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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進洗腳房,嫻熟的洗腳女把藥粉和水依次倒進木桶,然后幫我脫掉鞋襪,挽起褲腿,將雙腳浸泡在水里。一切就緒,我正準備閉目養神,靜靜地享受買來的服務,洗腳女卻與我聊上了。
“先生是本地人吧?”我點點頭,表示認可。“先生是大領導喲!”我一驚,連忙說:“什么大領導,我在附近開了一家餐飲部,連廚師帶服務員總共不到十個人。”“先生真會開玩笑,你騙不了我的眼睛,你是國家干部,而且職位很高,根本不是個體老板。”我又是一驚,忙問:“個體老板什么樣?”“個體老板說話牛氣哄哄的,眼神賊溜賊溜的,態度蠻橫,言談舉止粗魯,一來就像蒼蠅一樣盯著我們,哪像你,坐在沙發上就打呼嚕。”
洗腳女逗人的話語打消了我的倦意,我變被動為主動,與她聊了起來:“你看我是干什么的?”“你是搞管理的,手下起碼千軍萬馬吧。”我未置可否,繼續問:“你看我是干哪個行道的?”“這個不好說,從你的談吐看你很有學問,但你絕對不是單純搞學術的。”“為什么?”我追問。“學者喜歡嘰里哇啦地發議論,看什么都不順眼,聽什么都不順耳,你不這樣。”
“那我究竟是干什么的呢?”“你也不是干新聞媒體的,那些人對什么都很敏感,走到哪里都喜歡問這問那,而且刨根問底,你沒這種現象。”“那我還能干什么?”我窮追不舍。“你也不是政府機關的,你要是在政府機關工作,就不會隨便到我們這種場合來,需要時會有人特意做專門安排,就是偶爾來這兒也是偷偷摸摸躲躲閃閃的,他們總怕被人曝光。”說到這兒,洗腳女打量了我片刻,接著說:“你也不是干公檢法的,不搞稅務,也不搞工商管理,因為你身上沒有那股霸氣。你更不是搞醫務工作的,那些人無論在哪兒都特別講究,對衛生條件總是吹毛求疵的。你一定是做產業的,而且是大產業。”“為什么是大產業呢?”我故意問她。“做大產業的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派頭,這些東西既掩蓋不住也偽裝不出來。”
眼看就走投無路了,我岔開了話題,問:“你為什么認定我是本地人呢?”洗腳女笑笑說:“如果是外地人出差,有身份的人后面總有人跟著,絕不會單個進這種地方,他們擔心不安全,至少旁邊要有個保駕的或者買單的。”“如果幾個人一起來,誰是買單的你能看出來嗎?”我又挑起了新話題。“絕對能。一聲不吭只顧享受服務的都是被請的,或者說是領導和貴賓,吵吵嚷嚷要求增加服務項目的,保準是買單的。”
有一個問題不敢直問,但看到洗腳女如此健談,我就直言不諱了。“到你們這兒來的男人,除了洗腳也有別有用心的吧?”“俗話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世界上就沒有不偷腥的貓。只是有人表露得直白些,比如干個體的,他們沒有頂頭上司管著,膽子就特別壯,見了美女就流口水,甚至動手動腳。有的就表現得很隱蔽,比如你們這些吃國家糧的,尤其是當領導的,都特別愛面子,一般不會輕舉妄動,更不會鋌而走險,但是你們心里怎么想的,鬼知道。說實話,哪個男人不期盼有艷遇?有些人嘴上不說,心里卻盼著有漂亮的女孩子勾引他。所以,我們每次接待客人總要先判定他是當地人還是外地人,如果是外地人,肯定要問他來了多久了,因為他在外面的時間越長歪心就越大,服務時我們心里就有數了,按摩時的穴位和手法也不同。你不知道,單干洗腳這一行也不容易。”
聽了洗腳女最后的嘆息,我啞然失笑。