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和欲望的煎熬與痛苦

摘 要：這篇小說以校園生活為背景進行文學建構，敘寫了一個男人和三個女人的感情糾葛，全面展示了一個教師的心理變化軌跡。作者進出自由的敘述視角，大大拉近了與接收者之間的情感距離，給人一種真實感；作者使用時空交錯的方式進行敘述，使人物的言行在過去和現在的時空中交互出現，起到了縮短表現距離和整體透視的作用；作者將敘述語言、人物內心的獨白與作者自己的情感評價巧妙地融在一起，極大地增強了作品的藝術表現力。

關鍵詞：人物形象 敘述視角 表現手法

文學存在的意義是反映現實生活、凸顯時代氣息和精神風貌。如何選擇與時俱進的精神元素，創作出更多更現實的作品，探索其中存在的永恒意義是作家的責任，是一個作家不得不深思的問題。最近幾年，網絡的普及使文學傳播快速發展，文學的娛樂性得到前所未有的擴展和延伸。文學迅速走向“快餐”化。作家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自覺不自覺地陷入一種創作的誤區，注重了數量，注重了市場，卻忽視了對生活的深層次體驗和實踐，常常陷入物質化、欲望化創作的漩渦中，作品的內涵大打折扣。而本書的作者，沒有追隨潮流和市場，而是默默地在文學這塊土地上勤勤懇懇地勞作著，在“不惑之年”，“投入激情，以認真的態度來寫”（作者語），他以特有的鄉土意識和深厚的教師情結，將鄉村情趣、鄉村愛情和鄉村校園融入到作品中，真實地裸露出了校園生活潛伏的危機，凸顯出作者對鄉村現狀的重視和教育亂象的深入思考。深層次揭示出這種生活背后的困惑，也流露出了作者嚴肅的使命感和社會責任。表明作家在真正地貼近當今生活變化軌跡，對社會和人生有著自己的觀察和思考。這種對文學執著和對生活負責的創作精神，讓我們看到了亮色，看到了希望。

這篇小說可以視為是一篇反映底層教育生活的愛情小說。作者把教師的日常生活和愛情婚姻作為文學建構的背景，把一個男人和三個女人感情糾葛作為小說的切入點，真實地反映了一個教師成長的煩惱和對自我的反思，全方位地展示了一個教師的心靈變化軌跡。小說人物形象鮮明，語言樸素，感情真摯，極富生活情趣。作者以“含淚的微笑”對愛情和婚姻做了自我的詮釋：有喜，更有悲。喜的是婚姻得以保全，情感的糾結可以釋懷，故事有了高度。悲的是愛竟是如此的辛酸、困惑，退也難，進也難，故事就此有了深度。

一、作者成功塑造了四個獨具個性的人物形象

在張宏偉、高小紅、劉麗娜和丁雅麗四個人物中，張宏偉是作者塑造的最具時代特色、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形象。張宏偉是作者精心塑造的男性形象，他從小在父輩那里繼承了勤勞、樸實、善良、堅忍不拔的優良品質，他熱愛生活，富有拼搏奉獻精神。他努力工作，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都獻給教育事業，敢于創新、敢于沖破世俗的偏見，敢說敢為，敢作敢當，甚至對他的直接領導也毫不避諱。他覺得只有這樣做，才像是自己，才活得帶勁兒，才活得有味。張宏偉是一個有著豐富的思想內涵、性格復雜、內心充滿矛盾和困惑的教師。在張宏偉身上既有農民翻身進城成為教師的喜悅，也有對教育事業改革的滿腔激情，同時又有在市場經濟下的金錢、地位等負面社會因素對他的沖擊和腐蝕。他對學校改革中弄虛作假、亂收費等現象的抵觸情緒，可以看出他的理想抱負和對時下教育改革的不滿。他的進城夢想，他的閃婚，他的販賣西瓜的舉動又流露出他個人強烈的財富渴望和利己傾向。他最大的夢想是分配個好地方，娶個好媳婦，有個好生活。可這樣小小的夢想，在現實面前一一破滅。小說中張宏偉這個人物經歷的失戀、閃婚、婚外情這三起三落的愛情三部曲，恰到好處地展現了他充滿矛盾的內心世界，真實再現了他告別鄉土生活，一步步走向城市生活的艱難而又曲折的人生道路。在他身上既有勤勞、善良、淳樸、正直的美好品德，又有在世俗社會中形成的狹隘、自私、圓滑、放縱的蛻變色彩。作者能夠把張宏偉由學生到教師，由單身到閃婚，由出軌到回歸的心靈痛苦抉擇過程，揭示得如此真實、細膩，震撼人心，確實讓人驚嘆。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張宏偉這個人物形象是近年來內蒙古地方文學中一個不可多得的藝術形象。對于張宏偉的形象，作者為了顯示這個人物的復雜性，在作品中用了大量篇幅精心組織材料，進行多層面的交代，突出其心理變化和成長歷程，甚至作者不惜犧牲創作的禁忌，自己主動跳出來進行評價、剖析人物，力求處處能從小事情上看出大意義，這顯示作家創作的成熟，也折射出作者急于表白自己人物的創作心態。書中許多地方明顯可以看出作者是把他自己從生活得來的對人生、對當下教育、對國家政策思考加到了張宏偉身上。

