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莊

大莊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一點無論到什么時候，我是忘不了的。

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我和小伙伴們在家鄉的大河岸邊，給生產隊割草喂牛。天氣熱得像下了火，地面上蒸騰著肉眼能看得到的熱浪。伙伴們一個個都扒掉衣服，光溜溜跳到河里逍遙去了。望著他們一個個在水里鉆上鉆下，歡蹦亂跳的就像一條條活泥鰍，唯一不會水的我，站在岸邊，心就癢癢。于是，就不自禁地扒光了衣服，先將腳插進水里，然后一點點往河里探。結果是越往里越大膽，水涼滋滋的，心里美美的，感覺正得勁的一剎那，伸到前面的那只腳突然落了空，繼而整個身子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墜入了深淵！

此時的我，也說不上是緊張，還是害怕，在水里還大睜著眼睛，望著頭頂上陽光晃的黃亮黃亮的水，我開始拼命地掙扎，繼而大喊救命，結果不但喊不出聲，而且每喊一聲還必須跟進一口水。過一會兒，就喝飽了，徹底啥也不知道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躺在老水牛的背上，頭向下，眼望天。小伙伴們前后左右的圍攏著我。看到我猛然醒來，大家興奮地搖晃著我的身子大喊起來：“他活過來啦！”

后來我才知道，我落水時，在水里掙扎著只露出一小簇頭發，是黑不溜秋水性最好，名字叫大莊的小伙伴。他奮力游向我，用力抓著我的頭發，將我救上岸來。當時我人事不省，伙伴們給我做人工呼吸也不好使，大莊就出主意，“把他放到牛背上，往出控水。”大伙七手八腳，就把我抬到河岸邊正在吃草的老水牛的背上，頭朝下往外控水，邊控邊給我掐人中，揉肚子，劃拉前胸……我終于蘇醒了過來。

事后，母親領著我，拎著一籃雞蛋，去大莊家感謝人家的救命之恩，可大莊的父母死活就是不肯收，大莊也躲在一邊不言語。我母親執意讓他們收下，大莊的母親堅決回絕：“咱們都是鄉里鄉親的，碰上那樣的情況，誰還能見死不救呀！快拿回去，俺要是收了，壞俺名聲！”

轉眼幾十年過去了，現在大莊還在家鄉，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老實巴交地過日子。我雖然考學去了外地工作，但時常給他打電話，有時他也給我打，我們哥倆總在電話里敘敘舊，嘮一嘮家鄉的新變化以及童年那些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