人影屈指可數。我把前幾天借的書放回圖書館的書架上,找了本《圣艾克絮佩里傳》,坐下來讀。
“請問,圣艾克絮佩里在不在々有人告訴我他在圖書館里,我想找到他。”一個聲音從耳邊響起。
“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我心想,差點笑出聲來,“被人耍了都不知道,他早在1944年就死于飛機事故了。”可就當我抬起頭,看清聲音主人的臉時,一下子愣在那里。金黃色的頭發,綠色的外套,仍和原來一樣。也許是由于B612公轉時間與地球相差太多,現在的他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王子?”許久,我終于回過神來,吐出兩個字。
“你認識我?”他有點吃驚,嘴角禮貌地上揚。
“當然!我還有許多關于你的東西呢!”我把書放回書架上,“跟我來{”
他點點頭,跟在我身后。我和他一前一后跑過大街小巷,路上我一直在想,大人們口中的“童話”是真的,我可以通過腳步聲感受到他就在身后。我聽得到。
我帶他上了樓頂的天臺,把一個銀色的鐵盒放在他面前,里面裝滿了印著小王子圖案的各種物件,鉛筆、鑰匙扣、紀念幣……都是我從網上淘來的。
他驚訝地看看那些東西,又看看我,說:“看來你很久以前就認識我了,是嗎?那是我小時候的樣子,很久很久以前。”
我卻不知說些什么好,他的想法太簡單,而我很難解釋那些自己腦海中模糊一片的概念,那些時間、空間。如果早先讀過《時間簡史》或許會好一點,想到這兒,我無奈地笑了。
看我只是笑,不點頭也不搖頭,他又問:“那你認識圣艾克絮佩里嗎?”
“嗯,你們的故事被他寫成了一本書,圣艾克絮佩里,是個著名的作家。”
“作家是什么?”他不解地眨眨眼。
“作家就是專門寫書的人啊!”我晃晃手中的書,遞給他,是《小王子》。
他翻開扉頁,看見了作者介紹中圣艾克絮佩里的小幅照片。“嗨!”他沖照片招招手,
“這么久了,你還好嗎?我的玫瑰開了,有時間我帶你去看吧……我和她提過你呢。”盯著照片許久之后,又自言自語道,“你怎么不理我?不記得我了嗎?”他有些失落。
我看著他逐漸暗淡的眼神,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圣艾克絮佩里在68年前死于飛機事故。“那個是照片啦,他現在……去了其他星球旅行,他說想把你去過的星球都看一遍。”
“他這么和你說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我能想象我笑得多勉強。
“那我去找他!說不定他沿著路找到了我的星球,現在就坐在我的玫瑰旁邊等我呢!”
說著,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片,在我面前展開,上面是一只綿羊,“這是圣給我畫的,你能畫一只給我嗎?”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找了一張白紙,仔仔細細地畫上去,一只很丑的綿羊。把它遞給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像圣艾克絮佩里一樣畫出他的樣子。
“很可愛吶,”他把兩張紙放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我要走了,我怕他等得太久了。再見……”
“等一下……”我匆匆剪下書上圣艾克絮佩里的照片,放在一個金色相框形狀的鑰匙扣里,掛在他脖子上,“以后就算他到其他星球旅行,你也能每天見到他了。”
眼前有些模糊。我知道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謝謝……”他反復地呢喃,身體漸漸飄離地面,漸淡漸遠,消失在我的視線。
嘿,小王子,再見。
嘿,小王子,我從來沒想過會在圖書館里遇見你,所有人都說你只是圣艾克絮佩里筆下的童話,而我從來沒有僅僅把你當成一個童話人物。
望著嫣紅的天空,突然想到他曾說過:“你知道,當你感覺到悲傷的時候,就會喜歡看落日……”在落日面前,我感到無法抑制的悲傷,蔓延到空氣中,染了整片天空。
我再也找不到他,除了那本缺了照片的書,再也沒有他存在過的痕跡。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