高小紅是小說中三個女性人物中作者傾心塑造的一個理想女性的代表。她美麗、善良、溫柔、內向、獨立。作者為了塑造好這一形象，選擇多個生活窗口加以突出，力求全方位地揭示其亮麗的一面。在最美的校園中、最難的處境中、最嚴峻的考驗中處處有她的身影。她在敢愛而又不敢愛的等待中失去了心愛的人，與真愛擦肩而過。在虔誠、自足的婚姻中她一次次原諒了丈夫的背叛，承擔了家庭的責任。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線，她最后的退出，折射出她強烈的女性獨立意識和人格魅力，同時也流露出女性在婚姻生活中的尷尬處境。真可謂是大風起兮云飛揚，我欲善而時不予。進也悲乎，退也悲乎！對高小紅的刻畫和塑造是作者的一次精神之旅和愛情洗禮，流露出作者對美好生活的期望、對善良的關愛以及對幸福愛情的渴求。同時也從另一側面對當前變了味兒的情愛生活進行了譴責。在對高小紅的生活場景的描寫中作者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激情，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作者的審美偏愛和創作情趣。

劉麗娜是作品中一個敢愛敢恨女性，她大膽、潑辣，愛得轟轟烈烈，退得也干干凈凈。她有真愛、有真情，但也有隨波逐流的一面。高小紅雅，劉麗娜俗；高小紅是水，劉麗娜是火；火越燒越旺，水越流越清越靜。是劉麗娜的火激發了張宏偉的情，又是高小紅的水撲滅了張宏偉的愛。這兩個女性既是作品中有血有肉的人物，也是作品的線索，正是她們兩個女性的出場，有機地縫合了張宏偉起伏的婚姻生活，見證了一個男人的沉浮。這兩個女性是張宏偉情愛生活的啟蒙者、見證者，是張宏偉的精神家園，愛情教父。從中可見作者的良苦用心。

丁雅麗也是作品中的一個重要的女性，她是作品中男主人公的妻子，也是作品中的一個中間角色。她雖然體弱多病，但她善良、賢惠。她贏得了婚姻，也贏得了家庭，但也讓人讀出了幾許無奈和酸楚，甜甜的也是苦澀的。作者給予她的筆墨不多，但很到位。

二、進出自由的敘述視角

我們知道，小說作為一種敘事文學，是作家觀照生活的一種符號化的產物，作品的敘述視角不同，產生的藝術效果也是不同的，有時甚至是截然相反的。就作品的敘事視角而言，作品立足于傳統的敘事視角，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第三人稱敘述作為小說的基本敘事視角。這種進出自由的敘述視角既可以寫出人物的外在真實，又可以寫出人物的內在真實，具有極大的伸縮性。作者自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并充分發揮了這一優勢。作者精心地選擇了張宏偉、高小紅、劉麗娜、丁雅麗四個獨具個性的人物形象，不僅敘述了張宏偉與高小紅、劉麗娜、丁雅麗等人的情愛糾纏，同時也敘述了張宏偉的成長歷程、情愛心理。在這篇小說中作者既像一個醫生，運用“望聞問切”的診法，“診斷”了他所物色的每個人物，張宏偉的情愛風暴，高小紅的獨居心理，劉麗娜的糊涂愛情，丁雅麗的淡定心理；同時又像一個畫家，在書中畫出了一個個形態各異的人物，張宏偉的“狂”、高小紅的“雅”、劉麗娜的“直”、丁雅麗的“俗”，這樣就使得讀者在接受過程中既能感受到人物心靈變化的流程，又能體會到作者觀照人生的態度，大大拉近了作品、作者與接收者之間的情感距離，給人一種真實感。

