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苑趣談錄》記載這樣的故事:在晉代,京城建康修建瓦棺寺,主事僧向京中士大夫募捐。畫家顧愷之竟一下認了一百萬。大家都以為他是說大話。顧愷之對和尚說:“請給我粉刷一堵墻壁。”墻壁準備好以后,他畫了一幅化緣佛經中傳說的學問淵博的維摩詰居士像。快要完工時,顧愷之叫和尚打開廟門,讓人進來參觀他“點眸子”。他對和尚說:“開廟門第一天,要叫參觀的人捐錢十萬,第二天捐五萬,第三天隨便捐。”消息傳出,觀者如山。顧愷之揮筆點睛,維摩詰像栩栩如生,光照全寺。很快就捐了一百萬。
繪畫只有“點”好眼睛,才能使人物形象逼真。寫文章也要這樣,也要畫龍點睛。下面介紹常見的三種方法。
(一)由點到面。即由個別推及全體,由一點升為全面。宗璞的《哭小弟》寫道:“這樣壯志未酬的人,不只他一個人啊!我哭小弟,哭他在劇痛中還拿著那本航空資料‘想再看看’,哭他的‘胃下垂’、‘腎游走’;我也哭蔣筑英抱病奔波客殤成都;我也哭羅健夫不肯一個人坐一輛汽車!我還要哭那些沒有見諸報章的過早離去的我的同輩人,他們幾經雪欺霜凍,好不容易奮斗著張開幾片花瓣,尚未盛開,就驟然凋謝。我哭我們這遲開而早謝的一代人。”作者從自己的小弟,一個中年知識分子英年早逝,推及到蔣筑英、羅健夫,推及到一代“遲開而早謝”的中年知識分子的命運,從家庭到國家,由哭一人到哭一代人,思想感情不斷升華,其憂國憂民之情見于筆端,震撼讀者的心弦。
(二)由表及里。即由客觀事物或人的主觀行為,上升為內在的思想或深層的意義。吳伯簫的《早》寫道:“有一天早晨,魯迅上學遲到了。素以品行方正,教書認真著稱的壽鏡吾老先生嚴厲地說這樣一句話:‘以后要早到!’向來勤奮好學、成績優異的魯迅,聽了沒有說什么,默默地回到座位上,就在書桌上刻了那個小小的字:‘早!’把一字輕輕地刻在書桌上,實際是把一個堅定的信念深深地埋藏在內心里,一個‘早’字表達了魯迅的志向,是自礪的標志,是奮斗的起點。”從這段文字,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從表象深入到事物的本質,揭示了“早”字蘊含的深意。
(三)由此及彼。即由這一事物引申為意義相似的另一事物。徐剛的《黃山拾美》寫道:“危乎高哉!黃山的路不僅難,而且險。上天都峰,過鯽魚背,那是真正在危險中漫游!這樣的路,不也很像作家的創作道路嗎?輕車熟路雖然保險,但,路旁景物依舊;沒有新鮮,沒有想象,沒有文章。走生路,生而出新;走險路,險而出奇;走難路,難而不俗。”作者登黃山,領略黃山之險且美,神與物游,思窮物理,以黃山之路類比創作之路,由具體到抽象,由事象升為事理。若創作之路無險無艱,創作又怎會出新出奇,別有一番境界?藝術的辨證法盡在其中。
下面讓我們看看這種方法在各種文體中的具體運用。
(一)用于記敘文中。在描寫或敘事后加以議論抒情,揭示其意義之所在。茅盾的《風景談》最后兩段:“霞光射住他,只覺得他的額角異常發亮,然而,使我驚嘆叫出來的,是離他不遠有一位荷槍的戰士,面向著東方,嚴肅地站在那里,猶如雕像一般。晨風吹著喇叭的紅綢子,只這是動的,戰士槍尖的刺刀閃著寒光,在粉紅的霞色中,只這是剛性的。我看得呆了,我仿佛看見了民族的精神化身而為他們兩個。如果你也當它是‘風景’,那便是真的風景,是偉大中之最偉大者!”這段文字描寫北國的清晨,作者所看到的山峰上的號兵和哨兵的形象。接著運用抒情的手法進行畫龍點睛,表達了作者對他們的高度贊美,贊美他們是民族精神的化身。
(二)用于議論文中,敘事以后,通過議論來揭示所敘事實的意義。議論文《水滴石穿》寫道:“你看那檐下的滴水,一點一點的,緩慢的往下落,它的力量是多么的微小,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但是經過幾十年、幾百年、幾萬年,它竟能把地上的石板穿透。地上石板是堅硬的,是厚實的,就是鋼刀、斧頭也對付不了他,可這微小的水滴憑自己的耐性,已然戰勝了它。這小小的水滴靠得是什么呢?不是別的,那就是恒心和毅力,只要有恒心,鐵杵磨成針。那么我們在學習上,不也是這樣嗎?只要持之以恒,就能取得優異的成績,否則,將是一事無成。”這段文字運用議論的方法,對水滴石穿的敘述進行畫龍點睛的論述,揭示它的意義,那就是人也要有水滴石穿、持之以恒的精神。
陳冰清,教師,現居江蘇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