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媒介發展對兒童游戲方式影響的審美觀照

摘 要：童年，對于每個人都是不可遺忘的。童年游戲，在童年的記憶中則占據著關鍵的位置。隨著經濟的發展、科技的進步，傳統的童年游戲方式隨著社會的變遷也逐漸被新的游戲方式所取代。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電子媒介的高速發展，使這個時代的兒童擁有了比以往更多的游戲種類，擁有了更多的選擇，但從個體發展的角度來看，當代兒童的生活并沒有再像傳統的那樣與自然天地保持著無間的親密，而是在一定程度上逐漸遠離了自然，遠離了本真的童趣。

關鍵詞：童年 游戲 自然 童趣

一、引 言

童年，是每個人都經歷過的一個時期，那是一段充滿了純真與情趣的時光，雖然短暫，卻是人生旅程中最絢麗多彩的一段生活。“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童年，有生養他的父母，有養育他的故鄉，有屬于他的獨特的心理事件和喜怒哀樂等，這一切構成了他的最初的生活環境和人生遭際，形成了他的短短的卻是重要的經歷。”① 童年經驗對于一個人的個性、氣度、思維方式、價值觀形成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會面臨不同的選擇，這些選擇會改變自己原有的價值觀念，形成各種各樣的結果，但這些選擇并不是隨機的、因時而異的，而是潛意識里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其童年經驗影響所產生的決定。

游戲，不受功利目的支配的游戲，作為一種兒童的天性行為，在童年的生活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隨著改革開放三十余年來經濟的發展、科技的進步、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兒童的游戲方式也隨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一改變是社會生活方式的進步所帶來的必然結果，但在一定程度上卻使兒童的游戲逐漸遠離了本真的自然，越來越依賴于現代化技術手段所制造出來的游戲方式。

二、電子媒介影響下童年游戲方式的轉變

“不必說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葚；也不必說鳴蟬在樹葉里長吟，肥胖的黃蜂伏在菜花上，輕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從草間直躥向云霄里去了。單是周圍的短短的泥墻根一帶，就有無限趣味。”魯迅先生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對于童年往事的描寫，對于80后的人群來說，都是不陌生的，不單單是由于它入選了那一代人所使用的小學課本，更為關鍵的是這篇文章中對于魯迅童年時代的描寫內容也體現了80后人群童年的切身經歷。藍天白云下，他們肆意地奔跑玩耍。沒有畫筆，沒有畫布，一根樹枝，一塊石頭，一片沙地，就是一個完美的繪畫平臺。伙伴們聚在一起的時候，捉迷藏、丟沙包、玩彈弓，甚至比賽爬樹。物質條件的缺乏并沒有減少80后人群童年時期自由游戲時的快樂，在捉迷藏中，體驗著尋找的樂趣；在玩彈弓中，感受著射擊的精彩；而爬樹的過程，也正是與自然天地無間合一的過程。在這些游戲中，他們是自由的，也正是在這樣的游戲中，一花一世界的境界不期而至。

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經濟的發展帶來了物質生活水平的極大改善。首先，人們不需要再像過去那樣任由孩子在泥土的世界中游玩嬉戲，取而代之的是做工精細的形式各異的玩具。一個有趣的玩具，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其吸引力甚至超過了一個真實的玩伴，兒童對于新型玩具的期待超過了對于新的玩伴的期待，兒童之間交流的減少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這一現象出現，同時這一現象又進一步加劇了交流的減少；其次，社會生活節奏的加快致使人們在各個方面都保持了強烈的競爭乃至拼比的意識。拼工作、拼家庭、拼生活質量，兒童教育方面自然也要拼。鋼琴、舞蹈、音樂、繪畫等各式各樣的培訓班便占據了兒童的本應是游戲的閑暇時光，孩子們的游戲時間隨之越來越少；第三，網絡的普及，電腦游戲的盛行，網絡文化的無孔不入，網絡在捕獲年輕人身心的同時也占據了大量兒童的生活。對于虛擬世界游戲的沉迷，明顯勝過了對于現實游戲的鐘愛；與此同時，在網絡文化的影響下，“放眼望去，人們不難發現，成人和兒童在行為舉止、語言習慣、處世態度和需求欲望上，甚至身體的外表上，越來越難以分辨了”②。

