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化名)的涂改液丟了,他說他這個學期已經丟失“好幾個”涂改液了。我雖然幫他找過,沒有結果,也就不了了之了。因為我們班級這些智障孩子經??床蛔∽约旱臇|西,并且敘述不清事情的經過,我也就沒太在意。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在劉濤(化名)的柜子里發現了一支涂改液,而當時的劉濤顯得很緊張,站在一旁的文遠卻指著這支涂改液顯得很激動。我立刻意識到事情有些蹊蹺,我決定將事情處理好。
文遠和劉濤都是患有中度腦癱的學生,在行動和言語上都存在較大障礙,走路易摔跤,說話慢吞吞。不同的是,文遠20歲,劉濤12歲,文遠學習初中課程,劉濤剛開始學習小學課程,文遠使用鋼筆,劉濤使用鉛筆,文遠家在城里且較富裕,劉濤家在農村且較貧困。
劉濤是這個學期剛到我們班級的,他的特點是愛笑,給人一種很樂觀的印象。來我們班級以前從沒上過學,但他認識一些字。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劉濤的自尊心很強,這符合大多數腦癱患兒的特點。
劉濤來我們班級以前,班級里還從沒有發生過偷竊的事情,我沒有急于詢問什么,而是平靜地對文遠和劉濤說:“文遠,你不是還有作業沒有完成嗎!快去寫作業吧,一會兒老師檢查。劉濤,你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跟老師到辦公室來吧!”沒有等到他們倆作出反應,我已經拿著涂改液帶著劉濤離開了教室。剛將劉濤帶出教室我又反身回來安撫文遠說:“老師知道你有話要說,別急,一會兒老師回來聽你說!”
來到辦公室,我開始詢問劉濤:“是你拿了文遠的涂改液嗎?”看著他深埋的頭,我知道我的判斷沒有錯,是他偷了文遠的涂改液,但我沒有抓住一個“賊”的成就感,相反,我感到了自己的失職,我的工作有盲區,我決定“護短”一次。
他沉默著,眼睛里含滿淚花。我知道,他已經知道錯了。我決定不要揭穿他,避重就輕地說:“老師知道你是不小心將文遠的涂改液裝到了自己的柜子里,大概是東西太亂了,以后你應該注意,多整理整理自己的柜子,不要讓東西太亂了。假如是你借了別人的東西就應該馬上歸還,千萬不要再馬虎了!”他始終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角。
我繼續幫他出“主意”:“一會兒回到教室你主動將涂改液還給文遠,然后向他道歉,可以嗎?”他終于點了點頭。
我又說了些別的,然后帶著他回到教室,看著他將涂改液還給文遠,我又幫他解釋了幾句。
第二天,劉濤交給我一張字條,上面說明了事情的原因并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其實,劉濤之所以偷竊文遠的涂改液,是因為文遠笑話他“老土”,并因此疏遠他。難能可貴的是,他特別因為我幫他保留了自尊心而感謝我,他在字條中向我保證,今后決不再“拿”別人的東西了。
沒有必要說“偷”,孩子已經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可恥性。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他保留他的自尊心。因為你的寬容要比批評的力量更強大。或許,我們習慣了過多地批評而忘記了對孩子的諒解,或許,我們忘記了尋找原因而只會埋怨結果。在犯了錯誤的孩子面前,我們更多的應該是寬容與理解,責備、批評和埋怨只能讓孩子一錯再錯。
尊重學生,充分保留他們的自尊,不管他們是不是犯了錯誤,也不要問他們是不是殘疾,只要你能設身處地為學生著想,你就會發現,其實學生們都很可愛,都是好學生,只是讓一些思想上的小石子偶然打亂了成長的步伐,只要適當地引導,他們就能快樂地成長。
后記:與其說我是在潛移默化地引導學生、教育學生、寬容學生,不如說我是在放生——我在為自己灰暗的童年放生。我曾經被我小學一年級的啟蒙班主任嚴重地懷疑過,并因此懲罰我、羞辱我,并且在事情澄清以后繼續刁難我、整治我,給我的一生都打下了無法磨滅的思想烙印。所以我深深地知道,面對劉濤的偷竊,我的態度對他可能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
(作者單位:林口縣特殊教育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