三、合理使用時空交錯的方式進行敘述

作者使用時空交錯的方式進行敘述，將不共時的人物言行及相關事件編織起來進行整合，使人物的言行在過去和現在的時空中交互出現，這種時空序列的顛倒和整合的一個重要的美學效應就是縮短表現距離，起到了整體透視的作用。用波蘭評論家羅曼·英加登的話來說，就是“靈活地使用不同的過去和現在時態，再加上生動的創造性的描繪，以及事件的許多細節的強調，能夠使用過去時描繪的事件在一個生動的現在的圖式化外觀中呈現給讀者，讀者仿佛進入了所描繪的過去并且在時間距離縮小到最低限度時，就好像被描繪事件的目擊者”。如第一章，第一小節，“張小玲說，這家伙肯定是失戀了”這一句話巧妙地使作者在第二小節將話題轉向敘述以前的故事。在第六小節又將這句換引了出來，將時間由過去拉回現在，直到第三章，作者在主人公結婚后才又將話題遷移，轉向敘述張宏偉的童年生活、中學生活，再次與第一章連接起來，作者在這里將張宏偉過去的、現在的言行和心理活動有機地交織在一起，從而給讀者一個整體性的或者說立體性的把握，這就把“一篇不連貫的支離破碎的敘事連結起來，使它顯得像一個單一的整體的形成”。這樣就使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既能回首主人公的過去又能著眼于他的現在，更能頓悟其將來，為讀者提供了一個廣闊的閱讀視野，在有限的篇幅中濃縮了更多的內容，真正地起到了整體透視的效果。這樣的敘述使讀者讀后自覺不自覺地認同了作者的闡釋，不僅讓讀者了解到了張宏偉真實的現在，而且也瀏覽了他真實的過去，促使讀者信以為真。真實感、親切感不言而喻。

四、抒情、議論的合理使用

作者還善于將敘述語言、人物內心的獨白與自己的情感評價結合在一起，使議論、抒情有機地融在一起，形成了深沉而又熱烈、激情而理性的敘述格調，有力地增強了作品的藝術表現力。抒情、議論在作品中潛移默化地誘使讀者認同了作品中人物的思維傾向，為創作主體控制讀者的接收意識提供了一種外化渠道，起到很好的協調作用。任何一部作品的藝術魅力的取得關鍵在于作家的創作意識對讀者鑒賞力、理解力的控制。如果作家的創作傾向得不到讀者的認同，那么這部作品就有可能被讀者自行肢解和歪曲。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作品中的議論和抒情就是作家創作傾向的“故意”袒露，是“小說家鼓勵讀者接受書中一切能力的必要手段”。作為一部展現人物心靈的小說，要求作家在行文中設置一定量的導讀語言（提示性語言）提示讀者，議論和抒情自然就是最好途徑。作品中抒情、議論的合理使用充分顯示了作家駕御材料的能力。如在書中63頁對劉麗娜愛上張宏偉的心理分析，第109頁對張宏偉性格的議論。作家正是通過這些議論分析讓讀者無意識地跟著作者的思維理解作品，建立了作者、讀者與書中人物相互理解的媒介，才使作家創作傾向、書中人物的言行為讀者認可，起到了自覺的協調功能。小說作為作家觀照生活的產物，作者總要在其作品中滲透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讀完這些議論性、抒情性文字，作者在這部作品中所顯露的對人、人生和情愛的某些看法，使我們或多或少地破譯出作者的創作心理。為讀者了解作者的創作客觀上起了注釋作用。

總之，文學是反映現實生活的，是給讀者看的。作品對底層教師生活現狀的揭示，在一定層面上觸摸到了生活的真實，讓人們感受到了當今瞬息萬變的社會思潮和生活節奏對人們內心世界的影響和沖擊。同時作者沒有忽視對中國歷史發展進程中發生的重要事件（農村改革、教育改革等）的敘寫，也沒有背離對真實生活的體驗，尤其是作者長期生活在教師一線，深知其中的酸甜苦辣，觸摸和把握到了當今鄉村生活的鮮活元素，作品自然也就比較鮮活和厚重。

參考文獻：

[1] 喬生平.夏日的云[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

[2] 珀西·盧伯克.小說美學經典三種·小說技巧[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0.

[3] 愛·摩·福斯特.小說面面觀[M].蘇炳文譯.廣州：花城出版社，1984.

基金項目：本文系包頭市科技局項目“搭建閱讀平臺，提升包頭市精神文化品位策略研究”系列論文之一

作 者：田中元，包頭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文藝理論教學。

編 輯：張 晴 E?鄄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