三、童年游戲方式轉變的美學觀照

自然，作為一個與人為相對的范疇，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理解：它既指的是物理意義上即外部的自然，如日月山川、草木蟲魚等；亦指人的本身應有的真實的情感和天性，即內部的自然。“于土墻凹凸處，花臺小草叢雜處，常蹲其身，使與臺齊；定神細視，以從草為鄰，以蟲蟻為獸，以土礫凸者為丘，凹者為壑，神游其中，怡然自得。”清人沈復在其著作《浮生六記》中的這段對于童年趣事的回憶描寫，也正是反映了中國傳統的兒童游戲方式的自然性：游戲在自然山川草木之中的同時，作為個體的人的自然感情和本真的天性也得到了充分的表露和發展。80后人群作為改革開放起始的一代，其童年在繼承了傳統的游戲方式的同時，也見證了傳統的游戲方式在現代化的生活中逐漸的消逝。

童趣，是兒童本性的自然流露，是兒童作為個體對于具體生活的現實意識尚不明確時的一種充滿想象力的表現。正如瑞士著名心理學家皮亞杰在其著作《兒童心理學》中指出的那樣，“幼兒認為凡是運動中的物體都是有生命的和有意識的”③，兒童屬于“泛靈論”（Animism）的人群，他們不能明確地區分生物和非生物的界限，在他們的眼中，星星是為了滿足兒童的需要而出現在空中，太陽像嬰兒一樣，可以被人們制造。兒童由于在身體和心智方面尚未發育成熟，尚未受到成年人世界中的那些被世俗所異化的存在現象的污染，因此世界在他們眼中更是一種本真的存在。他們看到的是什么樣子，就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來，表達對某件事物的喜愛與否也是直截了當地做出判斷，而不會有世俗的顧忌。這種不受塵世影響的自然而然的存在，就是童心，童趣，童真。擁有一顆童心，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極為可貴的。老子在《道德經》第二十八章中提到，“為天下谿，恒德不離，復歸于嬰兒”，指出了要成為一個成熟而又富有智慧的圣人，就必須要有一顆赤子童心。明代的李贄也認為童心是作為一個完善的人的根本條件，“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夫失卻童心，便失卻真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④，在他看來，失去童心的人不可能得到完善的生命。

然而，科技的進步，電子媒介的發展，導致了傳統的游戲方式在當代被徹底拋棄。當代兒童面對的不再是草木鳥獸的大自然，而是充斥于各個角落的電子媒介。他們所選擇的也不是其祖輩們都玩過的傳統游戲，而是不同于現實世界的電腦虛擬游戲。當他們沉迷于這個虛擬的世界中，全身心投入的時候，也就是其自然的本性被異化的過程。在父母指引下所參加的培訓和比賽，也失去了傳統游戲的那種自由度，取而代之的是對于成績的盲目追求，在其成長的過程中，追求成績也不可避免地內化到兒童的慣性思維當中。處于這種環境下的兒童，其內在本真的自然性必然會被現實的塵垢所遮蔽，失去了作為未成年人本應具有的豐富的想象力。美國學者尼爾·波茲曼于上世紀80年代所作的《童年的消逝》，從社會學的角度分析了童年的發展及其消逝。作者在書中詳細地論述了童年是如何在電子媒介飛速發展普及的影響下面臨消逝的危險的，他認為電子媒介作為當代文化的主宰者，其高速的傳播使各種信息被不加區分地展現在各個人群面前，隨著性、暴力、死亡等以前只屬于成年人世界的秘密被兒童所接觸，隨著兒童犯罪、吸毒、早孕等比例的急劇上升，波茲曼無奈地宣布了他的擔心：童年正在消逝。

波茲曼筆下所描寫的是美國上世紀70年代所面臨的社會問題，這些問題在一定程度上也契合了我們這個時代社會文化之于兒童發展成長的問題。對于他提出的“童年正在消逝”這一觀點，我不能完全認同。但對于當代社會發展過程中所面臨的傳統游戲方式的消逝所導致的青少年兒童對于自然的疏離和自我童真的褪色這一問題，卻值得我們去做進一步的思考。

① 童慶炳：《作家的童年經驗及其對創作的影響》，《文學評論》1993年第4期，第54頁。

② 尼爾·波茲曼：《童年的消逝》，吳燕莛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版，第5頁。

③ J. 皮亞杰、B. 英海爾德：《兒童心理學》，吳福元譯，商務印書館1980年版，第83頁。

④ 于民：《中國美學史資料選編》，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352頁。

參考文獻：

[1] J.皮亞杰，B.英海爾德.兒童心理學[M].吳福元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

[2] 尼爾·波茲曼.童年的消逝[M].吳燕莛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3] 蔣勛.孤獨六講[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4] 趙靜蓉.懷舊——永恒的文化鄉愁[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作 者：趙彥輝，暨南大學文學院美學專業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美學。

編 輯：錢 叢 E-mail：qiancong0818@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